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慫且甜 第61節 作者:未知 他那充滿寵溺的懊惱讓徐靜書很是愉快,得意地在他懷中搖頭晃腦:“知道什麼叫作繭自縛了吧?知道什麼叫悶聲喫大虧了吧?” 叫你婉轉,叫你迂迴,當誰不會呢。 “我這算不算,教會了徒弟打師父?” 趙澈笑哼一聲,重新坐正,伸出修長兩指輕輕捏住她的下頜,笑音輕沙:“昨日在承華殿,我若不冷着不讓你再往我跟前湊,你以爲你還走得了?” 雖她只是搬到柳條巷這裏,可畢竟兩人就沒再同片屋瓦下了。若非有心成全她的意願,他哪會那麼痛快放她遠離。 他噙笑的眼眸中星光灼人,本還樂不可支的徐靜書立刻斂了囂張的笑,緊張地抿了抿脣,不知所云地“嗯”了一聲。 盛春三月的黃昏本不該炎熱,可此刻徐靜書卻覺這寢房裏或許被人偷偷擺了幾十個碳盆。 是了,她忽然後知後覺意識眼下場面的微妙之處:兩人正過分親密地……待在她、的、寢、房、內。 於男女之事上,她有限的所知僅止於親吻,但她又模模糊糊地覺着,親吻之後,大約、應當、可能,是還有“下一課”的。 雖她懵懵懂懂,不知“下一課”是個什麼內容,但她此刻已隱約感到自己“處境堪憂”。 “我瞧着你似乎沒什麼話想同我說,既如此,”趙澈略略歪頭,壞壞笑着對她眨了眨眼,“不如我再教你些別的?” 徐靜書腦中轟地一聲,整個人由內而外紅了個通透:“不、不用了……吧。” 她說不出自己在慌什麼,反正在那個瞬時兩腿就像自己有了主意,腳尖迅速倉惶點地,掙扎着想從他懷中開溜。 趙澈輕笑出聲之間,將她打橫抱起,毫不猶豫地走向牀榻。 “不是……你……” 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說啥,只覺心裏有隻毛色發紅的兔子在瘋狂敲鼓,整個胸腔被鬧得咚咚咚震天響。 趙澈也不說話,只是笑着將她放到牀畔坐好。然後,半蹲在她跟前,小心地替她脫下鞋子。 “你不、不要鬧……”徐靜書紅着臉,兩眼發直越過趙澈頭頂,整個人僵得像個木娃娃,還是快要燃起來的那種。 這是要、要上“下一課”了?她該做什麼?若做得不對,會被笑話嗎? 此情此景,彷彿書院夫子毫無徵兆地發來一張考卷,題目涉及的內容還是她從來沒留意過的那種。 她腦中駁雜紛繁地想起讀過的許多書本,才發現自己讀過的所有書裏,沒有哪一本教過這種時刻應該說什麼、做什麼! 生平頭一回,徐靜書心中生出了“書到用時方恨少”的驚慌與無措。 救、救命…… 趙澈顯然沒聽到她無措呼救的心音。 他一徑站直身來,擡手指向她外袍上的腰帶:“自己動手,還是我幫你?” 臉紅到彷彿即將頭頂冒煙的徐靜書終於炸毛,猛地旋身挪進去,在牀榻正中站起來,極力想要撐起一種沉穩談判的氣勢:“不、不必你幫,我也、也不會,不會自己動手。這種事應該……” 必須和他討價還價一下。她還什麼都不會,不能這麼倉促上“考場”的,應該容她先去學過再來纔對。 趙澈忍笑看着她:“你以爲我要做什麼?” “啊?”徐靜書傻眼。 “你方纔不是跟念荷說你要睡一會兒?穿着外袍和鞋怎麼睡?” 終於明白他是故意嚇唬人,徐靜書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點惱羞成怒,忍不住上前半步,不輕不重往他身上踹了一腳。 “我本是好心,你自己想歪的。”此時的趙澈完全就是個成功捉弄心愛小姑娘的皮猴子,還一臉故作的無辜,看起來特別……討打。 徐靜書橫了他一眼,透紅着臉忿忿坐下,扯過一旁的被子將自己裹住。氣鼓鼓的也忘了要害羞,竟就在被子的遮擋下摸摸索索解開外袍拎出來放到了牀頭。 “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我要睡了。”她扯起被子矇住頭,只露出一點發頂。不想搭理這個皮猴子表哥了,再會再會,哼。 “不鬧你了,知道你今日很累的。跟你說幾句話我就走,嗯?” 發頂被輕柔撫過,那含笑的嗓音溫柔得能擰出水來。 將自己埋在被子裏的徐靜書死死壓着被沿,嬌聲重重一哼,卻不應他。 “原想着你剛剛上任,定有許多事要忙,不忍擾你分心;加之近來我也有些事要處理,所以本是打算段日子再來找你的。不過下午聽說你今早初次當值就遇到些事,擔心你真被人嚇着了,這纔過來看看。” 重新正經起來的沉嗓裏有不容錯辨的關切,像被春日暖陽烘到綿融融的雲,透着一種讓人心顫的溫柔。 “你今日只是恪盡職守,沒有什麼不對。儲君那頭,你不必害怕。至於李同熙,我會……” “其實我午後回到御史臺就沒那麼怕了,”她趴在被中,悶悶軟軟的嗓音透過被子傳出去,“別擔心。” 躲在被中咬着脣斟酌片刻後,徐靜書終於將被子拉下來些,露出半張紅透的臉。 這才見他正蹲在牀畔看着自己。 四目相接片刻後,面紅耳赤的徐靜書從被中伸出手來打了他一下,他便順勢將她的指尖握進掌中。 “我雖沒有仔細問過,但我知道你有許多事要做,不用分心掛着我,也不用總想着周全護我,忙你的事就好。我任上那些事你全都不必管,”徐靜書覷着他,小聲道,“別的同僚說,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以後慢慢就好了。我雖有時膽小些,但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可以自己走。” 雖戰戰兢兢,抖抖索索,那也要自己走。 “好,”趙澈含笑點點頭,伸手替她拂去臉上的髮絲,“那你可要走快些,好早些攢你的小房子,我等得很急啊。” “你才走快些,我真的要睡了,”她假裝沒聽懂他的暗示,將羞澀的臉埋進枕間,軟聲輕嚷,“往後不許再這樣偷偷摸摸溜進我寢房。” “哦,那好吧。”趙澈依依不捨地站起身來。 下午過來等她本就是爲了確認她是否當真嚇着了,也順道稍解一日不見的相思而已。哪裏真有什麼天大要事? 他站在原地笑凝她一眼,似乎頗爲遺憾地輕嘆,又問:“真的……不讓我再教你些別的?” “多謝,你方纔已經教過不少了。”她頭也不擡,沒好氣地悶聲笑着嘟囔。 “我教什麼了?” 徐靜書再度轉頭,從枕間露出半張紅臉,狡黠眨眨笑眼,伸出食指對他勾了勾。 “做什麼?”趙澈警惕地蹙眉眯起了眼,卻還是沒抵過她的誘惑,俯身湊近她些。 她將食指在自己脣上一按,又擡起手臂再將尚留餘溫的指腹印到他的脣上。 然後飛快將手縮回被中,再次扯高被子將自己裹了起來。 趙澈呆了好半晌纔開口,沉嗓輕喑:“這是……什麼意思?” “你方纔教的啊,”被中傳來有些得意的偷笑,“來而不往非禮也。” “嗯?”趙澈有些疑惑,好笑地追問,“我又沒有親你,這‘來而不往’是怎麼算的?” “誰在跟你‘來而不往’?我是在‘非禮’。” **** 翌日徐靜書繼續當值。 這次得與會官員只有二十幾名,其中過半數的人正是前一日與會的。 也不知是不是昨日“連儲君都被殿前糾察御史當衆指正”的消息傳開之故,今日來的人個個都很規整,儀容、服飾全無瑕疵,這叫九名殿前糾察御史的腳步都輕快許多。 只是在等候皇帝陛下來的過程中,不少人明裏暗裏在打量徐靜書,看不透是什麼意思。徐靜書無法解讀這些目光背後的含義,惴惴了大半天。 這日也不知議的什麼緊要事,散朝比昨日晚了足有一個時辰,給徐靜書餓得個前胸貼後背。 其餘八位同僚也沒好到哪裏去,一路上全都擡手按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誰都沒力氣說話。 直到回御史臺用過午飯、稍事休息後,大家纔算緩過來,笑着談幾句閒話。 “咱們殿前糾察御史的當值規則是三日一休沐。”資深同僚挑眉對幾位新進後輩笑道。 “也就是說,後天我們能在家歇一天?”羅真雙眼倏地發亮,喜上眉梢地與徐靜書對視一眼。 “那可不,哎呀我可算能補個覺嘍。”沐青霓站起來伸個攔腰。 資深同僚也跟着站起來:“都歇差不多了吧?咱們也該去中丞大人那裏回稟今日當值的情況了。” 大家紛紛跟着站起身來,仔細整理官袍上的褶皺。 可還沒等他們走出辦事廳的門,就有中丞屬官拿了明日上朝名單過來。 “中丞大人有事出外,諸位同僚將今日情形彙總成文給我就行,”那屬官笑着將名單分發給他們,“明日朝會,氣氛大概不會很好。候朝時大家要着重留心各位大人的言辭,以防他們彼此衝突起來。” “啊?明日這些個可都是很有分量的人呢,候朝時還會吵架?”申俊很不可思議地瞪眼看着手中的名單,“我瞧這最小的官都是五等大員,按說都該是德行貴重之人,再怎麼也不至於在殿前撕破臉吧” 屬官與在場幾名資深殿前糾察御史紛紛露出一種“你太年輕了”的眼神。 徐靜書沒太認真聽大家說話,只拿指腹反覆滑過名單上寫着“大理寺少卿秦驚蟄”的那處,心情有些激動。 明日就能見着秦大人了呢。 “噫,這怎麼還有我青霜姐呢,哈哈哈,”沐青霓忽地大笑着拿指尖彈了彈手中名單,對同僚們道,“我姐這人暴脾氣,若有人胡說八道,別說是候朝時,哪怕就是進殿後她都敢鬧。她當年在皇帝陛下面前可幹出過動手毆打吏部考功司司業的事呢!” 她笑得實在太大聲,將徐靜書的心神從恍惚中拉了出來:“啊?沐大人這麼……這麼厲害的麼?皇帝陛下不生氣?” “當時皇帝陛下生沒生氣我不知道,畢竟我又沒在場,”沐青霓幸災樂禍般捧腹大笑,“反正那日皇帝陛下在任命她成了國子學武科典正之後,下一句話就是罰俸……似乎三個月吧。哈哈哈哈!大周立朝以來頭一位剛上任就被罰俸的官員,這簡直是要青史留名、貽笑萬年的壯舉啊!” “你和你這位姐姐,關係不好?”徐靜書小心地問道。 沐青霓收起花枝亂顫的狂笑,古怪地看着她:“誰告訴你的?我倆關係可好了!” “那你未免也笑得……過於開懷了,”徐靜書尷尬咳了一聲,看向中丞屬官,“我方纔沒聽太清楚,大人似乎提到,明日可能會吵架?” “有秦大人蔘與的朝會,候朝時在言語上起衝突的機率,嗯,稍稍大些,”屬官似乎也很爲難,並未多做解釋,只笑笑,“明日你們就知道了。” 徐靜書看看中丞屬官離去的背影,再看看資深同僚們諱莫如深的神情,心中頓時忐忑起來。 秦大人她這是怎麼了? 第六十五章 武德五年三月二十一,卯時將近, 當日上朝的官員們陸續抵達勤政殿外候朝地。 在幽微天光的影影綽綽裏, 徐靜書終於見到了暌違數年的秦驚蟄。 秦驚蟄負手立在殿前西北角的樹蔭下,神色平靜漠然。 在她近前雖有幾位官員在扎堆閒聊, 離她分明不過三五步的距離,彼此間卻像有無形屏障相隔, 涇渭分明。 其實徐靜書今日並不負責巡查這一區,但遠遠瞧見秦驚蟄在這邊後,便特地請同僚申俊與自己換了。 雖已是春末, 朝陽升起前的風仍不免帶着薄薄輕寒。 徐靜書偷偷將微涼的右手指尖藏進左手掌心, 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手心裏在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