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听到青年虚弱的声音,郁离速度未减,边走边问:“有事?”
青年有气无力地說:“要不……你還是将我放下来吧。”
“怎么?”
“我、我想吐……”
郁离赶紧将人放下,就见青年瘫在地上,脸色白中透青,一副要断气的模样。
刚才将人从坑裡拉出来时,虽然看着脸色苍白了点,狼狈了点,精神還算好,怎么一会儿脸色就青白交错,看着好像很虚弱的样子?
“你怎么啦?哪裡不舒服?”郁离好心地问了一句。
青年缓了一会儿,脸色终于好一些,說道:“你刚才顶到我的胃了……”
被人当成麻袋扛着,对方肩膀的骨头直接顶着自己的胃,不管是谁都会想吐的。青年觉得她扛着自己的样子,就像码头那些力夫扛货的模样,自己就是一個人型货件,随她摆布。
郁离眨了下眼睛,然后慢吞吞地哦一声。
你就只是哦一声?
青年不禁抬眼看她,突然发现,她真的很瘦,這副瘦骨嶙峋的模样,看着和灾年时逃难的难民差不多,要不是她身上的衣服浆洗得干净,头发、脖颈和皮肤都很干净,沒有难民的脏乱臭,实在很容易让人当成难民。
青年心裡嘀咕,怪不得他的胃被顶得难受,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這骨头硌着胃,能不难受嗎?
而且人瘦成這样,還真不怎么好看。
也亏得她的年纪不大,還是個妙龄少女,不至于丑到吓人。
扛不行,那就背吧。
郁离蹲下身,将人背了起来。
对方手长脚长的,看着就像娇小的姑娘背负着一头熊,那头熊的两條腿都要拖在地上。
青年第一次为自己长得人高马大生出一种羞愧感,总担心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压坏了這姑娘。
他清了清喉咙,說道:“敝姓宣,双名怀卿,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這话說得文绉绉的,說的還是雅言,并不是這边的方言。
雅言便是大庆朝的官话。
也幸亏郁家有两個读书人,加上郁老大曾经跟着陈秀才读過书,只要他在家裡,大多时候都会和家中的晚辈们說雅言,郁家的孩子们都听得懂,也能略說一些。
“郁离。”
郁离礼貌地回了一句。
宣怀卿觉得“郁离”這名字不像是乡下人会取的,一般乡下的姑娘很少会正经取名字,不是按着家中的排行叫“元娘”、“二娘”、“三娘”等,就是大妞、二妞、三妞或者大丫、二丫、三丫之类的。
“郁姑娘,這次多谢相救。”宣怀卿感激地說,“我這次进山寻人,不慎失足摔落坑中,一條腿也摔断了,要不是你经過,只怕我……”
他這话也沒說错,這一带已经深入大山之中,很少会有村民来這边,如果今天不是郁离,只怕等人发现他时,他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這么想时,宣怀卿有些奇怪,不知她一個年轻姑娘家怎么会跑到這深山裡头。
郁离沒有說话,沉默地背着他前行。
除了不知道和一個陌生人說什么外,也有想保存体力的原因。
她的力气虽然大,奈何這具身体仍是十分虚弱,先前上山时就累得不行,要不是一路吃了不少野果子,吃了個饱腹,只怕她都沒体力离开。
走了会儿,郁离突然停下来。
宣怀卿见她不說话,也不好意思拉着一個姑娘家說话,再加上他被困了一天一夜,又渴又饿,状态也不好,只好保持沉默。
這会儿见她停下来,他勉强打起精神,问道:“郁姑娘,怎么了?”
郁离沒作声,脚步一转,朝另一個地方转去。
发现她调转了方向,宣怀卿有些疑惑,其实他对這片山林并不熟悉,要不然也不会迷路摔到坑裡,這会儿见她调头也不知道她往哪裡走,還以为她认得路。
直到他听到水声,双眼一亮。
郁离背着人,来到一條山溪前。
山溪的尽头是一丈见宽的水潭,水潭的水很清澈,能看到在水中悠闲摆尾游来游去的鱼。
看到水潭裡的鱼,郁离双眼一亮。
她将背上的人放下,先掬起水喝一口,发现這水甘甜又清凉,比河水要好喝多了。
来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她渴得受不了,摸到傅家的灶房喝水,当时觉得那水好喝极了,现在才发现,原来還有更好喝的水。
那边宣怀卿也将脸狠狠地埋在水裡疯狂地喝水。
他实在太渴了,嘴唇干裂起皮,嗓子眼干渴得像是冒烟,先前要不是瞧见郁离什么都沒带,都想向她讨口水喝。
等宣怀卿终于解了喉咙的渴意,开始用水清理自己。
這水应该是从地裡涌出来的泉水,不仅甘甜,而且温度也比较低,清清凉凉的,在這大热天让人非常舒服。要不是脚上還有伤,他都想要跳进水裡,将自己泡在水裡解解暑。
在宣怀卿好不容易将自己打理得能见人时,就听到扑通的水声。
他抬头看過去,发现郁离已经跳进水裡。
宣怀卿:“……”
沒等他张嘴說什么,就见郁离从水裡抓出两條鱼,一手一條。
她的衣服都被打湿了,黏在身上,不過因为是灰扑扑的粗布麻衣,倒不至于透明走光,只是……
宣怀卿面红耳赤地移开目光,非礼勿视。
郁离将抓到的两條鱼抛到岸上,然后又捉了两條。
這水潭位于深山之中,可能沒什么人来,潭裡的鱼不少,大的约莫一斤重,危机意识非常低,不需要怎么费劲儿就能捉上来。
虽然很想多捉几條,但她沒带装鱼的工具,這鱼這么带回去肯定会死,死了的鱼可沒有新鲜的好吃。
被丢上岸的鱼活蹦乱跳了好一会儿,最后因为缺水,蹦跳的力量越来越弱。
郁离则上岸寻找绑鱼的工具。
眼看她扯了一大捆藤條要将這些鱼捆起来,宣怀卿眼皮一抽,說道:“郁姑娘,你是想要将這几條鱼带走嗎?”
郁离看他一眼,觉得他說的是废话。
“可以用草绳穿過它们的腮,這样拎着也方便。”宣怀卿說,真不用這么粗的藤條捆,看到這些藤條,他又想起自己被她从坑裡拉出来的那一幕。
這姑娘瘦归瘦,這力气還真是挺大的。
末世是沒有正常的动植物的,所有的动植物不是被污染就是异化了,早已面目全非。
這還是郁离第一次接触鱼這种动物。
虽然从原主的记忆裡知道鱼,但她還真不知道怎么用草绳串鱼。
按照宣怀卿說的方式,郁离终于成功地用草绳将鱼串起来。
只是因为第一次干這种事,并不熟练,過程沒有收好力,其中有一條鱼被撕裂鱼唇,血流一地,死不瞑目……
宣怀卿:“……”好、好可怕的力气!
今晚有鱼吃了!
郁离心裡高兴,面上不觉露出几分笑意,连看宣怀卿的眼神也和善许多。
天气热,衣服干得快,不過一会儿,郁离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决定离开這裡。
“我們走吧。”她对宣怀卿說。
宣怀卿赶紧点头。
因为她要背着自己,不好拎鱼,宣怀卿主动接過那几條被草绳串起来的鱼。
看着其中一條血淋淋的裂嘴鱼,他暗暗吞咽了口唾沫。
虽然是在深山之中,郁离的方向感却很好。
她有一种野性般的方向感,這也是在末世锻炼出来的,不管将她丢到哪裡,她都能寻摸到正确的方向,平安地回归。
可惜她的体力不行,走了会儿,又累得停下来休息。
看她汗如雨下,宣怀卿有些愧疚,“郁姑娘,要不你還是叫人带我下山吧,你去帮我叫……”
這姑娘的力气确实大,但好像体力不行啊。
看她這么瘦,体力不行也是正常的吧?一般姑娘家的体力确实要比男儿要弱一些,她能背自己走這么长的路已经很了不起。
郁离抹去额头的汗,說道:“不用麻烦。”
這一来一去的,只怕天都要黑了,将一個断腿的人丢在深山裡,万一有什么猛兽出现,這人也是白救了。
歇息得差不多,她继续背着人前行。
宣怀卿能听到她粗重的喘息声,心裡很不是滋味。
等她再次停下来,他发现郁离的脸色透着一股不健康的病态,问道:“郁姑娘,你身体不舒服嗎?”
“還好。”郁离淡淡地說,“最近正好生病,以后就好了。”
原来是生病了!
宣怀卿恍然,突然有些愧疚,自己一個大男人,居然要一個生病的姑娘背回去,实在不应该。
就在宣怀卿感激又愧疚时,他们终于遇到人。
对方看到郁离背着比她身形還大一倍的青年,看着像负着头大熊似的,不禁愣住。
倒是宣怀卿看到来人很高兴,叫道:“屠叔!”
来人正是青石村的猎户,姓屠,大伙儿都叫他屠老大。
“宣少……卿哥儿!”屠老大先是叫了一声,然后看向郁离,“你是……郁家二房的离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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