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143
白牀單,白牆壁,白窗簾。
在這樣的場景下,首領的微笑格外醒目,森鷗外下意識地問:“當老師還是當學生?”
神代清和微微一怔,隨即露出沉思的表情:“森君居然還想過當學生嗎……雖然你的年齡很大了,但也不是完全不行……平時也有些輪值的黑手黨會跑去d班聽課……”
森鷗外汗顏:“我只是隨便問問。”
“我說呢,森君你是東大畢業的,即使懷念校園生活,也不該想要上這種小學和國中的課程。”
神代清和又補充,“而且輪椅進教室畢竟不太方便……”
太宰治贊同地點頭。
森鷗外:“……”
你們已經默認我坐輪椅了嗎?難道我不能單純靜養嗎?
他已明白把自己安排到學校——也就是希望學園的理由。
想必蘭堂常駐在那裏守着中也君,宛如守株待兔的農夫,而他這個可能會被魏爾倫解決的傷殘人士,則需要在那裏蹭一份保障。
“我可以當校醫嗎?或者生活老師什麼的。”
森鷗外謹慎地問。
“當然。”
神代清和眨眨眼,表情隱隱約約帶着幾分……佩服?
森鷗外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本來只是想讓森君你佔個沒人的宿舍靜養的,沒想到你對工作如此執着,也對,平時你就是閒不下來的人。”神代清和語帶關懷,“具體職位我會安排好的,你先睡一覺吧,這一天多想必也沒有好好休息過。”
森鷗外:“……”
——應驗了。
太宰治:“噗。”
森鷗外瞪了眼忍笑的便宜學生,太宰治輕快道:“以病人的身份來到曾經任職的醫院,有何感想啊森先生?”
鳶眸的少年收起笑容,話語帶着他獨有的意味不明的味道,“還是好好休養吧。沒能擁抱死亡,繼續活着是唯一的答案。”
“……”
麻煩的小鬼。
森鷗外內心充斥的疑問化作實質大概可以填滿整間醫院,卻也知道這不提問的好時機,自由進出的醫護人員表明了地點的非隱祕性,他只得暗暗把疑問壓下,看着織田作之助把買來的、適合病患的飯菜擱在小桌,一行三人告辭。
神代清和沒有離開醫院。
他坐在森鷗外病房外的等候椅上,作爲蘭堂的路標,又看了眼郵件。
【你們在哪?我沒留下保爾。
——蘭堂】
剛纔病房裏,神代清和在點開郵件的第一時間做了閱讀理解:首先,蘭堂大概率完全恢復記憶了,證據是他對魏爾倫的稱呼變了;接着,蘭堂打起來和魏爾倫應該差不多五五開,至少不是劣勢,纔會有“沒留下”這樣的措辭;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完全恢復記憶的蘭堂還是那個蘭堂,沒有和他們劃清界限的意思……
否則他就不會收到這封郵件。
開心。
神代清和回覆郵件,說他們在xx醫院探望xx病房的森鷗外,蘭堂回了個ok,說準備過來,考慮到對方的意思可能是走亞空間過來,也不一定會在森鷗外面前出現,神代清和沒有和森鷗外說這件事,並告訴森鷗外他需要換個休養的地方。
——先前的閱讀理解漏了一條:魏爾倫仍在自由活動,森君不能算完全脫離危險。
蘭堂很快出現在三人眼前。
黑色長髮的青年氣質更爲出色,溫軟中隱隱透出種鋒銳,他脫下了保暖的羽絨服,毛絨耳罩和圍巾也摘掉,露出了符合外界氣候的打扮。
神代清和的視線在蘭堂沒被手套籠罩的蒼白手指上掠過,由衷道:“恭喜。”
蘭堂含笑點頭。
“走吧,我看過森醫生了。”他說,“幸好傷得不太重。”
太宰治神色微微一動。
時針指向三點。
四人兵分幾路打包了下午茶,回到港口mafia本部大樓,在頂層首領辦公室擺開歐式圓桌,坐在一起談天。
話題多圍繞魏爾倫。
神代清和的關注點在魏爾倫的危險性,會不會對他們、對組織、對日本造成威脅之類,而後才考慮其他;織田作之助則着眼於幾個朋友的安危,確定蘭堂沒有受傷、不是在逞強才鬆了口氣;太宰治則更想挖掘這對歐洲搭檔之間的關係,對蘭堂的心理和情感轉變很有興趣……
衆生百態。
一邊融入其中,一邊抽離着旁觀的神代清和悠然想。
“蘭堂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我們吧?”毫不在意眼前的青年已恢復超越者的實力,太宰治的態度和往日一般無二,甚至更爲跳脫,他直白地探究,“你明明知道魏爾倫背叛了你,差點殺了你,卻並不怨恨,爲什麼?”
“看過森先生的傷勢後,你的表情與其說是擔心森先生,不如說是慶幸魏爾倫沒有造成多麼嚴重的後果,還在可以挽回的範圍內……”
太宰治好奇地問,“你對魏爾倫有種奇怪的家長心態,包容過頭了,是因爲他是人造異能者,實際年齡很小嗎?還是有什麼其他我們不知道的原因?說嘛說嘛。”
神代清和:“……”
啊。
太宰貓貓的問題是不是太一針見血了。
不過能把這些當面問出來,而不是悶在心裏自己瞎想,是太宰貓貓的性格變開朗的證明吧?
鏟屎官表示欣慰。
蘭堂爲這份敏銳失笑,他笑着道:“沒什麼不能說的。”
青年的眼眸裏沉澱着溫暖的華光,說起了和搭檔的過往,“保爾是我從反政府組織裏救出來的,那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面……”
非常深厚的羈絆。
蘭堂將自己的名字給了魏爾倫,拉着懵懂的實驗體融入人羣,他教導魏爾倫知識、技巧,鍛鍊魏爾倫,和魏爾倫一起走過作爲諜報員的光陰,他們就像一對普通的搭檔那樣,互相依靠和扶持着前行……
蘭堂一直認爲魏爾倫已經成爲了人,認爲自己是理解魏爾倫的,直到遠東之地的祕密研究所裏,那從背後襲來的一槍。
“是我太自以爲是了。”
蘭堂有些頹唐地說,他的神情是種令人心酸的無奈,“他從來不認爲自己是人類,他還是和出生時一樣……憎恨人類,憎恨我。”
……
靜。
太宰治輕輕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雖然失憶導致多年沒有鍛鍊,但亞空間在一定程度上有着優勢,按蘭堂的說法,即使魏爾倫全力開重力他也可以試着把對方塞進亞空間,但很難,因爲就像他熟悉魏爾倫的戰鬥習慣一樣,對方也熟悉他的。
勝負粗略算是五五開。
“我想和他開誠公佈地談談。”
蘭堂苦笑着道,“只是……保爾下一次出現,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沒關係,不是還有小矮子嗎?”
太宰治躍躍欲試地說,“魏爾倫肯定會去找中也的,我們先想想話術吧!”
神代清和安靜地坐在一旁,聽着太宰貓貓熱情的出謀劃策,看着認真聽講的蘭堂,不解地眨了眨眼。
好奇怪啊。
他想。
既然已經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是人抑或非人,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時間稍稍撥回。
海邊那樣大的動靜,即使是白天,也有不少目擊者。
淺金與暗紅交織,過於絢爛,市民們紛紛發出驚歎的聲音,不少人拿着智能手機企圖拍照,卻發現照片糊成一團,遺憾之餘,八卦之心愈發強烈:
“是煙花嗎?”
“沒人會在白天放煙花吧,何況這麼大,要是晚上該多好看啊……”
“可能是表白呢?這個時間有特殊意義的那種。”
“走,我們靠近點!”
“……”
好奇的市民被拉起的警戒線攔住。
警官的說法是那裏發出了火併,不管市民怎樣質疑都堅持阻攔,市民們只能站在警戒線外觀賞,可惜的是,那在海天之間格外絢麗的色彩很快就消失了,徒留一地嘆息。
異能特務科已趕到現場。
種田山頭火親自來了,試圖找到蛛絲馬跡。
但遺憾的是,沙灘上有形的痕跡早已被海浪衝刷乾淨,只餘能量檢測儀發出刺眼的紅光,部下語無倫次地彙報:“種、種田長官,超限了——”
真是太可怕了!
負責操作儀器的特務科成員瑟瑟發抖,他是個老資格,在他的印象裏,這臺儀器檢測過國內無數異能能量,從未有過超限。
這意味着什麼,他已不敢深思。
怪物。
種田山頭火意識到了這一點,交手的兩人留下的能量的餘韻,對特務科、對日本來說,是怪物的級別。
“唉。”
種田山頭火隱蔽地嘆了口氣,多事之秋啊。
神代清和收到來自種田山頭火的關懷郵件時,多少有點心虛。
他可靠的長官把橫濱混進來兩個強大異能者的消息告訴了他,還叮囑他如果看到陌生的能力者表現一定要自然不要被發現,等絕對安全的時候再把對方的異能報給特務科,甚至表示他近期最好待在港口mafia總部、儘量減少外出。
諄諄愛護之情溢於言表。
神代清和捂住隱隱作痛的良心,側臉趴在辦公桌。
太宰治湊過來:“怎麼了?”
他試探着伸手去夠桌上的手機,沒有被阻止。
太宰治順利地看到了郵件內容,這是他第一次閱讀特務科發給小夥伴的聯絡郵件,新奇之餘,很快理解了癥結所在,“不想隱瞞了?”
“不。”
神代清和慢悠悠坐直,快速而熟練地打字回覆郵件,發送。
通篇沒有一句真話。
太宰治:“……”
神代清和發出社畜的聲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摸魚的訣竅之一。”
他說,“可惜要辜負種田長官的期待了。”
太宰治反應過來:“你要出門?”
“嗯。”
神代清和微笑,“我明天去學校看看中也敦久作他們。”
太宰治立刻道:“那我去上課。”
他興致盎然的樣子,鳶色的眼眸閃着狡黠的光,“剛好看看森先……不,森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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