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女人河
栓子說:從他有記憶開始，村裏的大人們就很熱衷於從人牙子手裏購買被拐來的女人。
這些女人大多來自於元國的各個城市，價格並不便宜，村民們往往需要用十年，甚至二十年的積蓄，才能買的起一個女人。
村裏沒有女人，大家都需要女人來給自己傳宗接代。
因此購買完女人之後，村民就會跟她們生孩子，如果生下的是女孩兒，就會將女孩兒扔進那條河裏淹死。
在大家的認知裏，女孩兒是沒有任何作用的，長大了以後還得嫁出去，既不能爲後，也不能給自己養老，只是多了一張喫飯的嘴，這對於本就貧困的村子來說，是累贅。
而如果生下的是男孩兒，那麼那些被拐來的女人，就會被活活打死，結局依舊是被扔進河裏。
原因是因爲整個村都在買女人，人數太多，害怕官府發現問罪，所以村民都會毀屍滅跡。
而久而久之，那條淹沒了無數女人的河，就被村裏的人稱之爲女人河。
在栓子的童年中，曾經親眼見到，自己的一位表叔耗費半生積蓄，買了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結果連生三胎皆是女嬰，而表叔則非常冷漠的將三個女嬰全都扔進河裏。
最後表叔買的那個大戶人家小姐，在已經瘋掉的情況下終於給他生了一個男嬰，然後便在生下男嬰的當天，被表叔用鋤地的鎬頭，活活打死。
因此，村裏的男孩兒們從未見過自己的娘，他們出生的當天，就是親孃的死期，所以他們對娘這個東西，顯得很冷漠，沒有一絲一毫的眷戀，他們從小受到的世界觀就跟其他村民一樣，認爲女人的作用就只是發泄和傳宗接代，生完孩子以後就再無作用，但栓子是個例外。
栓子說，他娘生下他以後，他爹不忍心將娘殺死，就把娘藏進了家中的羊圈，每日養着她。
所以栓子是許多同齡人中，唯一一個記憶裏有“娘”這個東西的男孩兒。
但很可惜，在栓子六歲時的某一天，他爹從地裏幹活回來以後，不知是因爲什麼原因，一改往日對孃親的噓寒問暖，發瘋似的用一塊鐵砣，將娘給砸死了。
娘在死前一直苦苦的哀求，但爹卻彷彿根本聽不見一般，毆打孃親的時候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彷彿毆打的，根本不是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而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仇敵。
女人河漏洞百出的故事不長，很快就被栓子講述完，但這短小的故事，卻讓幾個少年人皆感到心底泛寒。
“那條河裏葬着多少女人？”無垢看着面前的栓子問。
栓子低着頭，手指頭撥弄着衣角，良久，他說出了一個大概的數字。
“一千多個，村裏的老人說的。”
在場的幾人聽到這個數字紛紛倒吸一口涼氣，而抱着帥帥鴨的上官石榴已經開始從納戒裏挑選傢伙了，她一邊挑選，一邊憤怒道:“晚上我們屠村吧？”
“上官，先別激動。”同樣很生氣的姜寧冷靜勸道:“我們可以報官，讓官府來管。”
無垢沉默了一會兒後，看向林小鹿，輕問:“小鹿施主，你想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我要大開殺戒！”
林小鹿憤怒到了極點，他怒斥道:“我下了那條女人河，在河底看到了數不清的屍骨，這幫村民的所作所爲簡直比殭屍還可怕！”
“可我們還是不知道殭屍是怎麼來的。”
無垢面色平靜，道:“小僧覺得這件事還有很多疑點。”
“能有什麼疑點啊。”
上官石榴潑辣道:“姜寧，小和尚，你倆要是下不去手就讓本小姐跟林小鹿去下手。
本小姐一想到那些被拐來的無辜女人，所遭遇的事情，就直感覺背後發涼，這樣一個愚昧無知，不分善惡的地方，簡直比魔道還恐怖，這裏的村民死不足惜！”
說完，她就拿起一枚彈弓，起身看着林小鹿道:“我從村尾開始殺，你從村頭開始殺，除了小栓子和那個村長以外，其他人無論老少統統都不放過，打配合的時候到了！”
“好！”
兩個歡喜冤家此刻意見出奇的一致，一拍即合，風風火火的當即就要行動，讓無垢和姜寧都覺得有些無奈。
而當無垢想要阻止這激動的兩人時，一道蒼老緩慢的聲音，卻忽然在院內響起。
“幾位莫急，小栓子的故事並不完全。”
衆人聽見聲音微微一愣，詫異的扭頭看向聲音的主人——那位年過半百，白髮蒼蒼的村長。
漆黑的夜色之下，村長拄着柺杖，靜悄悄的站在土屋門前，目光幽靜，深遠，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們。
而且，他的身上，還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這股氣息林小鹿和姜寧是感受不到的，只有無垢和上官石榴能感受到，而無垢和上官石榴感受到那股氣息後，看向村長的目光便同時一凝。
修士？
……
……
“小栓子，看見村長爺爺，怎麼不像小時候那樣，上來要糖吃了？”老人笑呵呵的對栓子說道。
栓子嚇的一哆嗦，驚恐的看着村長，彷彿看到了人世間最可怕的惡鬼。
林小鹿見此便邁步擋在了栓子面前，直面村長那和藹可親的眼神。
實際上不管是嫉惡如仇的林小鹿，還是喜歡打抱不平的上官石榴，對於村長都還是感覺不錯的。
如果這個村裏有像正常人的，那也只能是這年老體弱的村長了，但很顯然，此刻的村長……也不正常。
此刻，四個少年人一字排開，面對着面前一臉慈祥的老者，目光皆是有些微動。
而村長卻絲毫不以爲意，反而笑呵呵的說道:“幾位，栓子今年才只有十歲，以一個十歲孩童視角所說的故事，不夠完善，老朽願爲幾位，訴說真相。”
“哦？這麼說，你是趕着要去投胎了？”
上官石榴霸氣的哼道:“庶民，你可知我爹是誰！”
“你可知我老大是誰！”林小鹿也一樣霸氣的哼道，哼完他還看了無垢一眼，見無垢不說話，便幫着他一塊哼道:“你可知他師父是誰！”
村長笑而不語，等面前的幾個少年人說完話，便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那彷彿長輩對晚輩的慈祥笑聲，在這永無光亮的黑夜裏，顯得分外刺耳。
“無論幾位小娃娃是什麼人，有多厲害的背景，老朽可以告訴你們，憑你們的實力，你們今天，走不出這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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