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079
客房服務員推着餐車過來,禮貌地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個紅髮青年,站姿略微有點不自然,像是在遮擋視線。
身經百戰的客房服務員對此無意探究,萬一看到兇案現場多不好。他熟練地露出職業笑容:“客人,您的餐品。需要我幫您端進去嗎?”
“不用了,謝謝。”
又有個金髮青年來到門前,笑容陽光,“哪些是我們的?”
“嘭。”
終於把套房門關好,安室透鬆了口氣。
如果大大方方不遮擋,服務員就會看到這樣一幅景象:黑髮的少年坐在地毯,雙手併攏,手腕被銀閃閃的手銬銬起。纏着許多繃帶的小少年坐在近處,把對方的手拉到自己膝上鼓搗着什麼。
雖說乍看問題不大,但細思哪哪都不對……
總之。
還是沒看見最好。
他們中午叫餐的理由也很簡單。
——以神代清和這個狀態,根本沒法出門。
不過……
安室透懷疑地想,明明在手銬沒有銬到誰手上時,太宰治撬的很順利,戴在別人手上後真的這麼難撬?
以他的經驗,那人配合的話,難度應該差不多啊。
太宰君不會是故意的吧。
“……”
太宰貓貓絕對是故意的。
神代清和十分肯定地想。
雖然他是中途回來的,並不知道太宰治撬之前的手銬總耗時多久,但都快半小時了還沒解開,不太符合織田作說的學得很好。
唔。
所以爲什麼?
資深鏟屎官首先試圖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他扒拉了一下來到東京後的記憶,覺得無論是因爲昨晚的猜謎成功沒有獎勵,還是因爲今早獨自出門打特務科的工,都有可能,而且都很難彌補。
後者不提,前者……
平時對太宰貓貓物質方面幾乎予取予求,這樣的後果就是太宰貓貓眼界變高,神代清和幾乎想不要什麼像樣的物質獎勵,因爲都是日常,而精神方面……
更難了。
神代清和,選擇擺爛。
要是幾個小時都解不開,他就找降谷前輩求助。
警`用手銬一看就和某公安有聯繫。
“啊——”
太宰治舀着一勺飯,遞到神代清和嘴邊。
神代清和:“……”
失策了。
黑髮少年低頭看了看自己失去自由的雙手,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兩個青年,最終落在笑眯眯的小少年身上。
——這是料定他會退讓嗎?
神代清和心中突然生出種奇妙的勝負欲,他果斷踢掉羞恥,主動往前湊了點,喫掉了那勺飯。
太宰治:“……”
安室透:“……”
織田作之助:“……”
神代清和皺了皺眉,點評:“這家的蘿蔔有點淡。”
——忍住。
——只要我不尷尬……
他環視了下在場三個同伴,故作不解,“怎麼了?你們的表情怪怪的。”
太宰治飛快回神,舀起一勺沒有蘿蔔的飯:
“那嚐嚐這個!”
似乎從餵飯中找到了樂趣,繃帶小少年的鳶眸重新亮起。
安室透嘴角微抽,小聲道,“……沒什麼。”
織田作之助默默端起盤子。
兩個少年一個喂一個喫,畫面離譜中透着蛋疼,蛋疼中透着和諧,安室透覺得對胃不太好,換了個看不見這場景的地方喫飯,連愛喫的芹菜都有點吃不出味道,過了會兒,織田作之助也端着辣咖喱來了。
安室透:“……”
織田作之助:“……”
大人組對視一眼,頗有點惺惺相惜的意味。
等到這折磨人的飯喫完,安室透飛快地叫客房服務員把餐具收走,作爲撬鎖老師的金髮青年揉了揉太陽穴,坐回兩個少年身邊,語氣溫和又耐心,“太宰君,怎麼這麼久都沒有解開這副手銬?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他想好了。
只要是困難都能解決!
安室透逐漸確定太宰治是故意的,準備從老師的角度破局。
——真的不想在晚飯時重複一遍中午的噩夢。
“是的。”
太宰治表情困惑地道,“怎樣才能把清和一直鎖起來?”
“……”
這麼直接的嗎?
頻道瞬間跳轉到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
安室透啞然片刻後,沉吟:“神代君是你的朋友吧,太宰君?”
太宰治點點頭。
“朋友之間可不是這樣相處的。”
“那是怎樣?”
“唔……”
安室透邊拖時間邊拼命回憶相關知識,然而只能回憶起當初學的、可能有點沾邊的犯罪心理學,他死馬當活馬醫地整理了一下腦內知識點:
“第一要素是尊重。”
金髮的公安乾脆講起自己的理解,“在價值、尊嚴、人格這些方面,雙方平等,比如你不能無視神代君的意願,剝奪他的人身自由。”
……
織田作之助分心聽着那邊的思想教育小課堂,邊拿出手機上網。
作爲隨身保鏢兼助理,紅髮青年或主動或被動旁觀了許多首領和太宰相處的場景,在少年們的相處方面,除了兩個當事人,最有發言權的就是他了。
搜索欄裏的文字一點點出現。
【如果舍友對你的照顧無微不至,關心你的飲食、冷暖、心情……】
諸多描述後,織田作之助抱着學術的態度問,【那舍友和你之間,是朋友關係嗎?】
在一連串離奇的答案後,未來的家搜到了最貼切的那個:
【老父親與好大兒。】
“……”
織田作之助默默關掉頁面,清除瀏覽記錄。
希望太宰一輩子也不要看到。
手銬不久便解開了。
神代清和揉了揉泛紅的手腕,活動肢體,根本沒放在心上的樣子,讓湊過來想要提醒他小心的安室透有點難受。
“怎麼了,安室前輩?”
黑髮少年略作思索,瞭然道,“是想提醒我太宰的心理問題?”
“本來不該是你負責的。”
安室透想到神代清和只是個比太宰治大兩歲的未成年,話鋒轉變,“太宰君的監護人呢?”
“森君啊。”
神代清和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莊重,他捏了個看起來很陰陽術的手印唸了幾句驅邪的咒語,才恢復正常,“怎麼說呢,那是個習慣掌控、喜歡物盡其用、總想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崇尚短期‘最優解’的糟糕大叔。”
“……”
安室透艱難地點點頭,“嗯。”
看得出來你對這個森君印象很不好了。
“你知道‘常暗島’嗎?”
爲了證明自己不是胡亂戴濾鏡,神代清和試圖舉例。
安室透搖搖頭。
理解。
這種機密資料,降谷前輩說不定也沒權限,畢竟是和異能相關的。
“總之,森君以前是參加了異能大戰末期、常暗島戰役的軍方人員。”
神代清和的概括簡單明瞭,“在那場戰役後,他得到了所有生存下來的士兵的、深入骨髓的怨恨。”
安室透心頭劇震。
“他……做了什麼?”
“祕密。”
神代清和眨眨眼。
這還是他根據亂步先生的提示查到的。
嗯。
就是那句“一直覬覦與謝野小姐”。
神代清和沿着森鷗外和與謝野晶子的交集這條線索往下查,淺淺地查到了些蛛絲馬跡,再根據已知情報,比如森鷗外的性格,比如「請君勿死」的效果,當時的世界形勢等等推理一番,安排人去拜訪了一些可能是當初從戰場上活下來的士兵……
拼圖完成。
“對了,安室前輩怎麼會想到教太宰撬鎖?”
說起這個,金髮的公安複雜道,“是電視裏的情節,太宰君說你告訴他我會這個,一定要跟我學……”
安室透疑惑地問:“你究竟說了什麼啊?”
神代清和:“……”
如果我告訴你我沒說,只是太宰大概覺得這是警方臥底的必備技能……算了,還是不刺激可憐的降谷前輩,混過去吧。
?
太宰治突然發現,安室透看他的神情寬容許多,還帶着種奇異的憐愛,儘管在他回看的時候調整過來,但果然很不對勁!
貓貓警覺
“你跟他說了什麼?”
太宰治戳了戳小夥伴。
“安室前輩問你的監護人是個怎樣的人。”
神代清和半點不心虛,“我只是如實告知罷了。”
太宰治恍然。
他感嘆:“森先生的人緣真差啊。”
神代清和贊同點頭。
兩個對此做出不少貢獻的少年局外人般討論了會兒,結束了這個話題。
夜晚。櫻花阪。
這是東京賞夜櫻的勝地之一。
粉色櫻花層疊,粉色紙燈閃爍,隨夜風輕輕搖晃,燈影之中,櫻花也好似在發光。
人流在花朵隧道里緩緩移動,兩側擺着不少攤位,濃郁的小喫香氣和花香混雜,竟似也有了一絲清雅,神代清和買了四個不同色的風車,就見太宰治停在個賣面具的攤位前不動了。
“喜歡什麼?”
攤位上有各式各樣的面具,包括傳統的狐狸、貓、天狗,新式的假面超人、花仙子等等,還有可以自由作畫的空白麪具。
……另外還不專業地賣着獸耳。
神代清和的視線停在一對黑貓耳朵上,伸手rua了rua,老闆立即笑着道:“這都是用兔毛做的哦,外形手感都相當好的!雖然小貴,但絕對不虧!”
忍住。
不能被太宰貓貓發現。
神代清和假裝剛纔是不小心碰到,手往前伸拿了個空白麪具,自然地問同伴們,“誰要畫嗎?”
安室透和織田作之助搖頭。
神代清和想起自己“出衆”的畫技,果斷把面具遞給太宰治,“試試?”
夜色燈影中,鳶眸小少年的神情看不分明,但仍是接過了面具,然後又另拿了一個空白的給他。
“清和跟我一起畫。”
“……好啊。”
——神代清和缺點之三:靈魂畫手。
——用個確切的形容:如果警視廳聘請他根據目擊者描述畫嫌疑人,那麼只怕終其一生,警方都找不到這個犯人了。
……所以,畫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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