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被他冰冷到讓人牙顫的聲音一嚇,夏文博剛升起的那點旖旎心思立刻被按在地上。
他是喜歡美女,但更喜歡你情我願、水到渠成。
有對象的女人就算了,他怕麻煩。
“你認識她?她看起來年紀也不大啊,怎麼這麼小就搞對象了?”到底是心有不甘,夏文博不禁嘀咕兩句。
柯靖墨莫名有些煩躁,像是有股鬱氣堵在心口一樣,他向前走了幾步,“你不是要去採購嗎?下完訂單給我趕緊回港城。”
夏文博挑了桃眉,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句話把柯靖墨惹惱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柯靖墨除了冷漠之外,竟然還有會其它的情緒,他一直以爲他是個冷冰冰的機器人呢。
柯靖墨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銀灰色西裝,整個人就像行走的衣架子,寬肩蜂腰,身材也是完美的倒三角比例。
兩條大長腿往前邁動時,肌肉在西裝褲下隱隱隆起,顯示出一種帶有侵略性的力量美。
他氣質清冷出塵,宛如寒冰美玉,在人羣中格外顯眼。
秦秋意第一眼就看到了柯靖墨,她先是一愣,爾後秋湖似的眸底忽地泛起絲絲漣漪,淺笑着衝他點點頭打招呼。
柯靖墨插在兜裏的手指微微一動,側過臉,同樣點了點頭。
隨着訂單的增加,秦秋意不僅要負責記錄訂單信息,還要安排採購商簽訂購貨合同,很快便被轉移了注意力。
柯靖墨把視線投向站在她不遠處的鄧田志身上,仔細在心裏評估起來。
嗯,身高沒他高,長相沒他帥,肯定也沒他有錢……
柯靖墨用手指撐着額頭,鳳眸一斂:
他到底在幹什麼?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對她的對象抱有莫大的敵意,呵,真是夠了。
等等,那個男人怎麼總跟其中一個女模特眉來眼去的?
柯靖墨看着兩人的互動,眉頭輕蹙,深黑的眸子像結了一層冰,這件事,她知道嗎?
夏文博沒注意到柯靖墨的異常,而是動作敏捷地擠到了展臺前,抻出一張採購申請表,呲牙一笑:“這位女同志,我是港商,你們這裏所有款型的衣服我都要,每款先來,嗯,先來3000件左右,兩週之內交貨可以嗎?”
內地衣服的價格十分便宜,秦秋意她們廠裏的衣服質量不錯,款式新穎,可謂物美價廉,轉手到港城,至少能翻個三四倍賣出去。
妥妥的暴利啊。
在內地平均工資仍在三四十徘徊時,港城的平均工資早就已經破千元。
所以夏文博拿出去商場搶尾貨的架勢,一下子下了一筆大單。
受他的刺激,周圍的採購商又迎來一波訂購小。
僅僅一個上午的時間,他們的五輛運輸車裝載的大約10萬件衣服全部被訂購一空,手上還積了不少訂單。
錢楊激動地抱着半紙箱的採購合同,熱淚盈眶:“天啊,這都是我們紡織廠的單子嗎?”
銷售部的林茂和任益對視一眼,同樣激動不已。
原本他們以爲在這個進出口商品交易會上,跟以前一樣能賣出一車衣服就不錯了。
兩人私下還一起嘲笑過葛大川做的決定太冒進,沒想到打臉來得這樣快。
秦秋意喝了口溫水,掏出手帕擦了擦額角的汗,然後揉了揉寫字寫到發酸的手腕:“不行,下午得再弄進來幾個人幫忙,光靠咱們四個實在忙不過來。”
說着,她扭頭看向範江,“範老板,待會兒還要麻煩你跑一趟,幫我再接幾個人進來。”
範江一個上午已經拿到了近5000塊錢的訂單,笑得見牙不見眼,看向秦秋意的眼神就像在看財神爺。
別看這5000塊錢的訂單,看起來錢數不多,但實際上數量卻不怎麼少。
一件飾品的售價大多在幾毛錢到一兩塊錢之間,5000塊錢的訂單大約是六七千件飾品左右。
既之前他擔心賠本之後,他現在改爲擔心人手不足,不能及時完成訂單了。幸好有一些是長期訂單,分週期固定交貨,要不然真的是捉襟見肘。
“沒問題,沒問題。”範江連連答應,態度特別積極,“別等一會兒了,我現在就去。”
秦秋意起身,走幾步鬆鬆筋骨,一個擡眸間,驀然發現柯靖墨依舊站在離她們展位不遠的地方。
視線正落在……落在鄧田志身上?
柯靖墨壓着情緒,冷銳十足的眉眼線條繃直,他左手的指尖,在右手的手錶錶盤上輕輕敲擊着,隨着秒針的走動發出輕輕的“噠噠”聲。
他盯着那個男模總共一小時零二十三分鐘,期間他看了另一個女模特不下二十次,那個女模特看他的次數更多。
可是,那個男模只看過秦秋意兩次。
秦秋意察覺柯靖墨望向鄧田志的眼神,有種莫名的冷到極致的攻擊性。
揉了揉眼睛,她再看過去時,那絲攻擊性又好像消失不見了。
秦秋意搖搖頭,走到鄧田志身邊,遞給他一瓶汽泡水,汽泡水是範江請她們喝的。
她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鄧田志的胳膊,湊到他耳邊小聲說:“田志哥,那邊那個男人你認識嗎?”
鄧田志拿着氣泡水往展櫃的犄角一磕,打開瓶蓋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
“哪個男人?”
秦秋意的嘴巴往柯靖墨的方向一努。
“哦,不認識。”說完,他彎腰拿出一瓶氣泡水,依照剛纔一樣打開瓶蓋,幾步走到嚴向鳳面前,“給。”
嚴向鳳一愣,接過氣泡水後抿脣一笑,“謝謝。”
鄧田志撓撓後腦勺,憨憨一笑,“不客氣,你先喝吧,要是一會兒還想喝,我在幫你開瓶蓋。”
嚴向鳳:“嗯。”
秦秋意:“……”所以,他們是什麼時候曖昧上的?誰能跟她說一說。
她只記得,她把陳翠懷孕的事情告訴鄧田志的時候,他還稍微失落了一陣子。
怎麼短短的十幾天不到,他就和那個傲嬌大小姐互生好感了?
“你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嗎?”她把視線轉移到正坐下來捶小腿、揉腳腕的葛小瑛和趙雨潔身上。
葛小瑛累到有氣無力:“他是你表妹,你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們怎麼可能知道。”
穿着高跟鞋站了將近兩個小時半小時,實在是太考驗人的忍耐力了。
秦秋意點點頭,她看出葛小瑛她們幾個都十分疲憊:“這樣吧,中午你們先出去休息一會兒,下午一點的時候再過來。這裏有我和錢副主任盯着。”
她們平時幾乎不穿高跟鞋,訓練的時間不足半個月,還沒完全適應高跟鞋。
柯靖墨耳尖微動,收回扣着錶盤的手指,雙手交叉扭動幾下指節。
表哥?
原來只是表哥。
他喉結清滾,脣角拉平的弧度,若有似無地上揚了一釐米。
不知道爲什麼,柯靖墨看向鄧田志的眼神立時舒緩了幾分,眸底的冰層漸融。
串完整個會場,浪回來了的夏文博奇怪地掃了柯靖墨一眼,“你好像,心情不錯?”
柯靖墨冷漠的眼神淡淡一瞥,瞳孔映着會場內的燈光,依舊是晃眼的極地冰川。
夏文博猛嚥了一口口水,就差給自己一巴掌收回剛纔說的那句話了。
他錯了,柯靖墨肯定是個莫得感情的機器人。
秦秋意放葛小瑛她們去休息,只留下鄧田志這個唯一的男模。
錢楊跑出會場去招待所找電話,通知葛廠長再運至少十輛卡車的衣服過來,尤其是那十幾款夏裝的裙子,多多益善。
葛廠長撂下電話後,仰天長笑一聲,一邊打電話跟其他國營工廠借卡車,一邊讓林祕書通知生產部(包括紡織部、印染部和製衣部)的所有員工加班,並且大筆一揮,許下大筆加班費。
紡織廠那邊熱火朝天的工作景象,秦秋意暫時不知道。
她正和兩個銷售員一起,按照訂單的數量和時間先後順序重新整理單據,時不時還要接待新的採購商,甚至連午飯都沒顧上喫。
“你好,是你們在我們御坊糕點店定的點心和鮮榨果汁嗎?”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女人,提着一個食盒走到秦秋意面前輕聲問道。
秦秋意正奇怪她是怎麼進入會場的,看到食盒後眨眨眼,“我們沒人定過喫的。”
女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再對照她們展臺前拉的橫幅看了一眼,“南橋市第一紡織廠,沒錯,就是這裏。”
說完,她把食盒放在展臺上,向兩邊一拉,從裏面取出包裝精美的兩盒糕點和8瓶橙汁,然後合上食盒,轉身就要走。
“哎,請等等,”秦秋意叫住她,“我們真沒訂過你們店裏的喫食,我們連你店鋪的位置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去那裏買喫的?”
女人疑惑地歪歪頭,“可是,訂貨的人給的地址就是這兒。”
秦秋意一時有些不確定,想着也許是錢楊買的東西,“那訂貨的人長得什麼樣?你形容一下,我看看到底是誰。”
女人點點頭,把手舉過頭頂,比劃一個很高的位置,“是個年輕的男人,大概有這麼高,長得挺俊的,就是看起來冷冰冰的,不太好說話的樣子。”
秦秋意:“……”
一個高大清俊、眉目凜冽的男人不經意間閃現在腦海中。
女人不等她反應過來,直接轉身離開,她的店裏很忙,要不是那個男人掏了200塊錢跑腿費,又掏出證件領她進場,她纔不會跑這一趟呢。
秦秋意的嘴角隱約抽了一下,她拆了絲帶,打開點心盒,望着裏面精美異常的糕點,擡了擡柳眉。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下午,繁忙的工作繼續。
只是,秦秋意再也沒看到柯靖墨的身影。想問他爲什麼送喫的也無從問起。
晚上,秦秋意她們回到招待所,一個個累到連手指都不願意動。
躺在牀上,歇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才緩過勁來。
因爲招待所沒有洗澡間,所以秦秋意她們拿着洗漱用品,按照招待所老板孃的指示,去一家公共浴池洗了個澡。
回來的路上,幾個人把溼頭髮包進毛巾裏,神態放鬆地邊笑邊聊天。
葛小瑛她們第一次體會到自信洋溢的感覺,曾經她們因爲身高的原因多少有些自卑,但從今天開始,她們會爲了自己身高驕傲自豪。
葛小瑛清楚的記得,展場的採購商們用驚豔的目光看着她們,張着嘴大聲搶購她們身上的同款服裝的情形。直到現在,她還沉浸在那種夢境般的美好中。
“你們說,那些人是不是瘋了?十幾二十塊錢一件的衣服,像是不要錢一樣,至少訂100件以上。”趙雨潔捂着胸口,肩膀微顫,笑容異常明媚。
葛小瑛跟着笑起來:“是啊,尤其是那個港商,每款衣服訂3000件,一共21款,就是63000套,嘖嘖,真是大手筆。”
嚴向鳳撩了撩散落在眼前的碎髮,下巴一擡,“那還是因爲咱們當模特的表現好,你們看看別的服裝廠,誰有咱們銷量高?那些採購商們,眼睛恨不得黏在咱們身上。”
說完,她覷了眼正在擦頭髮的秦秋意,話風一轉:“當然,最主要還是咱們小秦老師的功勞。無論是服裝設計,還是訓練模特,小秦老師勞苦功高!”
葛小瑛和趙雨潔“噗嗤”一笑,“你這馬屁拍的真夠響的。”
嚴向鳳甩了甩頭,頭上的毛巾包一下子散開,頭髮凌亂地披在肩膀。
她不緊不慢地重新把頭髮包好,繼續說:“我這個不喜歡虛僞客套那一套,只會說些大實話,真的。小秦老師,你要相信我。”
把手裏的洗漱用品往嚴向鳳懷裏一堆,秦秋意點點頭:“‘愛說大實話’的嚴向鳳同志,請你幫我把東西拿回房間,我去找錢副主任和馬主任,商量點事情。”
“沒問題,我的榮幸。”嚴向鳳微微躬身,行了一個誇張的騎士禮,把幾人逗得大笑不止。
秦秋意心情大好地彈了嚴向鳳的腦門一下,琥珀色的眼眸中流光溢彩,飽滿微翹的脣瓣勾勒出一條極其優美的弧線。
找到錢楊和馬昌盛的房間時,兩人正笑呵呵地喝着小酒,一人手裏一把花生米。
“小秦同志來了啊,要不要喝點?”錢楊眼中帶光,翻涌的熱烈情緒依然沒有平息。
秦秋意搖了搖頭,“我到明天才正式成年,就不喝酒了。”
錢楊一愣:“明天是你生日?”
“那咱們明天可得好好給小秦同志慶祝一下,就當我和錢副主任提前給你辦慶功宴了。”馬昌盛放下酒杯,撣了撣掉落在身上的花生米碎皮。
錢楊點點頭,舉着酒杯笑眯眯地說:“對,明天我們一起給你這個大功臣過生日,我去給你訂個外國人喜歡喫的那種生日蛋糕。”
秦秋意見兩人情緒高昂,便沒有直接拒絕。
她輕輕一笑,用熱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我這次其實是來找馬主任的。”
“找我?”
“嗯,”秦秋意神色變得鄭重不少,“馬主任肯定知道,一件服裝能不能大賣,不僅跟設計出來的版型有關,還跟它的顏色、材質息息相關。”
“咱們紡織廠的設備比較陳舊單一,生產出的服裝面料只有寥寥的幾種,還有印染方面,顏色也太單調。”
馬昌盛神色一黯,他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
可是國外新設備的引進流程,被市政廳那邊卡得死死的,廠裏也是沒有辦法。
“關於新設備,其實你們可以把目光往國內的一些科技公司看看,不一定從國外引進的,就是最好的。”秦秋意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
整個八零年代,因爲國家政策問題和腐·敗現象,許多地方政府掀起了“洋躍·進”運動,大量引進國外落後淘汰的設備和技術,無底線地開放市場、引進外資。
也就是說,即使紡織廠能從國外引進新設備,大概率也會是已經被他們淘汰的設備。
花大價錢買落後的設備,實在不合算。
秦秋意粉嫩的指尖緩緩摩挲着杯壁,瑩白的手背上幾條淺青色的血管若隱若現。
“我來的目的,主要是有幾款染料想要大批量的購買。”
現在的服裝顏色,大多是正紅、大黃、明紫等對比度和飽和度偏高的鮮豔色系。
秦秋意想多調出一些後世流行的馬卡龍色系、莫蘭迪色系以及冰淇淋色系的染料,這樣顏色的衣服看起來會更高級一些。
她剛開成衣店的時候,事事親力親爲,不僅要親自設計服裝,從面料的選擇,到染料的配色也樣樣經手,對相關行業頗爲精通。
馬昌盛沉吟片刻:“紡織廠每年採購的染料都基本是固定的,如果要採購新的染料,需要遞交材料申請,審覈人員認可申請的可行性再上報給上一級領導,等領導們開會表決,超過半數的人同意,才能最終定案。”
“……”她就知道這種國營企業辦事的手續過於繁瑣。
“不過,”馬昌盛低頭輕咳一聲,“有些事情可以特事特辦。”
無視秦秋意和錢楊詫異的表情,馬昌盛揚起嘴角:“我在今天的一天時間裏,親眼見證了小秦同志的能力。無論是搞定展臺的事,還是將服裝賣爆的事,都讓我十分佩服。所以……”
他故意賣了三秒鐘的關子,無聲地笑了一會兒,“所以,我暫時代表紡織廠同意你的提議。你把想要的染料名稱和數量寫個單子給我,我們採購部去買。”
秦秋意彎了彎眼角:“謝謝馬主任。”
“不用客氣,幫你就是在幫紡織廠,而幫紡織廠就相當於幫了我自己,咱們的利益是一體的。”馬昌盛看得十分透徹。
他以前並不屬於任何派系,也不參與派系鬥爭,如今看來,是時候該站隊了。
一個前途光明,一心發展生產的派系;一個手段猥瑣,一心搞內鬥的派系,該選擇誰,一目瞭然。
幫助秦秋意,就是他的投名狀。
錢楊腦子一轉,立刻想到了馬昌盛是在站隊,哈哈一笑摟住他的肩膀,右手虛握成拳錘了他的胸口一下。
“馬主任,真是爽快人。”
見目的達成,秦秋意便退出了房間,留下兩人繼續喝酒。
昨天安排住宿的時候,因爲只有四個女生,便給她們開了兩間雙人間,秦秋意和嚴向鳳住在一起,葛小瑛和趙雨潔住在一起。
秦秋意回來的時候,嚴向鳳正在泡腳,她手裏拿着一本《巴黎聖母院》的法語原裝書,書籤隨手放在牀頭。
本來想詢問一下她對鄧田志的看法,後來想一想還是算了。
她們兩個曖昧是她們的事,無論以後結局怎麼樣,都是自己的選擇,跟他人無關。
嚴向鳳出身好,又是留過學的海歸,而鄧田志不過生生自普通的工人之家,爲人也有些木訥不夠圓滑。
兩人從家世到性格,差距太大,在一起恐怕困難重重。
秦秋意覺得,她還是有必要去提醒一下鄧田志,這段感情註定艱辛,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你在看《巴黎聖母院》?”秦秋意端出搪瓷盆兌了些溫水,仔細洗着剛纔用來擦頭髮的毛巾。
招待所的搪瓷盆毛巾什麼的都是公用的,看起來不太乾淨,因此秦秋意自己帶了盆子和洗漱用品,哦,還有枕巾、牀單、被罩。
她有輕微的潔癖,受不了招待所灰撲撲的牀鋪。
嚴向鳳擡頭看向秦秋意,眼睛亮晶晶的:“你看得懂法語?”
國人一般學俄語和英語的比較多,學法語的很少。
秦秋意點點頭,用流利的法語跟嚴向鳳聊了幾句,嚴向鳳把書籤夾在書裏,雙手撐着牀沿,樂顛顛地同她聊天。
“你的法語講的真不錯啊,感覺比我這個當過留學生的還要好。”嚴向鳳嘆息一聲,拿招待所的毛巾擦了擦腳。
秦秋意沾沾自喜:“我很有語言天分。”
“……”嚴向鳳一噎,不明白爲什麼看上去嬌柔溫婉的秦秋意,缺少了一種國人獨有的名爲“謙虛”的高貴品格。
不過,這樣的秦秋意,她很喜歡。
“我這裏還有從法國帶來的很多原文書,你要不要看?”嚴向鳳獻寶一樣地從牀底下的行李箱中拿出了幾本書,“這次出差只帶了這幾本,下次我帶你去我家看。”
秦秋意把毛巾擰乾,擦乾淨手上沾的水後搭在晾衣架上,然後走到嚴向鳳牀前,挑出一本經典名著《悲慘世界》,躺在牀上細細回顧起來。
書裏的個別法語語法,和她學習的法語口語有一些細微的差別,不過這並不妨礙她看得津津有味。
次日
秦秋意她們又開始忙碌起來,不過因爲叫進來幫忙的人多了幾個,顯得展臺的位置太擁擠,差點轉不開身。
正在秦秋意琢磨再去租半個展位的時候,她們隔壁展位賣箱包的老板笑眯眯地找上門。
“你好,我姓謝,叫謝誠,是‘誠心誠意’皮包公司的老板。”謝誠態度放得很低,見人三分笑。
秦秋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皮包公司?”不知道是真的皮包公司,還是“皮包公司”。
謝誠並不知道“皮包公司”會在未來十幾年內被冠上另一層含義,而是認真地解釋:“嗯,是皮具箱包公司。”
“請問謝老板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謝誠神色有些忐忑,他嚥了一口口水,聲線不自覺繃緊,“我看你們租借了江美手工飾品的半個場地,連帶着幫他們賣貨。如果我也可以免費讓出半個展位,那可不可以讓你們的模特幫我帶帶包賣?”
秦秋意聞言,和站在一旁的錢楊對視一眼,後者的眼中充斥着興奮,恨不得立馬答應下來。
正愁展位太小,就有人送來了及時雨。
秦秋意用眼神壓下錢楊要點頭的衝動,而是走到謝誠的展位前,大致掃了幾眼各種皮包和皮帶的款式,然後叫來在皮具廠幹過的鄧田志,讓他檢查一下它們的質量。
等鄧田志點點頭表示沒問題後,她才走到展位後面,跟謝誠談判。
因爲是主動送上門的,所以謝誠直接承諾,無論秦秋意她們幫他賣出的皮包是多還是少,都不收展位費。
“我剛纔看了一下,爲了配合模特的穿搭,我只能從你所有的箱包和腰帶中挑選出十幾樣來進行搭配,這個條件你能同意嗎?”秦秋意直直盯着謝誠的眼睛,語氣淡淡的,彷彿完全不在乎謝誠出讓的半個展位。
謝誠被秦秋意一唬,差點以爲自己“雪中送碳”,順便謀取更大利益的打算,已經完全被看透了。
他臉上的笑容一僵,“十幾種也行,也行的。”這和他的預期差了不少,秦秋意光是昨天給範江帶的貨,就至少三十多種,讓他十分眼熱。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讓秦秋意她們幫忙帶貨賣,本就是他有求於人。
更何況,皮具的利潤可比小小的飾品利潤高太多了。
秦秋意點點頭,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她琥珀色的眼眸清澈見底,仔細看,其中卻能看到一絲絲暗流,似是在想什麼壞主意。
謝誠摸了摸肉感十足的大肚子,正想琢磨琢磨她的笑容時,秦秋意忽然開了口:“謝老闆,我們模特辛辛苦苦地幫你帶貨,你總得有點表示吧?”
她的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搓動兩下,從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陡然變成了精明市儈的商人。
謝誠:“……”
本以爲找了一個最好拿捏的談判者,沒想到這個看着好騙的小姑娘,居然是個千年狐狸精。
最後兩人脣槍舌戰,在錢楊目瞪口呆的視線中,達成協議:
1謝誠免費出讓半個展位給南橋市第一紡織廠,而紡織廠需要借出模特幫他賣包。
2無論賣出多少訂單,謝誠需要每天單獨支付模特150元的展出費。
3模特展示過的皮包和皮帶的訂單,加起來如果超過50000元,謝誠需要將利潤的千分之八支付給紡織廠,如果未超出,則不需要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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