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與黃帝所說自然相反之處 作者:未知 南方,獲之野。 九黎氏的人們站在這片並不美麗的家園上,遠方的水瀰漫着,這片天地被大雨浸沒,彷彿化爲汪洋澤國。 九黎氏的蚩湯走了過來,他扛着銅鏟,這些鏟是妘載改進過的鏟,也就是從平板鍬變成了尖頭鍬,在此之前的石鏟都是平板鍬,並沒向內曲折的弧度,但是銅鏟很貴,在南方,也只有幾個部族可以進行加工製作,還都是從赤方氏學來的。 剩下的九黎族人們,拿着的依舊是新石器時代特有的平頭石剷剷,還有一些人拿的是耒耜,也就是大禹代言的上古金剷剷....這個是農耕用具,模樣和平頭石鏟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九黎的人們披着蓑衣,戴着斗笠。 他看到火正站在原野的高處。 “那個赤方氏的巫師,判斷的正確。” 火正蚩柯側過頭,用一種奇怪且思索的語氣,對蚩湯講述他的迷惑: “巫,侍無形,通天聽...但與神交流,是正常的行爲,可他,難道能向天空佔來答案嗎?” “風的來臨,抵達的歲月,與他發佈的‘預警’相差並不遠。” “人,難道可以知道天象何時發生,何時運行嗎?難道能夠知道災難什麼時候到來嗎?” “如果人真的有這種本事,爲什麼中原的人,不知道大水崩塌於何時?爲什麼西南的人,不知道地神憤怒的日子?” 蚩柯有很多疑惑與不解,大風暴已經過去了,而西南方向出現的第二股風暴,也是大家始料未及的事情,但這個奇怪的風暴暫且可以按下不提,最主要的是南海來的吼天氏。 赤方氏的巫師準確預測了天象抵達的時間,這讓南方的人們減少了很多的損失,該收起來的東西都收了起來,大家或藏到山中,或者藏在大地裏,逃遁到山谷內,又或者躲避在石屋中,石屋的地基深深的嵌入地下。 如果沒有赤方氏的巫師給予警告,那麼這一次南方必然遭到大災難。 因爲及時的避險,連帶着本來應該淹沒土地,造成糧食災難的水災,也在諸人眼中不算什麼大事情了。 西南的方向,大淵又發了大水,但這一次屬於天災而非人禍,淵水的恢復需要一定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發水依舊會發,但想來,如果不是天虞山水脈震盪這種大事情,大淵所發的水,會逐漸減少下去。 蚩湯沉默了一會,在思考與思索,然後給出了一個回答: “我曾經聽說,有些煉氣士,是有能夠知曉‘天理’的,萬物自然之間都有虛浮之氣,只要能準確把握氣的流動,那麼就能預見一些天象。” “赤方氏的那個巫師,不正是一個煉氣士嗎。” 蚩柯聽了他的話,點了點頭,但又問道:“如果是南海迴盪來的大風,相隔極遠,他也能感覺到嗎?” “那煉氣士,未免太過厲害了些。” 蚩湯道:“有些人總是智慧的,生下來就很聰明,年紀小的人才也並不少。” 蚩柯嘆了口氣:“有些人,在還小的時候,就展現出獨當一面的能力,在伏羲氏系時期,帝師曦教導太昊的時候,也沒想過那個小孩子會成爲後人傳頌的‘大帝’,能夠取代她,完全的取代.....” “有些人能看得到天地間的天理,以往我保持懷疑,但現在,我相信了。” “走吧,按照他的一些交代,我們要做我們該做的事情,既然住在了這裏....” 九黎氏的人們開始在火正的帶領下,拿着那些工具,前去疏通水流,同時同刻,整個敷淺原,整個南方,所有的部族,都在做着同樣的事情。 常豐的原野,言萸氏的巫師帶着族內的戰士們向散禺河走去,而很巧,於季氏的巫師也出現了。 人們聚集起來,越來越多,三三兩兩的部族,偶爾會互相碰面打個招呼。 他會問你去哪個方向疏通水流,而被問到的部族就會告訴他自己的位置,於是大家就能夠遠遠的配合,打聲招呼。 大水還在瀰漫,水位不斷漲高,然而前來進行水流疏導的部族也越來越多。 辦法總是有的,鯀的障水法此時也有用武之地,加高河堤,這是延續了幾千年的治水方法,但是河堤一定要穩固,而這裏的部族,都參與過兩河的改造建設,對於他們來說,夯土工程,加上給河堤貼膜,這並不算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因爲兩條河的水流,目前還不是很兇。 冬季的河,再怎麼兇猛,也遠不如三秋之後的第一場秋潮,更比不上開春時驚蟄之下的大春汛。 蒼苔之野,祝之野...... 南方的部族們,首領帶領着戰士,披着蓑衣帶着斗笠,手裏拿着耒耜與鏟,扛着鎬、錘在肩上,挑着擔子,在大雨中出現。 整個南方都在不約而同的動起來。 家園就在這裏,第三年的最後,總不能遺留下巨大的問題,第四年就要到來,那當然要以嶄新的姿態去迎接它。 洵山附近,大巫師在關注着江水的水位,相比起敷淺原的工作,他在這裏盯着大江的變化,纔是更加重要的事情。 而在南丘,疏導水流的工作,也在積極進行。 “西南的暴風是因因乎?” 飛廉幻化成一隻鹿頭的野獸,但下半身是煙霧,它在邊上飄動,在感覺風的流向。 小推車被推動,泥濘的道路周圍多了很多的人。 當然最惹人矚目的,是一隻大胖河馬,正在大水之中馱着人隨便往來。 小登涉的體型在三年的時間內瘋狂的生長,以至於在第三年開始像是吃了激素一樣,現在的身體已經不小於一隻大兕,而其他幾個小夥伴,包括以喫飯賣力著稱的小當康,也沒有長到它這麼大。 “陰沉了許多天,也該放晴了。” 赤松子道:“現在的風雨是能被我掌握的了,我來....” “老師,我來吧。” 妘載看向天空,赤松子愣了一下,隨後退了一步,在後面看着,饒有興致。 聽說這小子在厭火國的三株樹下,完成了第四次的覺醒,得到了火精與衍化白晝的能力。 飛廉很困惑,這個不知道是人還是神的小子,要做什麼呢? “他要驅散風雨了。” 赤松子看向飛廉,迴應它的疑惑吼聲:“話說回來,很多年前,你被風伯驅使啊,不知道涿鹿之戰中的那隻飛廉是不是你。” 飛廉不知道赤松子在說什麼,即使是神獸也有族羣的啊。 它看向妘載,鹿頭變化,幻化成人的臉孔,卻是一個小孩子的模樣。 妘載開始釋放積陽之氣,火精出現了,其中一個藍球被妘載提出來,緩緩上升,化入天地之中。 隨後,大地上的水開始褪去,以妘載爲中心,向外不斷擴散,水逐漸乾涸,露出地表,而天上的雨雲也開始被驅逐,向四面八方不斷後退! “日以煜乎於晝!” 在飛廉的眼中,在它目光中所見到的,那是一個閃耀的人形太陽,熱氣化爲火焰,蒸騰着雲霞與風雨,於是萬物開始復甦,大水也被驅逐,那些火焰熊熊燃燒,帶來亙古傳頌的光與熱! 範圍擴散到整個南丘,這些積溼的天澤雨水,在五十五個呼吸之後,蒸發殆盡! 正是一個天衍之數! 天空中的光芒照耀下來,妘載擡起頭,那光落在他的身上,於是燦爛的光與遠方昏沉黑暗的雲海形成鮮明的對比,一個陰影飄蕩下來,伴隨着一聲貓叫,啪的一聲砸在妘載的臉上。 橫渡了整個南大荒,風生獸抵達了南丘,但是帶來的卻並不僅僅是一個“猛撞”技能。 風生獸很舒適的叫了一聲。 於是人籟的呼吸聲音,傳到了南方。 ———— 南極之野,南海之上。 北門成閉着眼睛,露出了一絲微笑。 “有一隻風生獸走失了。” 妸荷甘看向他。 北門成的眉頭忽然緊鎖,隨後又逐漸舒緩,甚至有些詫異的挑起來。 “它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但是....這裏有着世間幾乎未曾聽聞的,人籟的呼吸....” “我聽到了那裏的聲音.....” 妸荷甘驚訝:“難道是四時相繼而起,萬物循序而生,盛衰相雜,生殺有序,清濁相間,陰陽調和,聲光交流....是黃帝說過的人之天理中的道,是自然之聲嗎?” “不,四時雖然相繼而起,但是萬物卻並不循序而生,山野間的花肆意的開放而不遵守歲月的規矩,衰落的事情永遠埋葬在盛世的景象下不能擡起,因爲沒有殺戮,故而生的氣息如此浩大,清濁分開而互不干擾,陰陽卻又能夠融合,但不是歸於混沌,聲與光並存而起舞,與黃帝告訴我的一切,都相反。” 北門成的話說完,妸荷甘目瞪口呆。 什麼意思?黃帝的天理,有一部分是詢問廣成子而得來的,如今如果黃帝的天理是錯誤的,那麼廣成子的執着,不也是陷入了錯誤中嗎? “不是錯誤,只是另外一種世間罷了。” 北門成的眼睛閉着,聽着那些聲音,彷彿一重重光影能在眼中顯化,而當“看”到一個人的時候,北門成頓時有些愕然了。 “妸荷甘,你遵守自然的天理,爲北戶氏的王帶來世間的自然規矩,盛衰榮辱有天地負責,但是北戶氏的王在這一次的暴風中沒有躲避,依舊迎天而去,你的天理,被他否決了一部分。” “有些事情,不可以順而爲?當然了!或許你一直沒有認清老龍吉的天理。” 妸荷甘皺起眉頭:“你什麼意思?” 北門成笑道:“我看到你的舊友了!” “是赤松子啊!而他身邊的那個孩子....是你師弟神農氏的後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