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很多叔叔都想當我爸爸
袁桂芳楞了幾秒,看見突然衝出來的餘輝一時間也沒反應,那棒子沒收住,就直接落了下去。
好在餘唯這反應夠迅速,要不然這一棒子要是打在瘦弱的餘輝身上,那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我咋就生了你這麼個敗家兒”
袁桂芳倏地就紅了眼眶,她把雞毛撣子狠狠往地上摔,那力道之大,雞毛都翻飛出幾支,看得大嫂江敏都害怕,忙出了門繼續炒菜。
“你說說你,你媽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啊,你說你對得起我嗎”袁桂芳開始使用“柔軟”戰術了。
餘唯還在緩解身上的疲憊痠痛感,感受着懷裏小傢伙不安的情緒,她垂眸摩挲他的發頂,柔軟細膩的髮絲摸着很舒服,他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她望着小傢伙亮晶晶的小鹿眼,心頭鬱結的陰霾消散了不少,而後擡起頭一字一句對着袁桂芳“我會掙錢還你。”
兩人相顧無言一直沉默了很久,袁桂芳坐在方纔羅廠長坐過的位置皺眉瞪餘唯,她卻坐在牀沿抱孩子逗。
小傢伙雖然面無表情,底下一雙嫩白的小手卻顫着將餘唯的衣襬緊攥牢。
1985年,開放後的幾年,城鎮平常工人家的一頓午飯算不得十分豐富,今晚菜做得多,因爲羅東申來了。
一盤辣椒炒豬肉絲,一碗雞蛋湯,三盤清炒小菜,85年的糧食和副食雖沒有開放前那樣緊張,卻也沒奢侈到餘唯這樣的家庭能頓頓喫肉的程度。
羅東申走後的十來分鐘,袁桂芳終於罵累了停下來坐着喘氣,餘唯她大哥和親爸也下班回來了。
她現在的大哥和父親都是紡織廠的普通職工,哥哥技術比較好,又因爲有羅廠長的一層關係,上個月順利升爲二等工。
兩人勞累了一天,回來見到一桌的好菜樂呵呵問袁桂芳今天是啥日子。
“啥日子你二妹不聽話的日子”袁桂芳氣得不起,出口就是一陣諷刺。
“咋了這是”餘義疑惑,轉頭問他老婆江敏。
“問你妹子”江敏也沒好氣朝他大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跟着他媽直喘怒氣。
兩個男人奇怪地望着餘唯,但那小妮子現在就坐在牀邊哄小孩,問她話這人也不說。
得,今兒個家裏的女人們都魔怔了。
後來還是江敏忍不住了,開口冒着哭腔開始哭訴餘唯“不聽話”的所作所爲,餘義和餘大朝聽了也開始指責她不聽話云云。
餘唯無語,腦子被幾人說得發漲,她乾脆抱着兒子直接進了房間,關上門後,不再理會門外的指責謾罵,抱着餘輝靜靜坐在牀沿發呆。
這樣的家庭,這樣的環境,一個單親媽媽想要帶着小孩生存下來可是不容易。
長嘆一口氣,外面開始穿來搪瓷碗碰撞的聲音,他們開始喫午飯了。
剛剛袁桂芳雖然說了狠話,卻也不可能真讓一家人餓肚子,她們女人可以一頓不喫,男人不行啊,男人得去廠裏賣力氣,得去上班,哪裏能不喫飯呢。
“死丫頭給我滾出來喫飯”袁桂芳帶着怒氣喊她。
“你說話能不能別這麼衝”餘唯煩躁,她垂頭看了眼懷裏安安靜靜的小傢伙,終是抱着兒子走了出去。
“你要是不搞些事情來氣我,我至於這麼跟你說話你咋不想想我爲啥不對別人衝”
“孩子都出來了,你罵再多有什麼用”
餘唯跟她掰扯不清,兩個人對罵後她大哥來做和事人,這才停止一場即將展開的罵戰。
五個人坐在飯桌上,餘輝在餘唯旁邊安安靜靜坐着,因爲年紀小還不受待見,袁桂芳不讓他上桌,就只能端了張小板凳坐在旁邊,手裏拿了只灰面饅頭啃。
小傢伙牙齒都還沒發育好就要喫這麼磨牙的食物。
餘唯不住蹙眉,把他手裏硬如石塊的饅頭泡了泡水,等“石頭”軟化了再讓他喫。
還沒清靜多久,餘唯她媽又開始了。
她放下吃了一半的碗,手裏拿着筷子邊揮舞邊對着餘唯嘆氣。
“我知道你怨我把你代替弟弟送去下鄉當知青,可我也是沒了辦法”
原來她還有個弟弟那人呢
袁桂芳唉聲嘆氣,邊說着還真就掉了兩顆金豆子“但你也沒必要搞出這樣的事來氣我”
餘唯不解,嚼着嘴裏乾巴的饅頭,問她,“我搞什麼事氣你”
袁桂芳瞪了她一眼,指着她旁邊拿着個饃饃亂啃的餘輝,“這小崽子不就是你生來氣我的”
“要不是怨我把你送去下鄉,你會隨便跟人亂搞還生個拖油瓶你看看你回來後,外邊天天的誰見了我不諷刺幾句說我袁桂芳教出來個不檢點的女兒,現在還不願意嫁人,要放在舊社會,你早被那啥了”
“哪啥”餘唯是真不知道。
袁桂芳氣急“哪啥哪啥浸豬籠知不知道”
餘唯無語,“哦。”
反正這也不是舊社會呀,說什麼浸豬籠。
餘唯到現在爲止還不太清楚原主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喫飯的特意拐着彎地瞭解關於原主的一些事兒。
她現在知道了,原主今年二十三歲,跟餘唯同名同姓。
她的性子跟二十二世紀的餘唯完全不一樣,從小就有些叛逆,這次去鄉下給她媽帶回來一個崽,就是叛逆的果子。
但是關於餘輝的父親,原主是緘口不與家人提起,除了她自己,恐怕沒幾個人知道。
且袁桂芳一家人都不希望餘唯嫁給一個鄉下的泥腿子,便沒說要回去找那農村男人負責之類的話,對外宣稱孩子他爹死了。
原主成績還算過得去,在動盪中唸完了小初高,且由於那會兒學制短,一共沒用幾年就全唸完了,後來她被親媽做主代替弟弟下鄉當了五年的知青,回來的時候看着沒啥事,誰知道過了四個月,才發現肚子裏揣了個娃
查出來的時候孩子已經七個月了,不好打,去醫院檢查了醫生也說她這身體狀況不太行,輕則再也懷不上,嚴重點還可能死在手術檯上
這下不僅是原主不敢打,就是原主她娘袁桂芳也不敢強行讓閨女把孩子打了,只能小心翼翼等着孩子出生,並且一直帶到了現在。
“行了行了,我看着你就來氣,趕緊把碗洗了去找羅廠長賠個不是,我還要出去有點事”
袁桂芳是一名家庭主婦,但自從閨女從農村返城後,家裏的活計就全落在了餘唯頭上了,再然後是江敏被大哥娶進門,兩個人一起做家務。
但大部分時間其實還是餘唯做,畢竟江敏還要去上班,家裏就她一個閒雜人。
本來今兒個早上袁桂芳就跟她那幾個老姐妹約好了要去一趟批發市場買毛線團,這下不僅因爲餘唯爽約了,還把人家羅廠長給氣走了。
越想袁桂芳越氣,真是想把她這閨女的腦子給撬開,看看裏頭到底裝了多少水
江敏也氣得要死,眼睜睜看着餘唯把大財主給趕走,她這心裏就堵得慌,直瞪着餘義氣不打一處來,“我看你二妹可真是沒出息”
最後全家人懷着怒意去上班,只留下餘唯一個沒有工作的人在家裏收拾家務。
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餘唯欲哭無淚。
她長嘆一口氣,把餘輝抱到牀上坐好纔開始認命般收拾碗筷,腦子裏還在思索接下來該如何在這樣一個經濟落後的年代生活。
還有一個白撿來的兒子要養。
把家裏收拾好後,餘唯的腦袋又開始發漲發悶,餘輝已經躺在牀上睡着了,她上前把人抱起來往裏屋走,因爲早上她就是在這張牀醒來的。
這房間很小,可以說是擠得不行,一共擺了兩張牀和兩個小衣櫃,其他的便再也放不下了。
牀還很小,睡餘唯一個人足以,但是現在還要放下一個小小的餘輝,便顯得有些擁擠了。
不過也沒辦法,既然現在沒什麼事做,餘唯又難受得緊,還是抱着小傢伙在牀上休息,沒多久便睡着了過去。
再一次醒過來,她是被熱醒的。
只見原本被她放在小牀最裏端的餘輝不知道什麼時候挪到了她懷裏,纖細白皙的小手正緊緊揪住她胸口的衣襟,額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汗珠,身上的小褂子也被汗水溼透,但卻沒像她一樣被熱醒。
餘唯揉弄兩下眼睛,聞着小孩身上的奶香,她失了神望着天花板。
沒有電風扇,沒有空調的日子,她感覺今後每走一步都會是無比煎熬。
“嗡”
正是安靜時分,不知哪裏傳來一陣嗡嗡響動驚擾了餘唯,好像有東西在她大腿處震動,那聲音十分清晰,感覺不是幻聽。
而且怎麼有點像手機的顫音
還有個叫做豬油糖的食物,餘唯以前聽說過卻沒喫過,心下好奇但念想着兜裏唯一的1塊錢,一咬牙還是沒買。
萬一不好喫那多虧。
買來的東西看起來很多了,但最後付錢居然還能剩下兩角三,實在讓餘唯嘖舌。
“想先喫哪個”餘唯把所有小零食全攤開放在手掌心,讓小傢伙挑選。
這些東西餘輝一個也沒嘗過,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餘唯再看看她手心的寶貝,聞着鼻尖竄進來一股子香香的味道,唾液開始分泌,他不自覺嚥下口水。
餘輝顫巍巍伸出手指了指那顆最小的白色牛軋糖。
餘唯會心一笑,把糖果撕開包裝紙就要餵給他,香甜的味道湊到餘輝嘴邊的時候,她猛然發現這東西居然比小傢伙的小嘴還要大,頓時哭笑不得收回了手。
餘輝已經張開小嘴準備迎接糖果了,卻見餘唯飛快收回手,以爲她是後悔給自己吃了,頓時咬緊下脣不敢吭聲。
是不是因爲自己哪裏又惹到她生氣了,他小腦袋瓜忍不住亂想,難過地開始扣手指。
也不過是幾秒鐘的事,餘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小小的牛軋糖掰開,好吧,其實她還上嘴咬裂了一截才分開來,餘輝小可愛應該不會嫌棄吧
事實上餘輝哪裏會嫌棄,入口的一瞬間,眼睛是顯而易見的放光,那種喜出望外又極度驚喜的表情,餘唯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會烙在心上。
等到餘輝磨了許久纔將牛軋糖咬得軟化,嚥下去後,餘唯纔對他嚴肅道。
“輝輝,等會兒跟我回去後你不能告訴外婆我們倆買了這個喫,知道嗎”
小余輝是個早熟的孩子,也很機靈,雖然不愛說話又自閉,卻還是能夠聽懂她說的話。
當下停頓了幾秒,便咬着水果蛋糕乖乖點頭。
“真乖。”
餘唯含笑摸摸他的腦袋,小傢伙好奇地望着她,手裏攥緊了一隻蛋糕,小鹿般清澈的眼瞳裏溢滿可愛,直把她的心看化來。
最後這些小零食全進了餘輝的小肚子,餘唯只嚐了一塊牛舌餅就沒吃了。
小傢伙雖然經常捱餓,一下子卻也喫不完這些,餘唯便把他喫不完的那些放進了裝麪包的包裝紙裏,倒也能勉強塞進她的大褲兜。
經過這一茬,兩人之間的關係好像近了一步,餘唯明顯感覺到這小傢伙對自己多了幾分依戀,也算自己沒有白對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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