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晉江首發
努力地找到自己。
阻止自己殺人。
與自己做着賠本一般的買賣。
氣惱於自己以身體作爲交換去索取利益。
他有時候溫柔到不可思議,有時候暴怒到不可理喻。
將他的喜,怒,哀,樂一一撞破。
被傷害無數次後,卻依然選擇再次靠近他。
“他想要的是,我能放下過去,重新快樂。”
“是麼。這一次,確定嗎。”
確定嗎。
確定吧。
沈楚似乎又有些猶豫。
“是的。但是他太年輕了,也許這其中也有我的問題,總而言之,當我們真正互相靠近後,我們總是在爭吵,甚至……”
醫生眉頭微微一挑,像是終於明白了,“你們是戀人關係嗎。”
沈楚結巴了一下,心想着也是成過親,發生過親密關係的:“算,算,算是吧。”
陳醫生嘴角微微揚起,又沙沙落下幾筆,“該不會是你學生吧,多小,差一輪?”
“十,十八歲……”
醫生的筆頓了一下。
忽然輕咳了一下,皺着眉頭,“高中生啊?”
“差,差不多吧。”
沈楚也不知道怎麼就結巴了起來。
醫生笑了一下,不再糾結於他的個人隱私,迴歸到病情本身,讓沈楚稍稍鬆了口氣。
“那麼您非常幸運,沈先生。那個女孩挺勇敢的。”
“什麼。”
“情緒障礙者通常因爲不能正常察覺到對方反饋的情緒,對人總是會有誤判。在與人親密地交往過程中發生溝通不暢是常態。戀人,是所有親密關係中最對情緒感知緊密的。通常在一段戀愛關係裏,情緒的變化是最容易被戀愛對象察覺。如果您有一定的情緒認知障礙,那麼在這一場戀愛裏,你所能做到的正向的反饋一定極少,那個女孩一定長期處於極度沒有安全感的狀態裏,經常會出現許多溝通問題。但是她並沒有因此造成的各種誤會而放棄您或者遠離您,恐怕也是正因爲那接近時的一次次所謂的‘衝突’,情緒波動不斷突破閾值,纔給您如今的病情帶來真正的轉機。”
“沈先生,從某種角度來說,是那個女孩幫助了您。或許,她應該早點帶您去看心理醫生。不過很奇怪,我聽沈小姐的意思,最近十幾年您應該都是處於正常狀態,這……”
沈楚手指擦了擦鼻尖,別開眼。
“哦,我。因爲我一直呆在學校,再加上表面看上去也挺正常的,所以很多時候可能我妹妹也不是很清楚。再加上幽閉恐懼症的確是最近才復發的……”
“哦。不過也不用太擔心。您的病情現在也已經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醫生點着頭,“還要恭喜你,找了個年輕又漂亮的女朋友。”
“不是,他不是……”
“她不漂亮?”
沈楚不說話了。
醫生笑了笑,“十八歲,哪兒有不漂亮的女娃娃。放輕鬆,沈先生,我職業素養很高,會爲患者的病情和隱私絕對保密。連你妹妹都不會告訴的。”
肉眼可見地,他耳根紅了起來。
仔細想想,江晏遲是很好看的。
鼻樑很高,皮膚也很白淨。輪廓凌厲眉眼卻溫潤。不笑的時候還有些冷峻。
用力地晃了晃腦袋,一下敲在後腦勺:臥槽我在想什麼。
悻悻地走出醫院,晴朗的天空上飄着幾絲雲翳,沈楚長吁一口氣。
“還好剛剛跟心理醫生交流的話沒有別人聽到。”他喃喃低語。
“哪有,我聽得挺清楚的。”
腦海陡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他一跳。
“你,你聽見了!”
“嗯,我不是說我聽見了嗎。”
“十八歲的小姑娘,唉,沈楚,你這嫩草喫的。人家都要以爲你是變.態了。”
他的臉上飛快浮起一片紅雲,“我沒有!”
“你到底是怎麼搭上江晏遲那條船的,這倒是真的讓我非常疑惑。”原楚道,“匪夷所思。”
“應該是,臉吧。”
沈楚思考了一下,“他本來也挺膚淺的吧。”
“呵,臉?”
腦子裏的原楚冷笑一聲,“我可是被那王八羔子酷刑處死的。”
“……”
“膚淺,哼。他一個冷宮裏出身的皇子能夠在幾大勢力裏夾縫求存,最後藉由蘇明鞍整死了我報了他的殺母之仇,順勢徹底坐穩太子之位。這狗太子看着像一棵好拿捏的牆頭草,可實際狡詐得很,從一開始就是瞄着皇位去的。我和他鬥過,所以死的時候就知道,就算是蘇明鞍,早晚也是要栽在這狗太子手裏的。”
他,他說的是江晏遲?
爲什麼沈楚覺得,他看到的江晏遲好像完全不同。
很孩子氣,不大精明。
還很愛哭。
“你是不是對他有什麼誤會……”
“我都慘死在他手上一次了,你說我有什麼誤會。”
沈楚想起來,他解鎖了原文。
原文裏的蘇明鞍後期的確是被江晏遲利用,順利登機後不到三年立刻削了權,別說復國,就連保住手上的太傅之權都做不到。
他只用了七年,就重新提拔了一羣中樞新臣。
徹底結束大魏近三十年權臣擅權的局面。
那就是書裏,江晏遲該有的樣子。
沈楚用力地搖搖頭,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可是我看到的江晏遲,真的不是那樣的。”
原楚淡淡地說道,“那是因爲他孃親沒有死。從你救下段瑟的那一刻起,他的命運就改變了。”
沈楚有些猶疑,苦澀地自責,“是不是如果沒有遇到我,江晏遲這輩子就會很順利,會像書上寫的那樣,成爲一位萬古流芳的好君王。”
“是嗎。沒爹沒孃,年幼時就不得不揹負仇恨在一堆豺狼虎豹裏艱險存活,到了一輩子,除了冰冷冷的權勢和那所謂的名垂青史,什麼也不曾握有。”
“我並不覺得那是個好的人生。遇見你,他挺幸運的。”
沈楚驚異地問:“你說你上輩子被他活剮了,我以爲你會很恨他。”
“他不剮我,也多得是人會殺我。這一世多虧了他,許純牧才能在這必死的一局裏活下來。只要他活得下來,我誰也不想再恨。”
沈楚知道這種感覺。
那種沉甸甸的東西束縛了半輩子,終於徹底卸下的輕快的感覺。
只要小音能活下來,他也願意,徹底拋下那沉重的過往,努力去擁抱全新的生活。
陽光溫暖地灑在一個人的頭頂。
卻好像照暖兩個人的靈魂。
“沈音,就交給你了。”
“你真的不重生。”
“嗯。這樣很好。我說過,現在這個人生是屬於你的,你救了我妹妹,就是救了我。我不會讓你消失的。純牧應該也很希望你能夠完全逃離開那沒有生機的人生,重新擁有幸福和快樂。”
這一句話不知怎的,似乎觸動到原楚的內心深處。
默默然許久。
“純牧他,是個怎樣的孩子。”
“上輩子只匆匆見過兩面,實際上,我根本都沒有和他說過兩句話。”
沈楚愣了一下,然後才溫柔地笑了。
“他和你們父親很像。少年意氣,一腔熱血。是天生的將才,用兵如神那是我親眼見過的。可是他的性子卻很是溫厚,沒有什麼殺伐戾氣。一如許邑給他取的名字,是個純良又正直的好孩子。”
“他是一個值得你驕傲的弟弟。”
那黑暗中的呼吸聲好似輕顫了一下。
“那就好。”
樹蔭下鳥雀啁啾,這一次,二人都一同陷入了沉默裏。
之前原楚就說過,在他完全讓出身體後,原楚的靈魂會漸漸消弭,約莫半個月就會徹底消失。
現在,恰是他穿回現世的第十五天。
他要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嘿,今天手感不錯。
我爭取三更哈,但是不保證真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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