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宋枝香最近的睡眠質量很好。
她起牀洗漱完畢,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消息,剛換好衣服,門鈴如約響起。
打開門,穿着粉紅連衣裙、挎着一個小包的談月迎面撲過來。她雖然長得嬌俏可愛,但力氣還挺大的,把宋枝香撞得往後踉蹌了一步才抱穩,女孩子香噴噴的洗髮水味兒撞進懷裏,是甜甜的草莓味道。
“姐姐!”談月環住她的脖子,幾乎掛到她身上,“我來保護你啦!”
她身後站着面無表情的段蕭。段隊長穿着一件暗色風衣,進屋關門,熟練地脫下風衣掛起來,順手扯住談月的小掛包,也一起掛在門口的衣架上。
“好好,你來保護我啦。”宋枝香跟女孩子說話的時候,就像對小貓咪一樣,嗓子都忍不住夾起來一點,溫溫柔柔地道,“渴不渴?冰箱裏有草莓牛奶。”
談月鬆開手,鑽出去跑到冰箱旁邊看她的牛奶。
“局長把你倆都派我這兒來。”宋枝香跟段蕭邊走邊說,給他倒了杯水,“局裏沒活兒了?這麼閒。”
“密語的事本來就是頭等大事。”段蕭道,“你的事也是。”
“反叛組織對我動的手還少嗎?‘暗河’都苟延殘喘成那樣了,不還是一年三撥襲擊加刺殺,跟韭菜一樣一茬一茬的,割都割不完,我都習慣了,我還以爲最近兩年安分下來,這不也沒安分多久。”
“這不一樣。”段蕭喝了口水,“暗河幾乎已經被你剿滅了,這些反撲只是殘餘力量。但密語當年……”
宋枝香淺淺地打了個哈欠,垂下眼睛。
段蕭不再說下去了,他轉了轉手裏的玻璃杯,兩人沉默下來,似乎都想到同一件事。
過了半分鐘,段蕭改變話題:“其實我留下就可以了,談月沒必要也一起……”
“說什麼呢!”粉紅的一團突然從沙發後鑽出來,傾身壓在宋枝香這邊的沙發靠背上,“應該是我留下就可以了!你留在姐姐家多不方便呀。”
段蕭幽幽地看着她,冷不丁地道:“你是女同嗎?”
談月被這句話狠狠戳碎,震驚地睜大眼,烏黑的瞳仁倒映出段隊長那張冷酷無情的臉,她一跺腳,抓着宋枝香的肩膀撒嬌:“姐姐你看他!”
“別瞎說。”宋枝香連忙幫她說話,“小段同學,你講話可是越來越尖銳了啊。”
“就是就是。”談月道,“哪有這麼直接問人家的啦,討厭,人家是直女啦!”
說完繞過來,埋頭倒進宋枝香的懷裏,在她懷裏蠕動着拱來拱去。
段蕭看得眼角抽搐,他摁了摁額頭,又順了順胸口,忍耐道:“你能不能別發癲。”
“人家是姐姐懷裏的小寶貝,有小狗在嫉妒,是誰我不說——”談月掐着嗓子嬌滴滴地開口。
宋枝香感覺自己就像他倆鬥法拌嘴的工具,她揪着懷裏的粉紅一團拉起來,讓她老實坐在旁邊。剛拉起這個,又趕緊搶救回段蕭手裏的玻璃杯,差點讓他捏碎了。
段蕭緩了口氣,暫時不跟談月計較,問宋枝香:“你是不是剛醒沒多久,我去給你下個面。”
宋枝香咳了一聲,含蓄道:“有人做飯,他出去買菜了。”
“有人……”段蕭的話猛地頓住,聲音驟然提高,“那個男狐狸精還沒走?!”
“你怎麼能說人是狐狸精……”
“怎麼不是?”段蕭打斷她的話,“我說持刀人怎麼會出現在你家周圍,這幫人未必是衝着你來的,他們說不定就是想殺周奉真,你這是被他牽連。如果持刀人發現你的身份,宋枝香,你這日子還想過得安分點嗎?”
“哎呀我的小祖宗,”宋枝香被他兇個夠嗆,“小周總可是保護人員,放在你倆眼皮底下不好嗎?”
“好是好。”談月在她耳邊小聲插嘴,“能把隊長氣死,你看他本來氣性就大,他倆打起來你幫誰啊……”
宋枝香一下子被問住了,也小聲跟她竊竊私語:“我要是不幫周奉真,你們隊長把他打死了怎麼辦。”
話正說着,房門響了。周奉真穿着一套還算日常居家的白色休閒裝,把買的菜放在門口的櫃子上,換了鞋,他看過去一眼,對兩人的到來做好了準備,淡淡地打了聲招呼:“中午好,想喫什麼?提供點菜服務。”
他的反應也太自然了吧!
宋枝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滿臉寫着“早晚把這狐狸精弄死”的段蕭,乾笑了一聲,說:“你隨便做點……”
“燒烤狐狸。”段蕭擠出來幾個字。
周奉真換圍裙的動作一頓,扭頭看了他一眼,說:“野生狐狸是保護動物。”
“是嗎?”段蕭盯着他道,“那怎麼跑到人的家裏來了?一股燒焦了的味道。”
宋枝香聽得怪怪的,小聲問談月:“他是不是罵人呢?”
談月嗯嗯點頭,摟着她的胳膊道:“罵周總勾.引女人。”
宋枝香恍然大悟:“我說小段啊……”
“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許向着他。”段蕭惱火地瞪了她一眼。
宋枝香被兇回去了,撓撓頭,心想這孩子真沒年輕的時候好帶了,對曾經的上司還這麼有脾氣。
周奉真很平靜地回答:“這個確實買不到,但樓下有賣狗肉的,你要試試嗎?”
段蕭扯了扯脣角:“她是愛狗人士。”
宋枝香默默問談月:“雖然我確實不喫狗肉,但我什麼時候成愛狗人士了。”
談月跟着嘀咕:“都是犬科,在那兒吵什麼呢,這世上只有我一隻貓貓是姐姐最愛的貓貓……”
她的聲音很小,但段蕭和周奉真的聽力都超出普通人非常多,段蕭立刻掃過來一個眼刀,小周總聽了倒是很溫和平靜,微微一笑,沒什麼表示。
周奉真沒再理他,換完圍裙就進廚房洗手做飯了。
客廳裏又只剩下三個人,但廚房的動靜格外鮮明,光是洗個菜,都讓宋枝香聽得有點虧心——她倒不是虧心別的,她跟周奉真認識得也太見色起意了,說出去多不好聽啊,這麼下流的事兒能往外傳嗎?
所以他倆的糾葛,實在沒法跟段蕭解釋。
談月喝完了一罐草莓牛奶,又拉開易拉罐開了新的,她往裏插了個塑料吸管,咬着吸管跟宋枝香嘟嘟囔囔地說:“你看,男人真麻煩,姐姐乾脆晚上跟我睡,你這也住不開四個人,讓隊長回去吧。”
“你是哪邊的?”段蕭瞥了她一眼,“怎麼不讓那狐狸精回去?”
“局長明面上是派我們保護姐姐,但其實他纔是那個真正要保護的人員。”談月道,“照你說的,持刀人真是衝着他來的話,把他攆回去,那危險分子也走了,我不就沒有理由住在姐姐家裏了嗎?”
她說得好有道理,段蕭竟然一時沒想出什麼反駁的理由。
廚房裏響起非常整齊的切菜聲,聽上去就感覺刀工嫺熟。宋枝香又喫過他做的飯,她雖然不會做,但她會喫啊!以她刁鑽的品味,就知道小周總的廚藝好得不得了,忍不住默默嚥了咽口水,插嘴道:“月月說得沒錯,他給我做飯誒,保護人家也是應該的。”
段蕭道:“談小月,你可不是什麼有用的異能,別到時候人沒保護好,把自己搭進去。”
談月一臉委屈地道:“說誰沒用呢,姐姐,他連我都罵!”說完就又抱住宋枝香脖子,吧唧地又親了一口,“姐姐這麼好,肯定會吸引很多變態的,還好我不素女同。”
她這麼掐着嗓子一說話,就是又在膈應段蕭。段隊長眼皮一擡,冷冷地說:“撒謊的人手指短一截。”
談月扭頭看了他一眼,撲上去撓他:“再爭寵你的寄吧短一截!!”
宋枝香默默擦了擦臉上的口紅印,伸手把談月像拎只小貓那樣提溜兒回來,正經地跟段蕭說:“不過說真的,她說得有道理,我這裏確實住不下那麼多人。”
段蕭指了指在她懷裏撲騰的粉紅糰子:“你覺得她靠譜嗎?”
“呃……”宋枝香頓了一下,“那不是還有我嗎?”
段蕭盯着她的臉看了一會兒,說:“好。我可以回去,但他不能跟你睡一間房,談月也不行。”
扎着倆麻花辮兒的頭從宋枝香的懷裏鑽出來,大聲控訴:“我怎麼不行!我——嗚嗚嗚——”
她被宋枝香摁了回去。
“我跟局裏的其他隊伍調換了區域,你這片區域未來幾個月都是我跟婉婉值夜。”段蕭繼續道,“談月個子小,沙發也睡得開。何況她來這裏是公務,不是真來找你度假的,在客廳睡不管是你們哪個房間出了異常聲響,都能立刻察覺到。”
雖然很不喜歡周奉真,但段蕭的職業道德還是拉滿的,他並不會因爲自己的厭惡就忽視他人的生命安全。
宋枝香點了點頭,兩人商定下來的時候,飯菜的香氣也飄了出來。宋枝香餓得要死,讓香氣勾着起身去端盤子打下手,被段蕭拉回座位上,說了句:“你會做菜嗎?我去幫忙”。
他倆共處一室,不掐纔怪呢。宋枝香眼巴巴地扒着廚房門,探頭探腦地看什麼時候上去把倆人隔開合適,談月跟在她身後,也從房門邊兒上探出一個小腦袋瓜。
兩個男人在廚房裏辛勤忙碌,把本來就不太大的廚房擠得更顯狹小。他倆動作都很利索,就是一個字都不說,整個廚房瀰漫着一股冰冷的硝煙,跟飯菜的煙火氣混在一起。
周奉真確實脾氣好,沒心思跟段隊長較勁。他可是一隻有教養的狐狸,勾住宋枝香別讓她跑了纔是正途,這叫什麼,這就叫正室氣度。女人在外面有些野花、有些鶯鶯燕燕很正常,他可以拿剪刀慢慢剪,祖奶奶從小就教育說,不管怎麼樣,別傷了跟妻子的感情。
所以只要他不搭理,段蕭自己也不能真鬧起來。兩人就這麼不鹹不淡、不冷不熱地忙活了一會兒,直到段蕭遞盤子的時候,一眼瞥到他脖頸上血印未褪的齒痕。
周奉真接過瓷盤,扯了一下,沒扯動。他看了看段蕭,順着他的目光望向了自己的脖頸——這是視野盲區,他看不到那個痕跡,但立即猜到了。
段蕭停了兩秒,拽着盤子的手指尖迸出一道亮晶晶的電弧。
周奉真看了盤子一眼,忽然很輕地笑了一聲,溫文爾雅地道:“還好,瓷不導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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