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來日方長
先生
餘唯愣住,不過只是愣了兩秒便回過神，也並沒有跟她解釋什麼，淡笑着表示迴應。
“媽媽。”飯喫完了餘輝小肚子被撐得脹鼓鼓,若是現在把他的毛衣掀開來,就會發現裏面藏了只白嫩的小圓球
嘴巴和胃是滿足了,但是他的心裏開始空虛起來了。
午飯喫完了,意味着媽媽要離開這裏回家了，難過的情緒又開始蔓延上來。
“喫完了”餘唯走過去一瞧,小熊貓飯盒已經空空如也，連那隻糯米糰子也被他喫掉了。
“嗯喫完了。”餘輝目光緊緊黏在餘唯臉上不願挪開,他珍惜每一秒跟媽媽的相處。
“行吧,你們估計得上課了，媽媽就先回家了,下午來接你哦。”
餘輝看着她半晌才說出話,小腦袋輕輕一點“媽媽，你要早點來接我。”
餘唯笑得更深,把他攬在懷裏抱了一會兒“好,媽媽提前在校門口等你。”
喫完餘唯的愛心小熊貓便當後，餘輝的心情指數瞬間從一顆心變爲了五顆星。
餘唯跟走出教室的時候,方曼揮手招呼衆人“好了,輝輝媽媽要走了，懂禮貌的小朋友們,你們應該跟輝輝媽媽說什麼呀”
隨後全班的小朋友們盯着也餘唯和餘輝,齊刷刷高呼“謝謝餘輝媽媽”
給兒子送了一頓飯,看着他從魂不守舍的狀態中抽離出來，餘唯一整個下午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甜品店的工作繼續有條不紊起來，好事似乎喜歡連着來,分明早上還很空，到了下午餘唯忙得不可開交，店裏的甜品賣出去了一大半，她忙不迭又跑進廚房做新的。
但外邊沒有兒子坐鎮，她得裏裏外外來回跑，說真的，忙起來的時候真是要人命，不過是半天罷了，她這老腰都要直不起來了。
三點半的時候，餘唯得去學校接小孩了，但是店裏還有幾個客人沒走。
她把廚房裏的電器弄好後關了起來，然後走去外邊給客人們結賬。
“你好，一共八毛六分。”
“好嘞。”婦女爽快地掏錢。
餘唯看着後面拍着隊的三人，好奇問了一嘴“最近是有什麼活動還是節日呀，我看今天來買蛋糕的人還挺多。”
婦女正在數錢，聽她問候咧開嘴笑“可不是嘛，過兩天就是元旦了，買點蛋糕回去放着喫。”
原來是元旦節要到了餘唯暗想自己真是個豬腦子，怎麼這麼重要的節日都能往。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七了，算起來還有五天左右的時間，那這麼說的話，春節豈不是也快要到了
家裏沒有日曆，餘唯不知道手機裏自帶的日曆準不準確，到時候回去再研究研究吧。
順利招待完最後一個客人，也不管過會兒還會不會來人，餘唯直接把門一關，興沖沖走去接兒子了
從甜品店直接走去餘輝所在的街道辦幼兒園，距離還是比較近的，大概走了二十分鐘不到，便看見前方已經圍了不少孩子爸媽。
放眼望去還挺熱鬧，大部分是孩子媽或者爺爺奶奶，極少極少有孩子爹來接。
餘唯這種模樣的孩子媽即使放在人羣裏，也依舊是十分耀眼的存在，現已經收到不少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了。
她站在大門斜對面一個偏安靜的角落耐心等待放學，偷偷看了下手機，應該還有七八分鐘就能出來了。
鈴聲如約而至，餘唯興奮地跟隨人潮往大門口擠去，第一次接小孩完全沒經驗的她，哪裏能擠得過這些“老油條”們，邁開腿還沒走幾步，就直接被他們給擠到不知哪個旮沓去了。
幼兒園大門正對面的街道口，一輛灰色小汽車停靠在路邊。
“老闆，今天樓廠長來找咱合作，要不我先送您回去”陳亮不知道霍明望這是怎麼了，明明以前接孫愛英都是讓他或者小李來的，要不就是孩子媽自己去接。
但今天孩子媽有事兒，拖陳亮幫忙接愛英，誰知道老闆聽見後居然跟着一起來了。
“不急。”霍明望雙眼定定凝視在幼兒園大門口不遠處的一道倩麗身影上，那女人被人羣擠出去的模樣狼狽極了，他的脣角竟是不覺揚起一抹弧度。
陳亮搞不懂霍明望今天是怎麼了，跟樓老闆談合作還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兒，但他現在居然放下公事來跟他一起接孫愛英，似乎有點反常了。
希望樓廠長不要生氣纔好。他暗自爲自家老闆捏了把汗。
霍明望自然不可能知道陳亮的想法，他盯着對面在路邊焦急左顧右盼的女人，腦海裏不斷迴響着昨天想了一整夜的答案。
他想，他還是沒法忘記她，也沒法說服自己繼續折磨她。
他到現在都能記得當時看到親子鑑定報告時候的感覺，那種心臟倏地被針狠狠刺下去的感覺，那種懸在半空的心突然被人從山巔狠狠往下砸的撕裂感。
他呆滯了很久，坐在冰涼的辦公室，身體的溫度瞬間升高了幾倍。
在鑑定結果沒出來之前，他幻想過兩種結局。
無非是孩子是他的，或者孩子不是他的。
那天收到的結論在他意料之中，但聽到結局的一剎那，他仍舊覺得有十二萬分的驚喜。
這種強烈的驚喜感興奮感，在一秒內襲裹他的全身，每一根血管裏的血液都在沸騰，再聯想到讓人查出來關於餘唯返城後發生的事。
他唯一想不通的一點，也是到現在爲止，一直不懂也不理解的一點。
若說餘唯對他沒有任何留戀，他想不出她爲何會把孩子生下來，還對兒子如此疼愛。
但若她對他還存有一絲一毫的留戀，當年那樣狠心離開他的，也是她。
他想不通，整整幾天，腦子裏全是關於他們在小山村裏，那些甜蜜的日子，那些痛苦的過往，一切的一切如發縷糾纏在一塊兒。
剪不斷，理還亂。
那些遙遠又黑暗的記憶，折磨地他不得安寧甚至犯了病。
他所遭遇的一切，就是讓那女人千刀萬剮也不爲過。可現實總是最殘酷的，在見到她的第一眼，除了恨，剩下的，便是五年來的相思之苦。
但最後，他還是給了自己一個期頤，他自我安慰，餘唯現在失憶了，對他來說，似乎是一個解法，一個讓他心安理得不再束縛自己內心的解脫之法。
霍明望沉沉吐出一口氣，對面的俏麗人兒已經在漸漸退散的人羣裏衝出突圍。
她興奮地墊腳朝幼兒園內張望，而後朝某個點激動地揮手，視線一轉，有個渾身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小不點如箭般飛撲進她的懷裏。
那小孩是他的兒子，也是她的兒子，他們倆的兒子。
“咱倆四小時前才見過呢，現在又見面了。”餘唯彎腰戳戳兒子的額頭，小傢伙攤開手求抱抱。
她無奈地一把將人抱起，“真是越來越重了，小胖豬。”
“我不是小胖豬，媽媽。”餘輝抱住餘唯的脖子，連連往她臉頰親了好幾口。
在學校裏裝作高冷冰山小王子的餘輝一出了幼兒園就如脫繮的野馬，有他的同班同學見到人，全都瞪大眼珠子，不可置信看着興奮的餘輝一把衝進了媽媽的懷抱裏。
那樣激動的小模樣，這纔看得出來他其實只是個四歲的小男孩。
小書包被他背在身後，是擁有卡通小貓咪圖案的藍色小書包，書包的拉鍊上還套着他的小熊貓玩偶，別說，小熊貓跟這新書包還挺般配。
這樣新奇的款式是從港貨區買來的，今天還被不少小朋友偷偷過來摸了兩把，一個個眼睛裏全是亮光，都說好羨慕餘輝。
“行了行了，臉上都是你的口水。”餘唯仰頭輕輕避開，誰知道小傢伙不依不饒，咯咯笑着又來親她的臉。
“媽媽，我好想你呀。”
乖兒子的深情表白哪裏是老母親能夠招架地住的，餘唯心被他甜蜜的話語填地滿滿當當，張口就往兒子肉乎乎的白淨小臉上吸了一口。
“乖兒子我也想你。”
餘輝開心地摟住她的脖子，眼睛笑彎成月牙兒，紅潤的小嘴巴也咧得開，不斷絮絮叨叨地跟她念叨什麼話。
“今天在幼兒園過的怎麼樣，開心嗎”
餘輝趴在媽媽的肩膀上，看着周圍人來人往的情景“嗯就一般般開心。”
餘唯笑着拍拍他的小屁股“一般般開心啊那是多少開心”
“就是”餘輝認真思考，而後把小手的其中兩根手指閉合着捏住，伸到她面前“媽媽，就是這麼一點點開心啦。”
而且這一點點開心，還是因爲媽媽中午帶着小熊貓便當來看他，所以纔會開心的，要不然他就得當一整天的不快樂小朋友。
餘唯哭笑不得，兒子比喻的方式真是有夠奇特的。
母子倆避開人海慢吞吞朝外挪動，小傢伙居高臨下看着底下的人，他突然想起霍叔叔，要是現在是霍叔叔把自己抱着的話，他一定是最高的小孩
他現在已經看到了，有好多小朋友都比他高，因爲他們是被爸爸抱起來的，他們的爸爸很高，但是霍叔叔比他們還要高
但這樣的念頭還是想想就好了，他可不敢在媽媽面前說要讓霍叔叔當爸爸。
媽媽好像並不想給他找爸爸，雖然有那麼一點小遺憾，但沒關係，他有媽媽就足夠了。
不知道是不是餘輝心裏想着霍明望的緣故，母子倆走到馬路中央的時候，視線裏陡然闖入一道極爲高大又熟悉的身影。
那個黑色西裝男人，那個容貌出衆，劍眉星目的男人，正站在路邊的小汽車旁，在衆人的注視和打量下，靜靜立在馬路邊，一雙深邃的眼瞳似乎正望着他們這裏。
餘唯冷不丁打了個寒顫，現在她只要一看到霍明望這男人，腦海裏總會不由自主想起餘輝上次趴在她耳邊，悄咪咪的那句話。
媽媽，霍叔叔是不是想當我的爸爸呀
餘唯加快速度，一溜煙繞過那輛小汽車所在範圍往前走，沒想到他竟是叫住了她。
“餘唯”
餘唯再次打了個寒顫，她想繼續走人裝作沒聽見，但那男人的皮鞋踩在腳底是清脆的響，三步就走到她身後，牽住了餘輝懸在半空的小手。
父子倆像是心靈感應般，小傢伙扭頭跟他對視，大大的眼睛寫滿好奇。
“媽媽，是霍叔叔。”感受着手裏來自男人熾熱的溫度，餘輝想起上回在醫院裏被霍叔叔抱着的感覺，那懷抱暖烘烘的。
不過此時他內心的驚訝大過於其他，小傢伙再次感受到霍明望的神奇之處，剛剛不過是在腦子裏想了他一會兒，現在居然立馬就見到了他。
這不是神奇又是什麼
“霍先生。”餘唯現在哪裏還能顧自往前走，她抱着兒子轉過身朝霍明望浮起一個禮貌的微笑，“好巧。”
霍明望這廝表情未變，看着她的眼睛裏，有略微柔和的光。
他輕咳一聲，捏了捏觸感極好的餘輝的小手“好巧，你也來接小孩”
小傢伙莫名地瞧着霍明望，不知道爲什麼他還不放開自己。
他只感覺霍叔叔的手好粗糙，跟媽媽柔軟的手完全不一樣，粗糙的指腹剮蹭到他細嫩的手背，帶來微微的痛感。
餘唯頗有些摸不着頭腦，兩人對視間，她邊胡亂猜測這男人看上自己的可能性，邊往後退了一小步，兒子的手也終於擺脫了他的大掌。
霍明望略有些遺憾地把手放下。
看着餘唯對自己毫無感情的一張臉，他是又氣又無奈，這氣生出來也不知道該往哪裏發，雖說前一段時間自己在餘唯面前總是冷淡着一張臉，但說實話，那全都是裝出來的
尤其是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不可能再對她作出毫不在乎的冷漠。
他突然有些慶幸餘唯把那些往事統統忘了個乾淨，要不然他還真做不出來現在這樣一幅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
餘唯見他跟傻子一樣盯着自己，一彎秀眉蹙起不解地問“你也來接孩子”
“嗯。”他輕輕回了一句，轉而看着餘輝。
小傢伙被他突然的注視弄了個紅臉，倏地就埋臉進媽媽的脖頸間，鼻翕之間全是她好聞的氣味。
不過餘唯倒是感覺有點奇怪，他說跟她一樣一樣來接小孩兒他已經有孩子了
思索間，霍明望突然朝她身後招了招手，一個小不點邁着短腿急匆匆朝他跑了過來“是霍叔叔”
孫愛英興奮地不行，連一旁的餘唯母子倆都沒看見“霍叔叔你居然也來了”
剛剛陳叔叔來接她的時候，她就知道媽媽又有事出去了，但是現在見到霍叔叔是她沒想到的。
“嗯。”霍明望眼角帶了笑意，彎腰把孫愛英抱了起來，然後看向一臉茫然的餘唯“正好要送她回去，順路一起嗎”
餘唯的腦子這下饒是再不好使，也隱隱約約知道了霍明望的意思。
靠這男人不會真對她有意思吧順路送她回家
再聯想到最近他的反常，要說沒意思誰信這太明顯了吧，看樣子他也壓根沒想過要遮掩，可看他紳士的樣子，不會是想追求自己吧
餘唯雖然有些小自戀，但也不是無腦自戀，是真是假她還是有些分辨能力，這霍明望對自己確實是有些不同。
孫愛英這才注意到餘唯和餘輝，睜大眼睛望着兩人“餘輝你們怎麼在這裏呀也是來接我的嗎”
天那，現在她簡直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今天居然有這麼多人來接她
餘輝從媽媽脖頸間擡起頭來，霍叔叔還在打量他，他盯着兩道熱切的目光，破天荒地主動回覆她“我媽媽是來接我的。”可不是來接你的。
餘唯揉揉兒子的小腦袋，並不想跟霍明望糾纏下去，她一個孩子媽，人家一個單身大老闆，哦不，也不知道是不是單身，反正人家那條件，哪裏是她這樣的小市民能“高攀”得起的。
是以她不在糾結，朝着孫愛英輕輕一笑然後看着霍明望“謝謝，不過就不麻煩你了。”
她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他“我們其實不怎麼順路，我現在也不回店裏，要直接帶兒子回家去”
她只對他展示出一個禮貌的微笑，淡淡的疏離可見一斑。
霍明望沒想到她會拒絕，抱住孫愛英的手不覺一緊“這麼早就關門了”
餘唯繼續淡笑“嗯，今天早點帶兒子回去休息，就不繼續開店了。”
本來是想去店裏再坐一會兒的，但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她還是不回去了。
餘唯說完便道了謝扭頭走人，她的步子邁得極大，一步抵平時的兩步，三下五除二，在霍明望灼灼的目光裏，徑直走向了對面街道。
霍明望在身後盯着她的背影，餘輝趴在媽媽的肩膀上看着對面的霍叔叔，竟是擡起小手朝他輕輕揮了揮。
看見自家兒子軟糯的小手後，男人黑沉了一些的臉，意是外地白了些。
他輕笑出聲，脣角揚起一抹極小的弧度。
不怕，反正他跟餘唯來日方長。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又是肥肥的萬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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