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085
黑麥、琴酒……
決不能在這個時候!!
安室透掙扎着睜開眼睛,恢復知覺的一瞬間,他只覺得異常疲憊,全身彷彿被一輛重卡碾壓而過,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他茫然地喘息着,這喘息也顯得艱難,他想要試着擡起手臂,卻只是輕輕動了下手指。
這是……
怎麼了?
思維像是卡帶般拉得老長,外界的一切似乎隔了一層薄膜,明明近在咫尺,卻彷彿老舊的、閃爍着雪花的電視……
安室透艱難地辨認着,他看到副駕神情擔憂地看着他的紅髮青年,前座的間隙中探出頭的,正以一種觀察、或者說是剖析的眼神看着他的繃帶小少年……那樣的眼神讓他心底滲出寒意,與此同時,薄膜似乎碎裂——
然後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相同的聲線,是屬於波本的惡意與漠然:“琴酒,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貼心?”
……!!
安室透艱難地擡頭看向後視鏡,正看到黑髮的少年按掉通訊的畫面。
神代清和應付完琴酒,嘆口氣站起來往駕駛位伸手,想要拿安室透的手機臨時找點情報,免得待會露出馬腳,就發現安室透醒了。
他的眼睛裏立刻亮起了驚喜的光:“安室前輩,你沒事吧?”
安室透眨了眨眼睛。
與此同時,腦海裏冒出的“被黑手黨陰了”之類的念頭被壓在了最底,迷惘重新浮了上來。
“剛纔你突然掉線,槍掉在地上發出了聲音,琴酒先生很警覺。”
神代清和語速快而清晰地說,“我上了你的號,跟他說剛纔找了個司機過來,在跟司機換位好雙手對付黑麥,他說司機記得處理,我說他貼心。”
“大概就是這樣。”
黑髮的少年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安室前輩,你還好吧?”
安室透:“……”
他能夠感覺到,思維運轉已逐漸恢復。
只是身體,像是老化的電路,仍然接觸不良。
爲什麼?
他是中了嗎?
這個念頭閃過時,安室透幾乎是聯想到了那鍋賣相奇妙的、出自太宰治之手的魚湯,以及神代清和與織田作之助避之不及的態度。
……是這樣啊。
——可惡。
神代清和開了瓶礦泉水,試圖喂安室透喝一點。
副駕的織田作之助已撿起掉落在地的槍支,抓緊時間熟悉着它。
——不同的槍打出的子彈不同,用自己的槍或許會留下破綻。
——另外,理論上說,安室透此時應該處於副駕,因此在安室透不能動彈的時候,處於副駕的織田作之助就要做好從副駕開槍的準備。
太宰治翻看着手機上的區域地圖,隔着單向可視膜估算周圍的狙擊點,思索着道:“織田作可以開窗,狙擊手的視野看不到車裏……啊,待會可能需要把手伸出去……外套脫了吧,顏色不對。”
沙色風衣下是黑襯衫,顏色對了。
安室透:“……”
他在後視鏡裏看着太宰治。
紫灰色眼眸充滿控訴。
神代清和他們對太宰治進廚房非常排斥……在魚湯端上後卻也沒有認真阻止……神代清和堅決要跟來的態度……不知疲憊的追逐,亢奮的精神,突然涌起的、足以致人昏迷的睡意,彷彿累積的疲乏都在剎那間爆發……
作爲推理能力不錯的偵探,在線索足夠的情況下,安室透很容易想明白前因後果。
——太宰君的料理未免太神奇了吧?!
——簡直罪惡之源。
織田作之助按指引脫掉外套。
神代清和見安室透喝水的動作都不太能做,更不能說話的樣子,給他潤了潤脣後放好水瓶,按原計劃一邊翻起安室透的手機,一邊道:“織田作,你把安室前輩放到後座來,我爬過去。——司機還是要有的。”
尤其在他們根本不能下車被狙擊手看到的情況下。
被半扛半抱着塞到後座·安室透:“……”
滿臉乖巧討好笑容·太宰治:“……”
安室透:“……”
太宰治:“……”
在兩人彷彿能對視到天荒地老、剪不斷理還亂的氛圍裏,在駕駛位坐好的神代清和打火,車子緩緩啓動,稍稍挪了一點,把車頭懟在了牆上。
“……”
神代清和沉吟兩秒,發表了推鍋言論:“這車……改裝過吧?”
他煞有介事的樣子,恍若老司機點評,“不太順手。”
安室透:“……”
是新年除穢的時候走神了嗎?
他何德何能遇到這羣坑隊友的神人啊!!——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坑了,非隕石坑不足以形容。——安室透木然地想。
咳。
儘管工作特殊,作爲未成年的神代清和仍是開車經驗不足,但賽車遊戲也是top的成績讓他充滿自信,神代清和邊熟悉車子邊聽織田作之助道:“首領,我們要不要換個位置?我不想殺人。”
“啊,本來就沒打算出人命的。”
神代清和解釋,“而且黑麥先生大概算fbi的王牌,能打中就不錯了。”
畢竟對標日本公安的零組no1。
如果不是勁敵,也不值得降谷前輩那般重視吧?
更多的他沒有解釋。
對於還不知道降谷前輩日本警方臥底身份的織田作,他要怎麼從頭說起,說日本和美國的關係你知道的,紙包不住火,萬一哪天波本真身暴露,fbi知道日本公安幹掉了他們的王牌,影響不好?
麻煩。
好在織田作不是追根問底的性格。
而且——
有一點他不太想說,還是織田作的身高和降谷前輩的比較接近,僞裝時開槍的水平位置也會更接近……吧。
織田作之助微微點頭,機警地看着窗外。
神代清和很快上手了馬自達。
太宰治單方面結束了瞪眼遊戲,托腮,“這邊真的會有人來嗎……”
話音未落。
神代清和陡然生出種危險的感覺,直覺在示警,毫無疑問,有人——應該就是黑麥威士忌在瞄準他……
且5秒內沒有開槍。
怕開槍的動靜引來琴酒他們麼?
“呯。”
神代清和降下車窗,隨手一發子彈打了個招呼,另一隻手扭轉方向盤——
你越怕我越想這麼做。
即使降谷前輩是情願和黑麥先生單獨“敘舊”也不願引來其他人的人設也無所謂,又沒開通訊,編,都可以編。
織田作之助被換到了合適的射擊位。
太宰治給安室透換了個更安全、離窗玻璃更遠的姿勢,自己則矮身湊近了車窗,鳶眸發亮。
彷彿戲劇開場——
a!
赤井秀一在街邊的小樓裏。
三層。
和琴酒的腦回路某種程度上重合,赤井秀一同樣覺得另一條路更安全,他讓來接應的fbi同僚走了那條路,自己單獨來到這裏。
……他看到了波本的愛車。
臨走前如果能把波本留下,也能稍稍彌補沒能抓住琴酒的遺憾。
赤井秀一眯起眼,瞄準了駕駛位。
——不管司機是誰,先幹掉準沒錯。
“呯。”
似乎察覺到什麼,裏面的人先朝天開了一槍?然後車子轉了個彎,副駕車窗探出只持槍的手,毫不猶豫地對着他開火!!
太宰治把在安室透衣服裏掏到的子彈匣遞給神代清和。
神代清和放在織田作之助方便拿到的地方。
他做了個“噓”的手勢,打開通訊。
沒有人需要出聲。
槍聲是最好的應答。
通訊裏,琴酒果然已經在調兵遣將,神代清和聽了會兒,好像是個叫基安蒂的狙擊手先發現這邊的動靜報上去的,另外他還聽到了一串酒名,科恩、基爾、愛爾蘭什麼的,順便記住了他們的聲音。
“波本,拖住黑麥。”
——不在。
——沒聽到。
神代清和保持了高質量的潛水。
雖說有對狙聲,但就不能是其他成員耳機裏傳來的嗎?
他研究過這個加密頻道,裏面根本不會顯示誰開了通訊誰沒開,也不會顯示哪句話是誰說的,很方便渾水摸魚。
……好吧。
——這個時間點只能是波本,可沉迷槍戰沒法分心也很合理。
按掉通訊。
神代清和腦內過了一遍附近的地圖和黑衣組織代號成員分佈,感覺等大部隊來了他們可能要完蛋,畢竟車上的情況有點複雜……唔,爲了琴酒的髮量着想,其實他們開車追着黑麥先消失對雙方都好。
黑麥也該跑了吧?
赤井秀一確實準備撤了。
這樣的動靜,琴酒肯定會被吸引過來,還不知有多少烏鴉緊隨而至……
波本以前是藏拙了嗎?
有好幾次,彷彿未卜先知,波本的子彈射中了他即將到達的地點,若非地理佔優、又有足夠的掩體,或許會栽在這裏也說不定。
真是個好對手。
墨綠色眼眸閃着冷酷又隱隱興奮的光,赤井秀一從三層跳下,落在事先看好的、已撬開鎖的別克上,朝着規劃好的路線撤離。——他把車開出了z字型。
——這裏是東京,fbi的接應不給力,搜查官需要想辦法自救。
——這輛別克已經是他在允許範圍內找到的最好的座駕了。
車窗不是防彈的,很正常,哪個普通市民會換那種玻璃,好在車主似乎是個飆車黨,這輛別克是改過的……
“轟!”
踩到底的油門產生了巨大的推進力,赤井秀一藉着驟然的加速避開了後方的子彈,卻恰好被另一顆子彈擊中。
……又來了。
——那種彷彿預知的槍法。
“啊,追不上了嗎?”
太宰治意猶未盡地道。
神代清和還在划水開車,眼見一輛黑色保時捷以炫酷的車技超越了他,划水得更明顯了。
他有點受打擊:“爲什麼伏特加也會上牆?”
回想一下,降谷前輩在橫濱逃命的時候開車也很野。
東京的風水……
果然養人。
總感覺這些奇妙的車技裏有重力操控的影子,然而親眼見過伏特加的少年首領知道對方不是異能者,更被說在後座挺屍的安室透。
織田作之助:“我應該打中了他的腰。”
他收起槍,“接下來做什麼?”
神代清和切了自動駕駛,往後看,“安室前輩?”
這時他們已經脫離咬着目標最緊的第一梯隊,以進度來看,估計黑衣組織的行動也快結束了。
黑麥是死是活都無所謂,只要不死在日本公安臥底手裏。
安室透慢騰騰支起身體,坐好,無力地看着三雙看着他的眼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累。
“還是不能說話嗎?”
織田作之助關心道。
“打字能行嗎?”
神代清和試圖把手機遞給他。
“要不要喝水,要的話眨一下眼睛,不要眨一百下?”
太宰治跟着湊熱鬧。
安室透:“……”
看得出來你很想喂水了。
“叮鈴鈴。”
遞到眼前的手機突兀地響起。
安室透看着來電顯示的、代表着貝爾摩德的名字,瞳孔劇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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