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慫且甜 第15節

作者:未知
那姑娘嘆了口氣:“看來我倆差不多。其實我也沒上過私塾,只是我家在私塾隔壁,站在講堂外頭偷聽的。” 徐靜書忙寬慰道:“那你一定很聰明,我瞧你兩場答題都胸有成竹的模樣。” “入學只考書學和算學,我還能應付,”那姑娘落寞地扁扁嘴,“若考上了,聽說就要學律、書、算、畫、卜、樂,六門呢,旁的四門我半點不知。” “不怕的,咱們勤能補拙,總是能學會的。” “嗯!對了,我叫曾莉,你呢?” “徐靜書。” 兩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相互勉勵又互道姓名,這就算認識了。 **** 等人少些後,兩人出了書院門。 曾莉的父母兄姐已在外等候多時,一下子呼啦啦圍上來關切詢問,便將她圍住了。 徐靜書笑着衝她揮揮手,便與念荷一道走了。 原本郡王妃徐蟬打算安排幾名侍女隨她乘馬車過來,她覺得不合適,便婉言謝絕,只請念荷陪着她步行而來。 回郡王府後日頭都落山了,有侍者來說含光院在等徐靜書去用晚飯。 她心中過意不去,趕忙一路小跑趕到,氣喘吁吁進了含光院膳廳。 膳廳內,趙蕎正與趙澈說着話。平常趙蕎在含光院喫飯的時候並不多,這頓飯是打着要慶賀徐靜書考學結束的由頭才賴下的。 “表妹快來,就等你呢,”趙蕎招呼她坐到自己旁邊,“今日的考題難不難?” 爲着今日的入學考,明正書院在三日前就放了冬季長休,趙蕎已光明正大玩樂三日了。她白日裏溜出去玩了個不亦樂乎,就比徐靜書早回來一盞茶的功夫。 “上午的算科有一點點難,”徐靜書答道,“書科題目就還行。” 表姐妹兩個有問有答,侍者們也陸續將菜上齊了。 “反正段玉山說你一定考得上,”趙蕎覺得段玉山不像個會信口開河的人,“母妃殿下也說,等放榜那日要在家裏給你辦小宴慶賀。你那麼用功,肯定考得上!” 趙澈打斷她倆的親熱交談:“邊喫邊說,免得菜涼了。” 這兩個小姑娘湊到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當然,大多時候都是趙蕎舌燦蓮花地分享她在市井間的見聞,徐靜書就津津有味聽着,捧場地發出驚歎或點評一二。 趙澈也不拘着,由得她倆邊喫邊嘰裏呱啦。 “哦對了,我跟你們講啊!”趙蕎嚥下口中食物,神祕兮兮地看看自家兄長,又看看徐靜書,“今日我在天橋聽說書的時候,旁邊有人說,近來城中又有偷小孩兒的柺子了!” 趙澈停筷,眉心略蹙:“怎麼會事?” “我也只聽旁邊那些人說得七七八八,”趙蕎拿筷子戳了戳碗中的米飯,“說是從十一月中旬至今,京兆府已經接到五起小孩失蹤的案子,都是年紀在十歲上下的。大家都說怕是又有一窩人柺子溜進京了。反正連皇城司和的大理寺都被驚動,這幾日就在城中挨家挨戶盤查可疑之人。” 半個月,五個小孩失蹤,年紀都在十歲上下。警覺的趙澈徹底停止進食,指尖輕叩桌面,若有所思。 徐靜書顯然與他想到同樣的事上去了,頓時又詫又疑地哽住,兩腮被飯菜撐得圓乎乎忘了嚼,瞪大眼睛半晌發不出聲來。 趙蕎還記着徐靜書最初在上京來的路上被人柺子拍花抓走的事,趕忙提醒:“表妹要當心!你這麼瘦,力氣又小,可不要輕易落單。你看今日你去考學就只帶一個念荷,多危險啊。” “不、不會抓我的……吧?”徐靜書艱難嚥下口中食物,扯出一點僵笑,“過了年我就算十二歲了,不、不符合十歲上下的年紀。” 趙蕎認真打量她一遍,這才認同地點點頭:“若像你剛來時那身量,瞧着像是比十歲的老三還小,那肯定就要被人抓。如今長高了看起來就大點兒。不過你還是要當心,這些日子千萬不要落單,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好。那我……我不出門……” 晚飯過後,徐靜書本來要同趙蕎一道離開含光院,卻被趙澈出聲留下,說要細問她今日考試的事。 趙蕎聽是考試的事,頓時一個頭兩個大,生怕自己要跟着遭殃被大哥問功課,很沒義氣地嘿嘿乾笑着溜了。 趙澈沒讓小竹僮跟隨,徐靜書便扶住他,隨他在含光院外左近漫步消食。 “我會派人去打聽案件詳情,或許只是巧合,不要自己嚇自己,”趙澈暗暗嘆氣,嗓音沉緩,“別怕,我說過會護着你的。你只管安心等着放榜。” 徐靜書扶着他小臂的五指無聲收緊:“謝謝表哥。” 八月初一那日,她在菜市口親眼見趙旻四分五裂,原以爲噩夢就此結束。這半年來她確實喫得香睡得沉,已許久不再想起那些可怕的記憶。 可方纔趙蕎無意間帶回的消息讓她猝不及防,遺忘多時的恐慌與驚懼一一回籠。 她開始拼命回想自己這半年裏有沒有不當舉止,有沒有露出什麼破綻,會導致旁人察覺自己是倖存藥童中的一員。 想來想去,也只有最初救趙澈那回,以及後來救下小五姑娘那隻貓,算是留下了點蛛絲馬跡。 察覺到她在顫抖,趙澈心軟一嘆,擡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有我在呢。” 他掌心的溫度隨着輕柔嗓音一道沁入徐靜書的心裏,讓她砰砰亂跳的心慢慢歸位。 有我在呢。 簡簡單單四個字,看似沒說什麼,卻又像道盡了所有承諾。 徐靜書擡頭定定看着他,想起半年前那個夜裏,眼前這個人墨發散在肩背,一襲絢爛孔雀翎大氅裹身,在搖曳燭火中似一朵美而不自知的人間富貴花。 那時他說,他對趙家與徐家先祖起誓,他會保護她,平安長大,護他成才。 到如今半年過去,他再沒提過那件事,卻一直踐行着自己的誓言。 “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好的人呢?”徐靜書喃喃脫口,道出盤旋在自己心頭半年的這個疑問與感慨。 趙澈愣怔半晌後,忽地將頭扭向別處,口中輕嘲:“你可真是詞窮,哪有用問句夸人的。” 話雖這麼說,日漸俊美的少年面龐卻浮起淡淡赭紅,擡手揉了揉發燙的耳朵。 不得不說,這種誇法雖詞窮,他卻還挺受用。 第十八章 “那件事”已過去半年,禍首趙旻也被處刑,按說慢慢就該淡忘了。可架不住徐靜書天生好記性,又是長達半年被反覆折磨、時時處在生死邊緣的慘痛過往,想要徹底忘記,對她來說太難。 這半年裏她已很努力不去想,表面看着一切如常,可當忽然有疑似陰霾重現,自不免勾出深藏的驚懼與心傷。 考慮到這點,趙澈只盡力安撫,並不與她細說。他腦子快,在趙蕎那三言兩語剛進他耳朵裏時,他就已察覺其中古怪—— 五起小孩失蹤案都是報到京兆府的,卻驚動大理寺與皇城司聯手搜城,顯然事情並非人柺子那麼簡單。 這話他自不會對徐靜書說,只吩咐夜行派人打聽。但他也知,若真是居心叵測之人在找倖存藥童,大理寺封鎖消息只會更嚴,在外很難打聽到什麼。 於是翌日一早他親自出馬,隨三弟、四弟去了汾陽公主府。 汾陽公主趙絮是武德帝的二女兒,如今領聖諭協理國政,大理寺將藥童之事對外祕而不宣,卻絕不會瞞着趙絮。 趙澈的兩個弟弟眼下受教於駙馬蘇放,做兄長的親自登門答謝示好是人之常情,屆時“順道”閒聊些坊間事也不奇怪,多少能探點風聲。 **** 此時離冬神祭典還有半月,段家也有許多事需準備,段玉山沒空過郡王府指點徐靜書功課,算是放她像趙蕎那樣過冬季長休了。 人柺子的傳聞惹出徐靜書心中不太好的回憶,她便沒去萬卷樓,喫過早飯後就在客廂廊下捧了書卷發呆。 天氣愈發寒冷,念荷瞧她手指尖都凍紅,趕忙生了火盆來。 “表小姐平常上萬卷樓總挑短的衣裳穿,手上多冷啊,”念荷見她放下書冊,便倒了熱果茶給她,“若考進書院,可不能再那麼穿了,凍着了沒人照應的。” 明正書院有學舍住,像趙蕎那樣每日來回倒也可,只是多少招搖些,又耗費車馬人力。徐靜書覺得自己不合適講那樣的排場,一早打定主意將來住學舍,這事念荷是知道的。 徐靜書捧了果茶暖着手心:“我寫字姿勢不好,沒留神時會將墨汁沾到袖子上,不好洗。” 她的衣衫多是念荷在洗,但只要她從含光院回來得早,就會自己動手。 “洗衣本是我的活,表小姐往後別搶了。若考進書院,換下衣衫也帶回來交給我,您只管好生讀書,將來做大事。” 西路各院有共用的浣衣坊,照理徐靜書的衣衫也該送浣衣坊。可西路幾房人總愛暗別苗頭,連哪院的衣服先洗這種事都要爭個先後,浣衣坊的人常被鬧得欲哭無淚,徐靜書不願再讓別人多添爲難,便儘量自己來。 “做再大的事也不妨礙洗衣裳,我在家時也自己洗,”徐靜書招呼她一道坐下烤火,“我娘和繼父的大多衣衫,還有弟弟妹妹的小衣衫也是我洗。小娃娃每天要弄髒好幾身,我總能很快洗好,大家都說我手腳最麻利了。” 那時她比如今矮半截,瘦巴巴力氣又小,有些事做起來頗費勁。若在洗衣上耽誤太久,旁的事就做不完,她便養成了麻利不拖拉的性子,眼裏有活手上不停,成日像顆小陀螺般滴溜轉。 念荷聽得心疼,嘀咕道:“分明是故意哄着,好叫表小姐多做事。” 她出自貧戶,家中兄弟姐妹連她共七個,她對大人的這種小心思門兒清。 “也沒法子,繼父要忙地頭的事,母親生了弟弟妹妹後身子沒補好,兩個小娃娃又不能缺人照顧,許多事我若不做,他倆更要累不過來了,”徐靜書倒不覺委屈,只是無奈,“從前世道不好,尋常人家誰都不容易。” 眼見過完今冬就是武德二年,新朝建制至今,許多事都在緩慢向好,總算讓人覺得活着有希望了。 “朝廷的事誰知道呢?聽說前朝時日子也是好過了許久的,”念荷沒讀過書,很多事都是聽來的,“後來大人物們總做錯事,世道就亂得沒活路。新朝的大人物們也不知能好多久。” 徐靜書柔柔彎了眼睛:“這話只能咱倆悄悄說,對旁人可不能講,要給府裏惹大禍的。” “哎!我只在咱們這院裏講講。”念荷猛點頭。 “如今朝廷還記着前朝的教訓,很多人都在盡心盡力,總會好的,”這半年所學所感頗多,徐靜書對新朝還是很有信心的,“你瞧,御史臺監督百官言行,連皇帝陛下做得不對都要認錯認罰,許多事都在慢慢好起來,往後會更好。” 這半年御史臺在坊間的名聲可響亮得緊。皇帝、丞相、柱國大將軍那都是彈劾過的,只要朝中有誰做得不對御史臺就敢彈劾,根本不管是多大人物。那膽氣,比戍邊將士都不遜色。 念荷深以爲然:“倒也是。不過,御史臺怎麼連皇帝陛下都不怕呢?” “或許也是怕的吧。‘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世間能有幾人真不怕?”徐靜書看着火盆裏跳躍的火光,眸底亮起敬佩與憧憬,“只是,‘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爲了守護並達成心中關於清明治世的美好願景,總有頭鐵的人會前赴後繼,堅持去問對錯。 雖心有所懼,爲着職責與使命仍慷慨以赴,不惜以一己之身去維護能讓大多數人活得好些的規矩方圓。徐靜書覺得,這是不遜於馬革裹屍的鐵血之勇。 **** 烤着火與念荷說了半天的話,午飯後徐靜書心中鬆了許多,總算能定神看書。 申時,趙澈回府,派人將她喚到含光院去,兩人單獨在書房說話。 “你腕上的傷,如今可還有明顯印記?”若非形勢不妙,趙澈也不忍心這樣直接觸及她的隱祕心傷。 徐靜書不傻,一聽這話就知那幾樁孩童失蹤案是衝倖存藥童來的。她臉色刷白,艱難出聲:“很淡了。” 她腕上的傷是當初被反覆取血造成的,照常理會落下顯眼疤痕。 好在她到郡王府後沒幾天,趙蕎親自到客廂給她送衣服那回,嫌棄念荷給她用的尋常傷藥不好聞,讓去涵雲殿取了“白玉生肌散”。那時她傷口還未癒合,“白玉生肌散”用得正及時,如今雖還有印記,卻是極淡。 “是不是有人……照着手腕有傷的孩子在找?”徐靜書忍住蜷成一團的衝動,戰戰兢兢問道,“那幾個失蹤的孩子,他們……” 無論那幾個孩子是當初和她一道受難的倖存同伴,還是無辜遭災,她都希望他們能平安。 可她不知自己能做什麼,此刻只想哭。 矇住雙眼的趙澈看不見她神情,卻聽得出她語氣裏的驚惶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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