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我已經四歲了
餘輝的幼兒園初次生驗迫在眉睫,但這小孩兒缺乏安全感，雖然餘唯再三認真地表示，他只需要明天去體驗一次就夠了,但小傢伙內心還是浮起憂慮感。
餘唯沒怎麼在意,喫完飯後拉着兒子進房間興奮地挑選去幼兒園要穿的衣服鞋子。
她今兒個特意起了個大早,目的就是爲了把兒子打扮成全幼兒園最靚的崽讓餘輝一去幼兒園就受到各個小朋友的熱烈歡迎
但是當餘唯把他最愛的小熊棉襖拿出來後,乖兒子居然眼波未動，絲毫沒有反應,定定地站木櫃前委屈巴巴看着自家開心的老母親。
“來，乖兒子媽媽今天親自給你穿衣服。”以前可都是兒子一個人穿衣服穿褲子的,“怎麼樣,媽媽給你服務，滿意嗎”
餘輝一隻手攙扶住餘唯的肩膀,一隻手虛扶在半空,他現在正在餘唯的幫助下套棉褲。
“滿意”儘管要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上學了，餘輝這小傢伙竟沒拆媽媽的臺,甚至應和她。
餘唯開心地在餘輝小臉上親了一口“媽媽也滿意我的乖兒子”
餘輝看着媽媽興奮的側臉,最後倔強地來了一句“媽媽，如果我去幼兒園了,你就要一個人做蛋糕,就沒有人陪你了”
喲呵，小傢伙這是在走側面路線啊,還知道從另外角度勸解她,真是聰明。
不過餘唯可不喫這套。
她拍拍兒子柔嫩的小臉蛋,肉乎乎的還顫了顫。
“沒事啊，媽媽不孤單，媽媽孤單了就會在心裏想念你,而且我們每天早晚都會見到啊，所以我一點兒也不孤單。”
餘輝失落地垂下眼睫，終於接受了現實。
餘唯又把昨天新買的書包給他從櫃子裏拿了出來“來，輝輝你過過來看看，文具盒還有紙筆是不是都齊了，還需要帶其他東西嗎”
餘輝搖搖頭。
餘唯摸摸他的軟乎乎的腦袋，“好啦，又不是再也見不到我了，下午就接你回家了呀。”
她把小書包給兒子背上，別說，這書包跟他的小熊外套還挺配，花色都是蠻搭配的，好看。
“對了，廚房裏還有小餅乾，媽媽給你裝一些好了，等去了幼兒園你可以分給小朋友們喫。”
餘輝安靜地站在客廳裏看着媽媽跑來跑去，鳥籠裏的咕咕唧唧跳地歡快，絲毫沒有體會到小主人此刻失落的心情。
“媽媽，我可以把咕咕唧唧帶去嗎”
“嗯”餘唯好笑，就着他背上的書包，把兩袋小餅乾裝了進去“說什麼呢，誰家小朋友上幼兒園帶鳥去。”
那畫面她能想象到，一定是全班的小朋友全團團圍住兩隻珍珠鳥看，老師在一旁欲哭無淚喊都喊不走。
“走吧，媽媽帶你去幼兒園了”
儘管再不捨得餘唯，儘管他是真不想去上，但人活在世上，就是身不由己。
唉，餘輝惆悵地望天，腦地上的小毛球向下垂落，忽而又重回頭頂搖搖晃晃跟着小主人一起到了大街上。
以前大早上跟媽媽去店裏的時候，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學生們，餘輝只是個旁觀者，而今天，他就從旁觀者變成了親身經歷者。
這樣的感受一點也不好。
泗水路街道辦的幼兒園在餘唯店鋪那邊的方向，到了店鋪那邊還得往後排的那條街走，再繞過兩條街，才能到達目的地。
路途說遠不遠，但近嘛也絕對不算近。
若是從店鋪出發自然是花不了多少時間，但餘唯母子倆可是從家裏出發，這一來二去的，走路得二十分鐘打底了。
好在餘輝每天都跟媽媽一起走路來開店，這一趟下來，倒也沒覺得有多累。
周圍的環境從零零散散的小學生，到最後一批又一批的幼兒園小朋友被爸爸媽媽牽着走，餘輝就知道了，馬上要到了
本來走路時候還算穩定的心情，一瞬間就慌亂了起來。。
他下意識擡頭去看媽媽，卻見她面帶了微笑目視前方一直平穩地走着，仿若未覺餘輝的小忐忑。
其實餘唯哪裏是不知道自家兒子現在的心情，但越是這樣的情況，越不能去安慰他，指不定越安慰他越傷心，她便只能當做沒關係的模樣。
這樣一幅雲淡風輕的樣子確實讓餘輝沒那麼慌張了，其實去幼兒園上學也許也沒那麼可怕吧
他開始在心裏安慰自己，很快就被餘唯帶到了幼兒園大門口。
現在是早上八點半，幼兒園門口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看來在這裏上學的孩子還不少。
昨天晚上宋霞來找過自己一趟，說是今天早上要上班，沒辦法帶他們去幼兒園，但是她兒子入學的手續和後續工作都已經幫她弄好了，只需要她進去找到餘輝的班主任再討論些事兒就行了。
幼兒園面積不大，一眼望的到頭，但是瞧着比那些廠區幼兒園是要大一點的。
園內環境還不錯，到處都還蠻幹淨，一共就一層樓，中間還有個空地，空地上沒什麼像後世那樣的遊樂設施，就是一片單純的空曠場地。
餘唯又逮了幾個家長詢問，纔在幼兒園最裏端的角落找到了辦公室。
裏面只有一個老師，走進去一問，正好就是餘輝的班主任。
餘唯笑着對她說自家兒子的情況，這老師也早就知道班裏今天要新來一個小朋友，自然是不會感覺唐突的。
班主任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面容和善，聲音也是柔柔的，說話的時候臉上笑容愈發燦爛，餘輝牽着媽媽的手站在一邊看着她好像也沒那麼害怕了。
“行，手續已經辦好了，你先來把託管費交了就可以帶孩子去班裏了。”
“好，謝謝老師。”
“不客氣。”那女老師一直在打量餘輝，兩人對視間，餘輝膽怯地把小身體掩藏在餘唯身後，兩隻眼睛好奇又怯怯地打量她。
“餘輝小朋友對吧”女老師彎下腰跟他平視，笑容比天上的陽光還要燦爛“真是個惹人愛的孩子。”
餘輝抿了抿小嘴巴，把餘唯的手握得更緊了。
女老師笑着起身，“行，我先帶你們去班裏吧。”
餘唯繼續牽着兒子往班裏走去，越是離教室近，她便感覺手裏孩子不安的心，她的手心全是兒子滲出的汗液。
“別怕，我們輝輝這麼聰明可愛，大家一定會喜歡你的。”餘唯輕聲安慰他，乖兒子卻如臨大敵，兩隻大眼睛如黑葡萄般緊盯那扇“黑暗之門”。
“餘輝小朋友不要害怕哦，大家都是一個班的同學呢。”
這個點班裏已經來了不少小朋友，都聚在一起聊天討論，各種聲音交雜在一塊兒，還挺吵。
女老師調高了音量示意大家都安靜下來，然後給小朋友們介紹了新同學。
衆人的視線紛紛從女老師的身上轉移到了一邊被餘唯牽着的小不點身上。
頓時班裏驚訝聲此起彼伏，熱鬧的氛圍更上一層樓。
小傢伙被媽媽故意打扮地潮流，一身不同尋常的百貨大樓服飾，再加上他粉雕玉琢的小臉蛋，很快就收到了來自班裏所有小朋友熱切的目光。
“哇，新來的小朋友好漂亮”
“還是個小男生”
“我覺得他的帽子好好看呀。”
“他真的好漂亮呀，但是爲什麼不笑呢”
“好了，大家先安靜一下，老師給你們介紹一個新同學。”女老師笑着從餘唯手裏把餘輝接過來，兩隻手放在他的小肩膀上。
“這個是我們班新來的餘輝小朋友，以後大家要多多照顧他哦。”
餘輝驚慌地從老師手裏溜出來，回到餘唯身邊把她牽地緊緊的，瞪大一雙水汽朦朧的小鹿眼一瞬不瞬看着教室裏面的衆多孩子們。
“好”班級裏很快就有附和的聲音傳來，順着那奶音望過去，餘唯看見一個長得比餘輝還要嬌小的小男孩，手裏捧着個水杯，邊喝水邊笑得開心。
“曼曼老師，我喜歡新來的小朋友”不知又是哪個小花癡，大膽地在班級裏向餘輝小可愛“表白”，惹了衆多的笑音。
對於這樣的氣氛餘唯還是挺滿意的，至少大家都還挺熱情。
但低頭一瞧，小傢伙顯然不這樣覺得，在接受到餘唯的目光後，他怯怯地擡頭跟她對視，小臉一派不安“媽媽”
“別怕呀輝輝。”餘唯無奈蹲下身“你看大家都可喜歡你了，而且小朋友們這麼熱情，你害怕什麼呢”
“媽媽”他不害怕，但是也不想待在這裏，他想回家，想一輩子跟媽媽待在家裏，待在店裏，就是不想待在沒有她的地方
餘唯無奈，擡頭溫柔拂過兒子的嫩白的小臉，捏捏他的小耳朵。
“輝輝，不是答應媽媽要好好在幼兒園體驗一天的嗎，你可不能反悔哦，媽媽下午就來接你了，別擔心好嗎”
“我沒有反悔。”他纔沒有反悔，就是很捨不得媽媽。
這樣一想，小傢伙鼻子一酸，眼見着他眼眶開始泛紅，淚水蓄滿了大眼睛，餘唯趕緊把人帶進懷裏。
“沒有反悔，媽媽知道我們輝輝是個守信用的好孩子，所以也要當一個有勇氣的孩子是不是”
“嗯”小奶音在懷裏甕聲甕氣一聲嗚咽，他還是忍住沒哭，但眼眶裏蓄着的淚水也是真的。
“我們輝輝已經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是小大人了對嗎”
“我四歲了”儘管心裏已經難過到不行了，他還是出聲強調了一遍，惹得餘唯哭笑不得，更加心疼自家的傻兒子了。
班裏其他小朋友都好奇地望着這個新來的小男孩，見到這樣漂亮的他緊緊揪住媽媽的衣襬就知道了，原來新小朋友捨不得媽媽
女老師也站在旁邊安靜看着餘唯撫慰兒子，門口又陸陸續續進來了幾個小朋友，見到教室前方站了個不認識的餘輝，好奇地詢問其他小孩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好在最後餘唯抱着兒子安慰了幾分鐘，等到女老師笑着開口說快要上課了，餘唯放開餘輝後他並沒有做出要崩潰的樣子，她才放心下來。
還真別說，在這樣陌生的環境裏，就是餘唯也被小傢伙的模樣弄得有些傷感了，她開始胡思亂想，難道讓兒子來這裏真是個錯誤的決定嗎
畢竟他從小的經歷就跟別的正常小朋友不一樣。
可不行，第一步都邁出去了，不可能放棄的。
最後的最後，餘唯當然還是要走的，臨走前她給兒子挑選了一個好座位，就是剛剛說“好”的那個小不點旁邊。
桌子是長方形的長桌，一張桌子能做五個人，除了那個小朋友以外，還有兩個可愛的小女生和一個胖胖的小男孩。
餘輝定定坐在小板凳上不發言，忍住鼻尖的酸澀，他看着媽媽揮手笑着跟他道別，最終終於消失在大門口，然後一直走啊走，走到拐角處，她終於也不見了。
餘輝沒哭，他真的沒哭，他也強裝着鎮定，在身邊同桌們的打量下，木然地握緊小拳頭放在桌子底下。
女老師在小朋友面前誇讚他“餘輝小朋友實在是太棒了第一天上學都沒有哭呢，老師要獎勵你一朵小紅花”
“哇他好棒，都沒有哭，我第一次上學的時候都把媽媽的衣服哭髒了”
“我也哭了，但是我就哭了一小會兒，曼曼老師笑得很好看，然後我覺得她很像我媽媽，我就沒哭了。”
小朋友們開始就着話題談論起自己的第一次上學經歷，餘輝仍舊坐在一邊不發言，方曼站在一邊面帶溫柔的笑看着一羣小不點們興奮談論的樣子，也時刻關注着餘輝的情況。
她看見小傢伙後來還是沒忍住，扭過頭背對了小朋友們，擡手揉了把眼眶。
也不知道他維持了這樣的姿勢有多久，身旁的幾個小朋友暗戳戳去觀察了他一會兒，等到方曼想過來安慰他的時候，小傢伙竟是緩和好了情緒，轉過身一副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樣子。
這邊餘唯雖然已經從幼兒園裏走出來了，但她也沒有馬上就走，而是站在園外一直出神地看了許久，才終於轉身大步朝前走。
其實送孩子上幼兒園何嘗只是小孩子難過，他們做父母的，也一樣不捨。
畢竟孩子從出生後就一直待在父母身邊，雖然餘輝跟她並不是這樣，但他們之間早已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她付出的情感也不比陪伴他更長時間的原主少。
她突然就覺得還沒穿越之前早上路過幼兒園時，她在大門口看見的那些哭泣的媽媽們，總覺得過於誇張了些。
直到現在自己也經歷了這一茬，似乎也沒那麼不能理解了。
唉，女人果然是感性動物。
回到店裏已經是九點的光景了，這一路走回來腿還真是有點疼，要是天天帶着兒子走這麼半小時一遭，估計還真有點累。
她想着要不什麼時候去百貨大樓看看自行車，以後就騎自行車帶兒子上學算了。
但在她的記憶裏，八十年代的自行車跟後世的構架似乎不太一樣，就單說那叫什麼槓的自行車，車架高，她這力氣還不知道能不能掌控呢。
不過她記得房東家裏是有一輛自行車的，或許可以借過來試試，要是好騎的話可以去百貨大樓買一輛同款，要是不好騎的話那就再看看其他款式。
回了店裏，隔壁水果店的老闆娘跟她打招呼，“餘唯你家孩子呢今兒個不來啦”
餘唯笑着迴應“我兒子上學去了，放假了再帶他過來。”
“哦，上學去了啊。”
她笑笑，掏出鑰匙開了鎖，進去後把燈都打開，昏暗的屋子瞬間亮堂起來。
或許是因爲少了她的寶貝兒子，這麼多明亮的燈掛着，她卻覺得冷清極了。
分明以前沒有客人上門的時候也差不多隻有她跟兒子兩個人，最多再加兩隻鳥，但今天兒子上學去了，進去甜品店的一瞬間，心是陡然的空落落。
作者有話要說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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