第85章 鯨落
如同吼鯨王剛剛甦醒一般，精靈們響應神明的號召，再次往懸崖處聚集。
殘陽如血，層雲紅遍，落日垂落在海邊。
“這是給我的一場告別盛會嗎？”時秋笑着說。
吼鯨王的聲音傳來，鮮少地帶着些笑意：“這確實是一次盛大的退場。”
“我最後還有一個疑惑，你能一直和我傳音，是能夠看到自己背上的景象嗎？”
“我能夠想象出來。”吼鯨王溫和地回答。
“再見，時秋。”神明如此說。
霏歐納若有所悟，胸口寶石發着光。
它從時秋懷抱裏掙脫，水團托起它的身體，再一次將它送到下方的懸崖處。
它們似乎在進行單獨的心靈上的交流，很快霏歐納的眼中就溢滿了淚水。
那是代表分別的不捨。
時秋蹙眉，感覺到哪裏不對。
霎時，層層輕盈的水霧在地面緩緩逸散開來，一股溫和而洶涌的水屬性鉅額能量自地底涌現。
一聲悠揚的鯨鳴。
【第三幕：鯨落】
模擬器的字幕如同畫卷一般緩緩舒展開來。
時秋手中浮現能量，靜靜感知了一番。
吼鯨王體內磅礴的生命能量正在迅速消散，注入身體上的這片樂園之中。
【鯨落】時秋腦海裏蹦出這個詞語。
這尊活過了漫長歲月的神明，正在隕落。
安靜圍在【甦醒之地】的精靈們，紛紛閉上了眼，虔誠地唱起了歌。
他們若有所感，神明的下一次入睡，將會是永恆的沉眠。
一聲聲代表海洋的讚歌啊。
“我……”吼鯨王的聲音已經隱隱約約聽不太清。
本來早該落入海中的餘陽穩穩停在了海平面之上，晚光並不刺眼，柔和地爲海島樂園和它庇佑的精靈們披上了一層幕紗。
將海面當做自己的墳地，神明靜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然後隕落，哺育萬物。
鯨之於海，是隻憑滿腔歡喜。
在這大海孤洋，四周無光，海水冷冽，於是殘陽送來了餘暉，海水推來了熱潮。
神明不曾確切眼見海島熱烈，卻依舊甘願墜落。
鯨沉浸海面溫柔呼吸，癡極嗔極。
“……在……”
鷗鳴伴着晚風，爲海洋之歌作着點綴，他們心有靈犀，共同詠唱着鯨落。
海洋深處最溫柔的孤獨隕落，換來了最熱鬧的繁華。
“遇……”
海島樂園發出一聲震顫，漸漸停在了海面上。
緊接着，輕柔的海風下，海水卻變得極其波瀾與洶涌，他們用力推在島嶼的邊緣上，浪花四散，嘩嘩的聲響彷彿是海水也送來了輓歌。
停下來的海島在浪潮地推動下，再次慢慢地向前移動。
“你看，萬物有靈。”時秋抱着索羅亞，低聲對他說。
這場唱詠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
殘陽爲鯨落停留，浪潮爲鯨落翻涌。
海面發出瑩瑩的藍光，莫大的能量輕緩地滋養着島上的精靈們，就連最不喜潮溼的火系精靈們也能感受到生命能量反哺的舒適。
鯨落，厚重而溫柔的死亡。
“索羅亞。”時秋低聲地喚着。
小狐狸從鯨落的震撼場面中微微回神，疑惑地看着少年。
“用你的幻境去記錄，去模擬，去投射真實。”
時秋說着，一手泛起藍光，一手泛起綠光。
“然後，將幻境顯現在懸崖之下吧。讓神明用到祂的眼睛霏歐納，看到這切實的一幕，心滿意足地隕落吧。”
盛大的孤獨，美麗震撼卻並不友好。
他不喜歡。
索羅亞點點頭，從時秋的懷中跳出。
他毛髮尾部的紅色微微亮着光芒，橙色的憂鬱瞳孔閃過許多畫面。
……
什麼是幻境呢。
所有人聯想到的幻境，第一個最先冒出的字詞，是“假”。
然而從某種程度上，幻境不‘假’。它必定是某種東西的投影。
比如在沙漠中出現的海市蜃樓，這就是在光線折射下對真實存在投射的幻境，隸屬於視覺。
也有另一類的幻境導入：通過對精神造成影響和誘導引發的幻境。這類幻境也並不像表面那樣虛浮。引導呈現的最終場景，要麼基於操控者的內心傾向，要麼是被引導者的心裏呈現。例如，夢境。
不論是哪一類，單一調動感官的幻境極其粗鄙淺陋，五感調用影響越豐富靈活，逼真度越高，當五感影響無限趨近於現實世界時，誰還能說這只是一個幻境呢？
你在這裏所有的行爲都是可以發生與現實無二一般的交互，這就不再是幻境，而是創造的領域。
索羅亞一族的天賦能力，不是簡單地運用視覺欺騙，它們單有難以言語的幻覺甚至可以在冰冷的機器中依然呈現，而且可以保存。
這就接觸到了無中生有的創造的邊緣。
索羅亞輕鳴一聲，自身的身影漸漸虛幻。
時秋閉上眼，感受到索羅亞使用幻境的恐怖的消耗，波導之力和常磐之力全力運轉，將生命能量和精神能量迅速補充給他。
【特性：幻……境】！
“不好，忘記我的實力被限制住了！”時秋看到補充的能量完全跟不上索羅亞消耗的速度，咬牙喊出聲。
暴鯉龍和美納斯靜靜地看了他們一會兒，半晌，暴鯉龍怒吼出聲。
【龍聲鼓舞】！
美納斯也輕吟，淡色的霧氣環繞於身，一滴晶瑩剔透的水滴從美納斯的眉心浮現於身前。【生命水滴】在鯨落持續的過程中，甚至超越了本身的極限，將磅礴的能量傳輸進小狐狸的身上。
暴鯉龍和美納斯夫婦的一番舉動，很快就引起了其他所有精靈的注意。
他們都是極有靈性極其聰明的存在，幾乎瞬間就意識到了他們的意圖。
水伊布們帶領着伊布家族，對着索羅亞用出了【幫助】；保姆曼波和呆呆獸族羣們在呆呆王的示意下，厚重輕緩並存的治癒波動一層一層地暈漾開，其他沒有增益輔助技能的精靈們則繼續虔心地歌頌着，祈禱着，表達着內心的祝願……
“……ni。”
【甦醒之地】，或者也可以稱爲【鯨落之地】，索羅亞將這裏一點一點地具象出來。
精靈們拱衛着注視幻境的完善。
如此熱鬧，如此虔誠。
看啊，它會不會比你想象中的，更美幾分，我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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