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軒然大波
一篇署名爲龍小川的記者寫的文章，以碩大的標題佔據了頭版頭條。
“龍陽經濟之殤：是什麼扼住了我們發展的腳步。”
文章的文字用詞大膽犀利，首先肯定了小漁村突擊檢查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但是，緊跟着它卻用大量的篇幅闡述着自己的觀點，造成這樣供不應求，讓大家鋌而走險的原因，主要來自於相關政策對個體經濟的打壓，以及人們思想意識的這個根上。
最後的一段話，直擊要害。
“如果我們能打破國營經營的壟斷，市場按需分配，優勝劣汰，形成良好的循環，必然會迎來整個市場的春天，而不是想買的買不到，想賣的又賣不掉，呼籲有關部門，不要一味的打壓，而是適當的引導，讓其走向正確的方向。”
一到早來到單位上班的侯社長，看到了這篇文章，在辦公室裏暴跳如雷。
“方譯呢，你們給我把方譯叫過來，是誰給他這樣的膽子了，不經過我的允許，就讓這樣的文章直接發了出來？”
方譯沒能找到，每個部門的負責人都跑過來了，包括主編，美工，排版和印刷，大家都站在那戰戰兢兢，等着一場暴風雨的到來。
“侯社長，這都是我的錯，當時方記者拿過來的稿件上，確實沒有主編和您的簽字，但是他說十萬火急，文章得儘快發出去，想着昨天他是和您一起出去做的採訪，以爲有您的指示，我哪裏敢怠慢了呀？”
最近，方譯是社長面前的紅人，社裏的人都看在眼裏。
負責排版的是一箇中年大姐，這一嚇得不輕，直接把責任全部推在了方譯的身上。
雖然大家不知道這方譯到底是什麼來頭，但是平日裏，就連侯社長也有些忌憚幾分，肯定來頭不小，推到他頭上，說不定自己的責任便小了。
印刷也跟着推卸。
“侯社長，您也知道，我一切都是按照上邊的指示來做，每天的報紙都要趕在那個時間點印出來，也是耽誤不得啊。”
侯社長氣得扶額坐在凳子裏，連說話的力氣都好像沒有了，這年輕人，真的是太血氣方剛了一些，做事從來不考慮後果，就憑自己的一吐爲快，這麻煩可真是惹大了。
看來，就是他爹這次恐怕也救不了他。
就連門衛張大爺，都被叫過來訓話，話說得結結巴巴。
“社長，這方記者怎麼了？一大早，一大早他這就出去了呀，我不知道他去哪，他這也沒說啊。”
桌子上的電話狂響。
侯社長大手一揮，“都出去吧，給我出去，該幹嘛幹嘛去，另外，把方譯給我找回來。”
他把電話接了起來，畢恭畢敬。
“好，這件事我一定查，徹查到底，請領導放心，相關人員我也會做出嚴肅處理。”
侯社長抹了一把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
“只是這報紙已經發出去了，現在每個單位和企業，包括市內的報亭裏都拿了過去，要想收回來，幾乎是不太可能了，是是是，我一定想辦法把影響降到最低。”
譚慶紅就是這個時候來到報社的，進屋的時候，尤其是聽到她找方譯，都沒人敢和她說話，大家人人自危，生怕惹到了社長又沾上一身的腥。
“你們社長呢，侯社長辦公室在哪裏？”
譚慶紅敲開了侯社長的辦公室門，她心裏也來氣，這報社就是喫人不吐骨頭的單位嗎，還讓不讓人休息了，爲了趕一篇稿子，人都可以不回家了。
她就是來興師問罪的，可是話只說到了一半，侯社長把今天的報紙往桌子上一放。
“譚老師，你看看吧，這就是你寶貝兒子加班做出來的好事，你說現在如何來收場？上頭怪罪下來，我也兜不住了。”
譚慶紅一目十行，把這篇佔據了整個頭版頭條的文章給看完了，再加上方譯配上的那些在收留所裏拍下的圖片，確實容易煽動全民的情緒，讓大家進入某種亢奮之中。
譚慶紅把手裏的報紙一扔，臉上的憤怒藏也藏不住，她就說了不讓方譯來報社這種地方，讓方淮山想辦法，這下倒好，還沒幹多長時間，就捅出這麼大的簍子。
“這臭小子，他現在人呢？”
侯社長也沒好氣，“這我得問你們啊，譚老師，我們也在到處找他，拜託你們找到人了，給我說一聲。”
譚慶紅離開了報社，臉色鐵青，想來這個時候，方淮山也應該看到了今天的報紙，她沒有去方淮山的辦公室，這個時候過去，只能是火上澆油的事，而是轉身回了學校。
沒有人知道龍小川是方譯的筆名，就連報社知道方譯身世的也只有侯社長一人，想來這件事還不至於波及到方淮山那裏，想盡快辦法把輿論壓下去。
如今，冷處理纔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譚慶紅走進辦公室，發現不少老師都在看報紙，大家討論激烈，說的就是方譯寫的那篇文章。
“要我說，時代就需要這樣敢說真話的同志，你就說現在，買個電視都需要開證明，不然有錢都買不到，不瞞大家說，我要早知道小漁村能買到電視啊，早就去了，聽說價格還比百貨大樓裏的便宜不老少呢。”
說話的是學校高三的數學老師，老三屆的高中生，後來留在了學校教書，也算是被這個時代耽誤了的激進知識份子，對方譯提出的觀點表示嚴重的贊同。
但是，有幾位老教師開始提醒他了。
“你小聲點，這話不要讓學校知道了，當心扣你頂帽子，到時候連學校這份工作都保不住了，要我說，我們平頭老百姓，還是騎驢看唱本，跟着政策走吧，這樣的反調少唱。”
有人看到譚慶紅進來了。
“譚老師，你怎麼纔來，快看看這篇文章，觀點犀利，應該讓你們家老方看看，有些意見還是該採納纔是。”
譚慶紅瞄了一眼就放在了一旁。
“這種事，少參和，走了，該上課了，你們大家聊。”
身後，大家再次七嘴八舌議論開了。
而這篇文章在所有人之中引起的軒然大波，還遠遠不止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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