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首發晉江
“江……陛下。”楚歇手肘撐着剛使點勁兒要起身,手腕便被一通拉扯,人再次跌進柔軟的被褥裏。
小皇帝握緊他一雙手,摩挲着每一寸指骨與皮肉。
像是要擇人而噬。
“楚歇,你把我當什麼。”
江晏遲在等他回答,他便猶豫着說,“您自然是這大魏的皇帝,陛下。”
“那於你而言呢。”
楚歇不喜被困於一側的壓抑感,緊着喉頭,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便想要隨便掰扯兩句先敷衍着,“是……”
“你真的……太過分了。”
我過分。
楚歇懵了,他看着江晏遲那雙紅彤彤又極銳利的眼睛,感覺到那隻掐着自己的胳膊的手越來越重,快要出青痕了,忍不住“嘶”了一聲。
我將心意毫不保留地訴說給你聽,是我想讓你信任我依靠我。而不是要你拿捏着威脅我利用我!
小皇帝聽見了那聲痛聲,反而擡腿將他壓在身下,楚歇整個人沉在被褥裏幾次翻身不得。又被那越發幽怨的眼神瞧着,心裏莫名地生出些煩躁的感覺。
“江晏遲,你喜歡我嗎?”楚歇眉頭微微一挑,“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小皇帝像一隻低吼的幼獸,鼻尖都發着紅,“是你不知道!”
“楚歇,你在乎過我的感覺嗎。”
我怎麼了?
什麼都可以用來換是嗎。身體也可以是嗎。江晏遲看着那白皙的脖頸,恨不能一手遏上,這種事,你不是第一次做了吧。
你自覺生的貌美,就想憑一副皮相……
話越說越難聽了。
這是什麼意思,我成小倌兒了是嗎。
是你要這樣的,不是我!楚歇聲音拔高,也尖利着,疏離的眼神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子伸到面前,偏偏裹着糖霜。
江晏遲看着那眼神,只覺得是自己非得刀尖舔蜜。
如今像一隻搖尾乞憐的狗似的在這裏討着一點點的溫情,作踐着自己的一顆心。
罷了,罷了。
掐住胳膊的手稍放開些,餘痛依舊。
那你爲何要趙靈瞿的命,你倒是跟我講個清楚明白。江晏遲聲音發寒,極力壓着血液裏汩汩流動的燥鬱,“你前因後果隻字不提,只要我替你將人殺了,甚至不惜,不惜……你可信過我。”
我就信任你纔會跟你交易!連番追問下楚歇也有些惱了,他自認本不是個難相處的人,一路走來除了江景諳和許邑兩個案子外沒有哪裏對不住江晏遲。
可爲什麼也是處處不討好,想要藉着他辦成一點事就這麼難。
是因爲越往後的劇情越難走了嗎,還是因爲主角線走偏得太厲害。
楚歇從未覺得如此有心無力。
江晏遲一直都是他走劇情裏最大的變數。
喜怒無常,陰晴不定。
我本就不喜歡男人,要我嫁你我嫁了。我本就不想回上京,如今也不得不回了……你們全都這麼有主意,我也有我的打算,我已經盡全力在周全,我到底哪裏又惹了你們一個兩個發這樣大的火!
楚歇一時不慎,吐露過多。
言語之間竟暗暗提到了許純牧,驚覺失言。
幸好也沒說出太多要緊的,緊張了一瞬,又趕緊說些旁的遮掩。
你說我算計你,你難道就沒算計我。楚歇反將一軍,咄咄逼人起來,你要娶的是夜裏的那個,可你卻找白日的楚歇談婚約。爲什麼,因爲你知道我纔是更好談判的那個。你要利用我束縛住那個他。好啊,各取所需嘛,我把他困在你身邊,我替他跟你拜堂成親,我甚至跟着你上了塌,任你對這幅身子予取予求,你現在跟我說真心,說良善,你這是想空手套白狼……
本是顧左右而言他,可不只爲何,看着江晏遲那愣怔的臉越說越氣。
談利益你跟我講感情,要感情你又來談利益。你是不是玩兒我!
江晏遲,我去你媽的!
不就是個趙靈瞿,不求你我還殺不了了怎麼的。
我管你怎麼樣,我不幹了,上京城我也不待了。我今晚就收拾東西走,你大爺的——
等等!
江晏遲聽他說要走,臉色一變:“你,你別走。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麼……是,我承認我有些算計,白日的你野心大圖謀多,更好交涉,我只是想留住你。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
江晏遲像是難過極了。
“楚歇,我不是隻喜歡晚上的你。”
“全部,我喜歡全部的你。”
楚歇皺緊了眉頭。
白天的我和晚上的我完全是兩個人設。你跟我說你兩個都喜歡?
楚歇恍然大悟。
那你他媽的不就是喜歡我這張臉嗎?!
楚歇將這句話生生嚥下,沒有破口大罵。
江晏遲吸了吸鼻子,又慌張又失措,“你不要走,你不是要我幫你殺趙靈瞿嗎。好……我殺,我幫你殺。”
語氣可憐兮兮。
楚歇心裏那股邪火發完了,又聽見小皇帝說願意幫他殺人。
也不再糾結他口中深情切切的喜歡到底能有幾分。
於是先默默坐了回來。
二人相顧無言許久。
“你喜歡過誰嗎。”江晏遲忽地詢問,“男人,或是女人。”
楚歇垂眸,“沒有。”
他又問,“那你也一點也不喜歡我。”
楚歇瞟了他一眼,再答,“嗯。”
“你倒是如今騙都不騙我了。”
“我答應過,不騙你的。”
江晏遲微微一愣,看着他平靜的面容,忽然袖中緊攥的手就鬆開些許。好像又怨懟又委屈的情緒因這清淺的一句又有些平穩住。
“你不喜歡我,爲什麼還願意同我做這種事情。”
“反抗你,惹惱你,沒什麼好處。”
江晏遲緩緩籲一口氣,心底堵得更厲害,面上卻沒有輕易再發火,只試探性地問了句。
“那若是旁人威脅你,你也願意?”
“不願意。”
江晏遲愣住。
忽然一種隱隱的喜悅在血肉裏破壁而出,纏繞上心肺,驀地一勒。
“爲什麼。”
楚歇好像斟酌了一下,江晏遲立刻道了一句“你答應不騙我的”,見那人好像爲難似的又猶豫了下。
“告訴我,告訴我好不好。”江晏遲語氣更溫軟些許,有些撒嬌的意味,輕啄了一下他的耳垂,“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你的感覺,我想知道你對我到底怎麼看……”
楚歇只覺得這人也是奇怪得很,發火發得奇怪,消氣也消得奇怪。
前一刻還能瘋狗似的胡亂咬人,後一刻又能黏黏糊糊貼上來。
嗯,大概這就是缺愛吧。
楚歇並不想給他造成什麼錯覺。
可至少在白日裏,自己的確是不想騙他的。
江晏遲見他欲言又止,愈發廝磨,將那耳垂又咬又啃惹出一番癢意。
楚歇汗毛都豎起來了。
“好哥哥,告訴我……”
一聲呢喃炸響耳畔,楚歇原本呼之欲出的話哽在喉頭,化作冷冰冰地一句:“我不是你哥哥。”
倏然大力將人推開,江晏遲忙地坐在牀榻上拽住楚歇左手的一截小指,說:“好,我不這樣喊你……阿歇,你告訴我好不好。”
楚歇受不得這樣軟言軟語的懇求。
嘆了口氣說:“我心中有愧於你。”
沒有想到是這麼個答案。
江晏遲又怔住,再看楚歇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問:“你……”
“濮陽郡,我分明知道許邑謀反,會拿江景諳的案子上告州府拉你下位,可我卻……”那情況太複雜了,楚歇三言兩語說不清,“卻,卻貪生怕死了……只顧着自己逃命,是我棄你不顧,逼得你不得不做出如此悖逆之事。你本是堂堂正正的君王,如今卻成了篡位者,是我……”
“對你不住。”
楚歇說得很慢,態度誠懇不像作假,江晏遲也神態端正聽了許久,在心底句句拆分斟酌。
像是要將每個字都反覆搓揉,摳出些內裏的意思來。
沒想到楚歇不說則已,一說竟是一車軲轆。
且如此坦率。
小皇帝驚訝極了,又覺得眼前的楚歇有幾分夜裏的影子。
江晏遲覺得心軟也好,愧疚也罷。
只要不是毫不在乎就好。
挖出一些真心話,教他心裏徹底歡喜了,氣也頃刻全消。
忍不住又舔着臉湊近了,牽着楚歇的手揉弄着,說:貪生怕死好啊。
……?
就怕你是個不要命的。
小皇帝湊了過來,不僅這次,以後也要機靈着,見勢不好就跑,千萬別把自己搭進去。
楚歇聽着心裏怪不舒服的。
又聽小皇帝問:那你是怎麼逃過許邑的追殺,又是怎麼遇上許純牧的。
就……
好像有點不好解釋,碰巧。
的確是巧,誰能想到我們剛決定將江景諳截殺在濮陽,那許邑後腳也就到了濮陽郡。簡直太巧了。江晏遲喃喃着,收緊了手,真是防不勝防,還好你無事。
你不氣我拋下你?楚歇有些驚訝,此事若易地而處,他定不會原諒那個臨陣脫逃的人。
不氣,拋得好。
江晏遲笑意不減,親親密密地將人又往懷裏一撈,坐在塌上捏了捏他的腰,你做的對,對極了。記住了,以後遇到什麼事,都要以自己性命爲先。
不管碰到任何問題,我會解決。你不要替我煩擾。他的手環着那人的細窄的腰順着往上,摸着那瘦削的蝴蝶骨,不是說了嗎,要相信我。
楚歇琉璃似的眼珠垂下望着地面,這一次沒有掙脫。
小皇帝享受着片刻的溫存,沒有像剛剛那樣激進,唯恐打破這和煦的氛圍。
那熟悉的柏蘭香縈繞在屋子裏,日近黃昏的暖光撒在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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