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156(二更)
你不要過來啊!!
神代清和頭皮發麻。
想想他入職mafia以來的詭異經歷吧,先是遇到失憶的超越者蘭堂,害怕對方恢復記憶後變成敵人,一番操作後,發現對方還是親友;再是發現潛入橫濱的魏爾倫,害怕對方亂來,一番操作後,發現對方又是親友;而現在,他正在戒備的澀澤龍彥,儼然又……
不。
太古怪了。
這種連環翻車——好像也不能叫翻車——連環碰碰車的奇妙輪迴,簡直讓人連去神社求御守都不知道求哪個方向的啊!!
親緣?事業運?
往正常的方向想,他跟澀澤龍彥可能只是普通熟人……
吧?
神代清和沉痛地閉了閉眼,實在沒法矇蔽自己,那種驚喜的表情到底是什麼鬼!!
偏偏昨晚睡得挺好,根本沒有做夢,更別說恢復記憶。
——眼見澀澤龍彥就到走到面前,神代清和的頭腦飛速運轉起來。
結合已知條件,很容易推導出他們認識的時間在他失憶醒來、也就是10歲前,認識的方式毫無疑問是家族,即使起初不是,後面也會發展成是。——很正常,日本彈丸之地,上流社會扯來扯去總能扯上關係。
好的。
他今年18,即是說,他們至少有八年沒見……嘶,這麼久沒見都能認出來,這感情……
冷靜。
——可能只是澀澤龍彥特別擅長認人。
——感情真的深的話,又怎麼會八年不聯繫。
好的,趕緊想想該怎麼稱呼。
澀澤家一堆澀澤,藤原家一堆藤原,他們肯定不可能互相稱呼姓氏,而名字的話……澀澤龍彥今年23,比他大5歲,這個年齡差很微妙,可以直接喊名字,也可以在名字後面加“哥”/“哥哥”的後綴,考慮到高臺神子似乎是乖孩子的畫風——
“……龍彥哥?”
神代清和看着澀澤龍彥,臉上自然地流露出同款驚喜。
30分鐘後。
他們來到了一傢俬密性良好的日式高檔料理亭。
這是家需要提早幾天預約的餐廳,但這限制對某些客人是不存在的。
身着和服的女侍者指引着他們穿過佈置成園林的院子,驚鹿輕輕敲擊着石頭,驚飛停駐的鳥雀,此時天色將晚,金烏已西移,金色的陽光正往橙紅過渡,他們被指引着來到掛着“疏影”木牌的包廂前。
包廂內的佈置是完全的和式風格,神代清和下意識地交疊起雙腿,跪坐得就像在京都本家一樣標準。
——死去的禮儀突然開始攻擊我。
——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澀澤龍彥就在他對面,明明穿着身白色定製西裝,看起來很有現代感,可當白髮紅瞳的青年跪坐下來,身上那種古老世家的韻味就一點一點散發開來,讓神代清和越發肯定他的推斷:兩人的相識,和各自背後的家族相關。
黑髮少年微微垂頭整理衣襬,藉着這個間隙,摁住手機盲打了封郵件發送。
神代清和擡眸,露出親近的笑容。
“你以前都不肯叫我哥哥的。”
白髮紅瞳的青年如此說,似乎有點感嘆。
“……”
神代清和默默嚥下一口血。
但八年不見是個奇妙的buff,不需要神代清和找理由,澀澤龍彥就完成了自我說服,“沒想到你長大以後變懂事了。”
“……”
神代清和露出溫順的笑容。
他已經想明白自己是怎麼被認出來的了:他和他
的母親,長得很像。
有照片爲證。
而母親的性格……家僕說,家族的每一個人都說,那是位溫婉的女性,總是能細心地照顧到每一個人的感受,體貼又周到,她雖然不愛說話,卻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只是靜靜地望着你,就望到了你心底。
神代清和此時正在模仿逝去的母親。
包括笑容的弧度,也包括不愛說話的特點。
無論他幼時的性格如何,現在發生變化都是很正常的,長大可以解釋任何事情。
幾乎是本能的,神代清和從頭到尾沒想過告知澀澤龍彥自己曾有“做了一年植物人醒後失憶”的經歷,甚至在下意識地隱瞞這點……
——即使澀澤龍彥表現得再怎樣和善宛如鄰家哥哥,神代清和也知曉他作爲異能者白麒麟時的模樣。
——“做了一年植物人醒後失憶”本就包含太多疑點,藤原家不會外傳這種家族子弟的私人詳情,神代清和也無意把很可能關聯到自身祕密的線索雙手奉上。
日式的佳餚擺滿了餐桌。
澀澤龍彥的話題,從敘舊式回憶往昔,跳到介紹菜品,又在神代清和詢問他這些年在國外的經歷時,跳到了藝術。
白髮紅瞳的青年矜持地表示,他拿了不少服裝設計方面的獎項,身上的西裝就是自己設計製作的。
“龍彥哥有自己的獨立品牌嗎?”
“還在籌備。”
澀澤龍彥打量了會兒乖巧的藤原家弟弟,仍然覺得以前那個冷漠的小不點變成這個樣子有些難以想象,他客氣地道,“有空的話,我可以給你設計一套。”
神代清和當然是拒絕的。
不等他把這句話委婉地說出口,門外便傳來一陣杯盞碗盤落地的聲音,隨即是一個女人尖利的叫聲,“死、有人死了!!”
“我看看!”
“小蘭,你快打救護車和報警電話!”
“都別過來!保護現場!”
……
一連串彷彿按了快進的聲音後,又有警車的鳴笛,有人敲了敲他們隔間的門,細聲細氣地詢問:“客人,可以開門嗎?”
女侍者很緊張。
作爲這裏的老服務生,她接待過許多客人,自有一套分辨真正高位顧客的眼光,即使她不知道里面的兩位是沒有預約就直接被加在客人名單上的,仍然憑藉長久薰陶出的敏銳得出了不可得罪的結論。
毛利小五郎一臉不滿地嘀咕,“架子這麼大……我看,裏面的人就是兇手!”
“爸爸,你少說兩句。”
毛利蘭連忙阻止。
工藤新一卻道:“不,裏面的人的確有可疑的地方,你們看,其他包廂的人即使不出來,也會往外張望一下,只有這一間,明明亮着燈光,卻完全沒有一點反應,就像是完全不在乎外面發生了案子一樣……”
毛利蘭眯着眼睛看了眼死者,飛快轉回視線,又看了看一旁桌上壓抑地小聲哭着的、死者的三個朋友:“可是,死者是中毒啊,說這個包廂裏的人投毒……是不是有點、離譜了……”
“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工藤新一眼睛一亮,“等等,我想到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一陣風般跑了,小蘭剛喊了聲“新一”,就聽見包廂的門打開的聲音。
似乎是客人回答“可以”,女侍者纔開了門。
毛利蘭隨着衆人的視線看去。
包廂裏,是跪坐着的兩位客人,一個青年和一個少年,相貌都非常出衆。
他們看起來正在用餐,那位白髮紅瞳的青年朝着門外的人們望來,俊美的臉上是一種被打擾的不悅,這
不悅是淺淡而剋制的,但這淺淡和剋制,卻爲其更添一分難言的壓迫。
毛利蘭很難準確地形容這時的氛圍,她只覺得空氣變得沉重,隨着那位白色長髮的青年儀態優美地起身,隨着他那優雅而矜持的動作,這一小塊天地彷彿凝固起來,連檢查現場的警察都不知不覺放緩呼吸……
“喂,你這人怎麼奇奇怪怪的?”
讀空氣負分·毛利小五郎皺眉,他靠近帶隊的警官,用每個人都聽得見的聲音,自以爲小聲道,“警官啊,我覺得這個人身上肯定有案子。”
他信誓旦旦,“我以前也做過刑警,真的,我能感覺到!”
沉重的氣氛被打破。
代價是爸爸被那雙紅瞳盯上。
毛利蘭抿了抿脣,站在毛利小五郎身前,藍汪汪的大眼睛注視着對方,努力鎮定地道歉:“那個,對不起,我爸爸剛剛喝了點酒……喝醉了。”
毛利小五郎條件反射地聲明:“不,我沒醉!”
帶隊警官推開這個自稱是偵探的生面孔,按流程詢問起澀澤龍彥案發時間的行動來。
神代清和跟着作證。
雖然用處不大,他們看着就是一夥的。
轉了一圈,嫌疑最大的仍是死者的三個朋友,澀澤龍彥無聊地倚在包廂門,聽着三人互相揭短,那個自稱偵探的毛利小五郎隨口指定兇手又隨口推翻,彷彿在看一出粗制濫造的探案劇。
他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澀澤龍彥拿起手機,看着接連冒出的通訊,紅瞳微微睜大,似乎有點懵,他隨手接了一個,裏面便傳來激動萬分的聲音:“澀澤君!您在哪裏?我需要您的保護!”
啊。
神代清和眨眨眼。
手機那端的聲音太大,他不是故意聽見的。
——害蟲的屍體被發現了嗎?
飯前,神代清和盲打的那封郵件是給魏爾倫的。——既然被那些官員寄予厚望的白麒麟澀澤君就在這裏,就在他眼前,預計還要跟他一起消磨至少一頓飯的時間,那麼,在這期間,魏爾倫就可以完全放開手腳。
澀澤龍彥不緊不慢道:“這裏發生了兇殺案。”
手機那端的聲音一窒。
澀澤龍彥繼續,不溫不火地說:“我被警方留在現場,走不開。”
神代清和差點笑出聲。
手機那端的聲音氣急敗壞,“您在哪?帶隊的警察叫什麼名字?我立刻派人來接……不,我這就來找您!”
澀澤龍彥保持着貴族式標準語速,把對方需要的信息報了過去。
神代清和看了眼帶隊的警官。
同情兩秒。
這個世上,顯然不是你正義就不會遭受災難的。
強權無處不在。
不過不要緊,等清洗過這一波,橫濱的環境就會變好許多。
澀澤龍彥掛了電話,設置靜音,不再搭理其他不同來電顯示的電話請求,閒聊道:“清和,你已經聽出來了吧?兇手是誰?”
神代清和心中一動。
“聽”?
是他失憶前的能力嗎?
可正常來說,人的異能是不會改變的。
無數猜測在腦海浮出,又被他暫且壓下。——現在並不是個好時機。
——澀澤龍彥還在等着他的回答。
不等神代清和思考該怎樣答話,一個意氣風發的聲音便由遠及近響起,工藤新一從院子裏衝進來,滿臉自信:“各位!我已經完全明白了!”
話題被順理成章地覆蓋。
接下來,是高中生偵探的推理時間。
被指出的兇手是一位聰慧冷靜的女性,她不停地挑着工藤
新一推理的破綻,拒不承認殺害了死者,質疑高中生偵探的年齡、履歷、找線索的方式,詢問警方偵探沒有鐵證就試圖詐她是否合法,並表明自己有足夠的財產請一位優秀的律師……
神代清和悠閒看戲。
他也認爲這位是兇手,但鑑於死者之前被揭露是個人渣,對於兇手小姐是否伏法,他的態度很隨意。
結果符合主流價值觀……
工藤新一靈光一閃,從兇手小姐的說辭中找到了關鍵性證據。
——是偵探的勝利。
在兇手小姐被戴上手銬,押上警車時,三輛滿身寫着“我很貴”的豪車停在料理亭門口,一個被三輛車裏衆多保鏢簇擁着的、滿頭冷汗的中年人從中間那輛車下來,見到澀澤龍彥的身影,才長長呼出一口氣,急喘着道:“澀、澀澤君……”
他實在說不出話來了。
旁邊拿着公文包、似乎是助理的年輕人立即又是拍背又是遞水。
與此同時,破案完畢的偵探終於發現了某個本該十分醒目的鄰居:“……神代?你什麼時候在這裏的?”
“看來我還是有點存在感的嘛。”
神代清和似笑非笑,調侃道,“遊戲黑洞工藤君。”
“喂……”
“我清楚我明白,我完全理解,你推理的時候,我被神隱了,嗯。”
“……”
有什麼改變了。
澀澤龍彥清晰地感受到,藤原家公子的氣質彷彿潮水從清和的身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作爲普通人的清和,縱使藤原家的痕跡無法完全消除,但這樣的清和,看起來似乎和街道上隨處可見的人們,沒有太多區別。
“清和,”在登上要員的豪車前,澀澤龍彥疑惑地問,“你在上學嗎?”爲什麼會和高中生要好?
“不,我在上班。”
“上班?”澀澤龍彥皺眉追問,“在哪裏上班?”
“…………”
這個不太好說。
神代清和仔細品了品,確定澀澤龍彥是出於一個鄰家哥哥的立場問的,是在關心他,謊話便有點說不出口。
澀澤龍彥爲這沉默駐足。
要員也不敢催,不如說,他已經被頻頻傳來的同僚的死訊嚇破了膽,再無頤指氣使挑刺的力氣,能待在白髮青年身邊就很滿足,一雙眼睛更是緊緊盯着對方,生怕保命符消失。
然後他就看見,那個似乎和澀澤君關係密切的黑髮少年,湊近了澀澤君,在他的耳邊說了些什麼……
“澀澤君?”
神代清和已離開。
澀澤龍彥在要員小心翼翼地呼喚下,回過神來,心不在焉道:“走吧。”
他的耳畔仍迴盪着藤原清和的聲音:
“異能特務科。”
“很高興見到你,白麒麟君。”
黑髮少年這般說着,琥珀色的眼眸在橙紅的天光下是種璀璨的玫瑰色,閃爍着神祕而稍顯惡劣的光。
——他有靈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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