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5章 他沒空 作者:未知 葉清秋從來就不知道小氣兩個字怎麼寫。 雖然殷睿爵這人不大靠譜,但是看在那十瓶白馬的份上,一大桌子菜準備的誠意十足。 嗯。 就只是十瓶白馬的份上。 拉着臨臨坐到椅子上,傭人給臨臨圍上圍兜,準備好防滑筷和勺子放到他面前。 葉清秋在一旁頂多就是幫忙整理一下,幫臨臨挽挽袖子。 比起一開始無時無刻都想抱着臨臨不撒手,一臉緊張無措的樣子,淡定從容了好多。 爺爺病好了,臨臨眼睛好了,她也自由了,住在這裏,生活條件也提高了。 所有的事情都安穩了下來。 她也漸漸有了她自己的樣子,三年前的樣子。 驕矜傲慢,冷漠從容,沒心沒肺,沒人能入的了她的眼。 當初對除了厲庭深之外的所有人都這樣,如今是對所有人都這樣。 沒變,也變了。 一張明豔的臉是三年沉澱多出來的兩分成熟溫婉。 眉宇間的傲慢還在,卻蘊藏了些許已經成型的風韻。 厲庭深的視線就一直沒有從葉清秋的身上移開過。 葉清秋拿起筷子給臨臨夾了幾個菜,“媽媽幫你吹?” 臨臨搖頭,“臨臨自己來。媽媽喫。” 葉清秋溫柔地笑笑,摸了摸他的小臉蛋。 “乖。” 就連殷睿爵,都對這個時候的葉清秋不適應。 這個女人,真的跟以前太不一樣了。 他想,這三年的時間,葉清秋比他們任何人都成長的快很多。 當初那個傲慢的不可一世,進出門都需要別人照顧,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女人,現在居然也可以照顧別人了。 厲庭深很想坐在最靠近的葉清秋的地方,但是最後卻坐到了她的對面。 最不會惹她反感的安全距離,又是最能肆意“偷窺”的最佳位置。 殷睿爵看着身旁自家兄弟那副罕見的慫樣,搖搖頭。 感情這種東西,真是他媽夠奇妙的。 他看,今晚這頓飯喫完,這男人回到隔壁,肯定又要失眠。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一副長輩想要說話的姿態。 葉清秋淡淡掃了他一眼,“想要花生米嗎?” 殷睿爵從她笑意吟吟的眸子裏看出幾個玫瑰刺兒來,張了張嘴,表情有些懵。 “……還想要點兒酒。” 葉清秋斂眉,“不提供酒水。” “行個方便,難得一聚。況且……” 殷睿爵擠眉弄眼往厲庭深的身上瞟,“……晚上喝點兒助助眠。” 葉清秋放下了筷子,殷睿爵連忙道:“兩瓶拉菲,隨便換一瓶酒,ok?” 葉清秋擡頭看向一旁的傭人,“家裏有二鍋頭嗎?” 傭人點頭,“倉庫裏有兩箱。” “嗯,先拿一箱來。” 殷睿爵:“……” * 一心想要幫厲庭深助眠,結果到最後,是他抱着酒瓶癱到了沙發上。 臨臨喫完飯,葉清秋就讓傭人帶着上樓去了。 掃了一眼沙發上迷迷瞪瞪說胡話的男人,葉清秋眉眼之間沁着幾分陰沉。 “把人趕緊帶走,別弄髒了我的地毯。” 她說完,人便已經轉身欲上樓。 “清秋。” 葉清秋跨上臺階,纖細白皙的手搭在旁邊的扶手上,頓住。 厲庭深扯了扯脣,“晚安。” 客廳裏傳來餐廳傭人們收拾餐桌的聲音,還有殷睿爵哼哼唧唧的低語。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清秋的聲音也輕輕嫋嫋的響了起來。 “晚安。” 厲庭深的心陡然一跳。 他以前從來沒有發覺,有兩個字,這麼動聽。 “葉清秋啊,我還從來……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還有……這麼煞筆的一面……真他媽把爺給整笑了……” 直到葉清秋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樓梯口,厲庭深才收回視線,看着癱在沙發上的某個人,冷着臉扯起他的衣領,幾乎是將他拖出別墅的。 “呃……我要被勒死……好難受……” 殷睿爵最後被塞到了車子裏,厲庭深連家門都沒有讓他進。 肖楚被命令送他回去。 “厲總,下次蹭飯機率大嗎?” 掉轉車頭,肖楚還是忍不住停下車子多問了一句。 不是他一個大男人有多八卦,是因爲真怕了厲總三年前和在今天之前的樣子。 厲總感情順利,公司全體員工纔有更美好的未來。 一人的幸福,影響的是上萬人的幸福。 雖然是厲總的私人問題,可真正意義上已經不是了。 厲庭深垂眸掃了他一眼,緩緩道:“想漲工資嗎?” 肖楚愣了一下,“……自然是想的。” 厲庭深點點頭,淡淡道:“那就好好表現。” 肖楚:“……”幾個意思? * 第二天中午,清秋莊園的門又被敲響。 葉清秋開門。 厲庭深西裝革履地站在門前。 手上提着兩個玩具箱,“中午好。” 葉清秋倚在門口,微微側仰着頭看着他,“做什麼?” “我來給臨臨補送禮物。” 葉清秋看着他沒說話。 “……家裏沒菜,順便……蹭飯。” “二十瓶拉菲。” 葉清秋斂眸,沉默了一會兒,轉身走回了客廳,門沒關。 *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厲庭深每天至少都要來清秋莊園蹭一頓飯。 給臨臨的禮物堆滿了儲物間。 然而,人都是貪心的。 葉清秋讓他蹭飯,讓他見臨臨,跟他平淡從容的相處。 這些放到以前,足夠讓他滿足。 可…… 她沒有一次提起過過去的事情,也沒有跟他說過以後想要如何,也沒說她會不會離開。 一顆心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可他也不敢提。 因爲過去的任何一件事情,對於她來說,都絕對算得上是死穴。 他覺得,維持現狀總比再次把過去的傷疤撕開好。 可是所有的敏感和隱忍,都在一個禮拜後葉笠薰到清秋莊園喫晚餐那天瓦解。 那天,給他打開別墅門的,是葉笠薰。 看到他,葉笠薰皺了皺眉,“倒是沒想到,你居然也能做出這麼厚臉皮的事情來。” 看到葉笠薰的那一瞬間,厲庭深也在瞬間渾身緊繃起來。 “你來做什麼?” 葉笠薰挑了一下眉,看着厲庭深似笑非笑。 “準備走了,過來收拾一下。” 厲庭深提着禮物盒子的手猛然一緊。 葉笠薰側身,給他讓了門。 進去的時候,葉清秋手裏端了一盤擺了動物造型的果盤走了出來,顯然是給臨臨準備的,看到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走到那塊鋪了軟墊的地方。 臨臨正趴在那裏看故事書。 眼睛曾經看不到東西,以至於現在看到了,他每天的很長時間都在捧着書看。 葉清秋將果盤放到了他旁邊,插起一塊梨遞到了臨臨嘴邊。 臨臨張嘴接住,然後坐起了身,“好甜,謝謝媽媽。” 葉清秋笑了笑,聲音溫柔,“不客氣。” 轉眼看到厲庭深,臨臨笑着向尋常一樣跟他打招呼。 爸爸已然喊的順嘴。 厲庭深緊繃的臉色扯出一絲勉強的弧度來。 臨臨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葉清秋。 葉清秋沒說話。 因爲她也覺得莫名其妙。 他厚着臉皮來她家蹭飯,進門還給兒子擺臉色是在想什麼。 是不是她最近給他太多好臉色了? 心頭雖然有怒氣,但是姑姑在場,她也沒有表現出來。 一直到喫完晚餐,葉苙薰要離開的話題都沒有提起過。 葉苙薰晚上要留宿這裏。 厲庭深拖到半杯茶的時間,臨臨打呵欠。 葉苙薰側頭看他,伸手摸着他軟軟嫩嫩的小臉,口氣溫柔: “困了?” 臨臨擡手揉了揉眼睛,點頭“嗯”了一聲。 葉苙薰笑笑,“那姑姥帶你去洗澡,我們早點睡好嗎?明天還要早起。” 一直坐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厲庭深手掌驀地收緊。 臨臨乖乖點頭,自己下了沙發穿上小拖鞋,被葉苙薰拉着上了樓。 葉清秋靠在沙發的角落,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神色焉焉,一副慵慵懶懶的模樣。 “還有事嗎?” 厲庭深盯着她那張睏倦的臉,岑薄的脣動了動,她又打了一個呵欠。 薄脣緊緊抿住,盯着她,聲音暗啞。 “困了嗎?” 一說困,葉清秋又打了一個呵欠,睫毛上沾了些許晶瑩。 她坦然點了點頭,嗓音溫溫軟軟的都是毫無防備和慵懶。 “嗯。” 她實在是睏倦極了的樣子。 厲庭深靜靜地盯了她兩秒,站起身走到了她面前。 葉清秋掀起眼皮,還沒把人看清,整個人便被抱了起來。 她攀着他的肩,仍舊昏昏沉沉,開口,聲音吳儂軟語。 “厲庭深。” 她喊他名字,想帶出點危險性,卻軟綿綿的沒幾分威脅性。 厲庭深卻好像聽的很清晰。 “我抱你上樓休息。” “……”葉清秋靠在他肩上沒說話。 厲庭深輕車熟路找到她的臥室,將她放到了牀上。 脫掉鞋子,散掉扎頭髮的頭繩,葉清秋一着柔軟的被褥和枕頭就抱着牀頭的抱枕側身睡了。 厲庭深站在牀邊看她,聲音嘶啞低沉: “不洗澡嗎?” 葉清秋“嗯”了一聲。 “不洗澡會不舒服。” 葉清秋蹙起了眉,“能不能別煩我?” 她生氣了。 她向來起牀氣很重,在睡覺這方面要求更是高。 厲庭深沒說話,盯着她嬌嫩的側臉看了一會兒,彎身將臥室的燈關掉,只留了牀頭一盞夜燈。 迷迷糊糊中,葉清秋感覺到熟悉的氣息漸漸從身後靠近。 那氣息像是漸漸逼近的火,熱浪烘的她肌膚灼熱。 被子裏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她大概猜的到厲庭深想要做什麼。 厲庭深的確忍不住想要湊近她,親吻她。 很想很想。 然而近在咫尺,往前一寸便能吻上的距離,他卻停下來,明明已經用呼吸吻了上百次,卻久久未能落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厲庭深的呼吸撤離,然後是輕輕的關門聲。 昏暗中,葉清秋緩緩睜開了眼睛,望着剛剛被厲庭深拉上的窗簾,平靜淡漠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隨後又闔上了眼。 厲庭深站在別墅門外,轉身望着面前緊閉的大門,鼻間似乎還縈繞着葉清秋的身上軟香的氣息,腦海裏卻是葉苙薰要帶着葉清秋離開的事情。 剛剛他想要問,幾百次想要問。 可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又不敢去聽那個答案。 如果她真的說要離開,他該怎麼做呢? * 葉清秋昨晚睡得早,迷迷糊糊記得要洗澡卻一覺睡到了天亮。 她有些嫌惡地皺了皺眉,掀開被子直接冷着臉走進了浴室。 洗漱完出來,也纔不過剛剛要過八點還不到的樣子。 她下了樓,傭人們正在客廳無聲打掃。 看到她下來,有些意外她今天這麼早。 “大小姐早。” “早。幫我把房間裏的牀鋪換一套新的。” “好。” 傭人應了一聲,頓了一下,葉清秋便已經徑自去了餐廳。 她抿了抿脣,擡腳上了樓。 自從跟臨臨生活在一起之後,她會盡量比臨臨早起一會兒,親自給他做早餐。 今天起得早,臨臨的早餐自然是她來做。 說來當年爲了厲庭深去專門學過廚藝,不過顯然她不是下廚的料子,更何況那個時候,厲庭深也不允許她下廚房。 現在,簡單的煮粥,麪包突扔進烤麪包機,放點兒蔬菜煎蛋沙拉醬這些事情她還是做的可以的。 雖然煎蛋的成功率並不是百分百。 葉笠薰昨晚留着臨臨在自己房間,半個小時後下來,兩個人早已經穿戴好。 臨臨一身深灰色休閒套裝,腳上踩着一雙黑色的小運動鞋,頭上帶着白色的小棒球帽,小臉上還掛着一副小墨鏡。 乾淨又利落,頗有一些當代酷潮男的範兒來。 葉清秋看着臨臨的樣子,沒忍住笑了起來。 感情姑姑喜歡孩子是拿來玩兒的。 “先來喫早餐。” “好~”臨臨伸出小手把墨鏡摘了下來,小人兒開心地朝着葉清秋跑了過去。 九點多一點,三個人出門,葉清秋抱着臨臨走在前面。 剛剛踏出別墅門,葉清秋的眉心瞬間蹙了起來。 臨臨眨眨眼睛,看着靠在門口玄關處柱子上的男人。 厲庭深轉頭看過來,確認是葉清秋,腳掌微微動了動,最後擡手撐起身後的柱子,緩緩站起了身。 永遠都絕對合身的名貴西裝,修長挺拔的身形,俊美的五官看起來自帶一種高級氣場。 只是,葉清秋卻覺得他身上像是覆着一層冰冷的寒霜,冷漠的俊容似乎有點僵硬,眼眶周圍微微有些泛紅。 他轉身面向她,動作裏是明顯的僵硬。 他的本意似乎是想要靠近她,不過最後似乎因爲一些原因停在了原地。 葉清秋的眸子掃了一眼他那一身被西裝褲包裹的筆挺修長的長腿,臉色微沉,眸子微微眯起了幾分。 她很清楚的記着,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昨晚那一身。 “有事?” 葉笠薰抱着臨臨從後面走了出來,在看到厲庭深的時候,挑了挑眉。 有傭人提着一個旅行包走了出來。 見此,厲庭深垂在兩側的手緊緊我成了青白色的拳,啞透了的聲音像是在喉嚨裏結了厚厚的一層冰,沒有溫度,主要是冰的僵硬。 “你們去哪兒?” “別告訴我,你昨天在這裏待了一晚上。”說出來,葉清秋臉上的表情更是控制不住的陰沉。 她的話,讓後面的葉笠薰也面露驚訝。 昨天在這裏待了一晚上? 難道是因爲她給他開門時說的那句話嗎? 眉心皺了一下,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作何感想。 這個男人不僅對她封鎖國內的消息,還限制她出行,就單單這兩點,就足夠消磨他在她心裏的所有好感,沒有把他當成一個仇人拼個你死我活已經是她夠大度。 昨天也就是一時興起,說了一句話而已,沒想到會讓他如此在意。 甚至是在意到,在門前守了一個晚上。 九月底的天氣,深夜已經足以稱得上寒涼…… 她其實很清楚,無論是三年前他想盡辦法阻止她帶清秋走,還是這三年來他阻止她回國,都是因爲一個原因。 如果不是極致的擔心和不安,誰都不會做出這麼極端的事情來。 “所以是不是以後我去哪裏,都得先跟你請示一下?” 厲庭深喉結滾動了兩下,“不用……” 他頓了一下,視線緊緊擭着她嬌美的臉,半晌,才緩緩開口:“你要走嗎?” 葉清秋蹙了蹙眉,“不然你覺得我們幾個起這麼早是來門口散步嗎?” 厲庭深眸子閃了閃。 “媽媽。”臨臨在後面瞅了厲庭深半天,突然開口:“爸爸看起來好像很難過,不如讓他跟我們一起去遊樂場吧,去遊樂場裏的人都會很開心。” 厲庭深眸子一頓,“……你們……要去遊樂場?” “嗯吶,姑姑要帶我和媽去遊樂場玩兒,臨臨還沒有去過遊樂場。” “他沒空。”完全沒有給厲庭深說話的機會,葉清秋便直接替他做了決定。 她不認爲厲庭深是個肯進遊樂園的男人。 更不認爲在深秋夜裏生生站一宿的人還會有精力去遊樂園那種地方。 臨臨也不敢反駁葉清秋的話,非常明顯的能聽出來,她在生氣。 厲庭深瞬間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下來,然而剛剛被臨臨勾起來的希冀又被打碎又讓人很失望。 葉清秋說完話就冷着臉朝外走了過去。 路過厲庭深身邊的時候,手腕被人輕輕釦住。 “能不能讓我也去?” 葉清秋輕鬆抽回自己的手,聲音冷漠。 “別問我,你要怎麼樣跟我無關。” 葉笠薰抿了抿脣。 前面剛剛說過“他沒空”的人是誰? 三個人上了車。 臨臨在旁邊默不作聲。 車廂裏一片安靜,葉清秋自從上車,就一直沒有說話。 尤其在前面司機說厲庭深的車子跟在身後的時候,葉清秋的臉色似乎更冷了。 現在這氣氛,倒是搞得葉笠薰有些愧疚,一句話惹的禍,誰知道他居然會做出那種事情來。 嘆了一口氣,她輕聲開口: “清秋,他以爲我要帶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