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表面看去,只有他一個人,但那只是因爲他看不見鬼。
走廊上擠得滿滿當當,吊死鬼抓着繩索盪鞦韆,斷頭鬼抱頭蹦迪,碎屍鬼揮舞手骨,豔鬼身姿曼妙地跳着脫衣舞還把自己的皮剝下來
可謂是百花齊放,爭奇鬥豔。
活像古代妃嬪在皇帝的必經之路上,吟詩,唱歌,跳舞,費盡心思刷存在感,竭力吸引皇上的注意,爭奪聖寵。
而裴柳這個薄情帝王,完美無視了三千鬼麗,直直地朝“坤寧宮”走去。
長舌鬼性子急,折騰了大半天,絲毫不見效果,氣得失去理智,滿地亂爬。
裴柳看不見,直接就走了過去,無意中一腳踩在鬼舌頭上,穿透而過。
雖然沒有真的碰到,但鬼還是覺得不舒坦,立刻跳起來呸呸呸,然後把長長的舌頭打個結捲起來,扔回嘴裏。
衆鬼還想繼續跟上去,可就在裴柳走進東邊走廊的瞬間,像是隔了一層無形的屏障,一線之內,濃黑的霧氣洶涌翻滾,即便是千年厲鬼,都沒有如此重的陰氣。
明明他們都已經死了,此刻卻被這可怕的氣息壓迫得有種窒息感,彷彿被滔天巨浪席捲吞沒,海水衝入口鼻,灼燒似的痛感,無法呼吸。
想往前,雙腿卻動彈不得,恐懼如潮水般襲來。
他們都意識到,那裏有個極其恐怖的存在,招惹不得。再往前一步,會落得比魂飛魄散還要慘的下場。
於是,他們果斷放棄美味的唐僧肉,在魂體能動時,溜得比誰都快。
裴柳身邊又恢復了安靜,靜得十分詭異,彷彿整個世界的生機都凋敝了。
他以爲又是節目組搞的鬼,只頓了一下,就握住冰冷的門把手,推開走了進去。
裏面的擺設和其他房間的風格並不一樣。整座別墅都是歐式的,但這裏卻是偏中式的,木牀矮榻,山水屏風,雕刻書架,物件不多,卻無一不透着貴氣,而且乾淨整潔,像是還住着人。可仔細看,又是冷冰冰的,沒有絲毫人氣。
裴柳四處觀察。
另一邊,在他進房間後,導演就問“怎麼這個房間沒放攝像機”
助理回憶了一下,竟然沒想起來有這麼個房間。他說“這裏沒佈置安排線索,沒什麼可拍的。”
導演點頭。那房間應該很空,裴柳沒一會就會出來了。
裴柳走到窗邊,往下看,視野很不錯。這裏果然正好能看到別墅的雕花大門,昨天他們進來的地方。
傍晚時,他看到的人影,就是站在這扇窗的窗簾後面。看身形,修長挺拔,應該是個男人。
裴柳小聲嘀咕“難道是禿頭總裁”
看了幾秒,他轉身把注意力放回房間,卻發現整個房間昏暗異常,像是瀰漫着深黑色的濃霧,陰冷詭譎,危險至極。
裴柳下意識眨了下眼睛,再看時,房間已經恢復了正常,沒有絲毫霧氣。
他就轉頭,研究起了書架,想看書裏有沒有藏着什麼線索。
可惜一無所獲。
倒是很奇怪的,他總有種被人窺伺着的感覺,那道冰冷探究的視線,無處不在。
他回了頭兩次,卻什麼都沒發現。果然是他不適應明星總被拍攝的生活吧攝像機也藏得很好,他都沒看見在哪裏。
裴柳站直身體,避免被拍到駝背不好看的形象。
他的身材比例很好,肩頸線漂亮,腰細腿長,只是一個隨意的側顏,都禁得住特寫。窗簾縫隙透進來的細碎陽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映成淺淺的金色,皮膚細膩無暇,彷彿電影裏精雕細琢的病弱美人。
但這一幕,並沒有攝像機拍攝下來。
房間裏除了他,就只有一個黑霧凝聚而成的邪祟。
裴柳看不見,所以根本不知道,不遠處的那張大牀上坐着一個男人,容貌極其俊美,眉眼深邃,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穿着一襲古時候的華貴錦袍,黑中泛紅的玄色,如同人本身,神祕、混沌、不知名的危險存在。
他不久前剛來到這裏,短暫逗留,正百無聊賴地看着書,卻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要趕走人很簡單,只是他無聊了那麼多年,難得看到一個靈魂異常的人,就放任了。
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從哪裏來的
邪祟手裏拿着書,卻沒有看,而是轉頭冷眼看着裴柳。
過了一會,裴柳像是感覺到他的視線,轉頭看了過去。不僅如此,裴柳還把書塞回書架,徑直朝牀走去。
到了牀側,裴柳俯身彎腰,一隻腿撐在邊緣,往牀裏面探身,伸長手想拿什麼東西。
邪祟靠坐在牀頭,和裴柳爬上牀的位置離得很近,這樣的姿勢下,裴柳幾乎是毫無所覺地半趴在邪祟的大腿上,顯得過分親密。
這樣的距離,只要邪祟一伸手,就能很輕易地把人按進自己懷裏,牢牢桎梏住。
但實際上,他們都沒有碰到對方。
裴柳伸手拿起枕頭一角。他剛纔看到這裏像是有張紙片,但真的過來一看,才發現原來只是光影導致的錯覺。
裴柳失望,本來還以爲發現了什麼重要線索。
他向後退,準備下牀,卻沒想到,自己一不小心按到了邪祟的大腿,沒有任何觸感,但指尖透着隱隱的涼意,更古怪的是,在碰到的瞬間,邪祟的一縷陰氣被他吸收了。
裴柳頓住,像是啃了一小口冰糕,沒什麼味道,但他莫名打了個嗝,喫飽了。
不是胃的飽,而是靈魂上的。
裴柳不知道,但邪祟看見了他不契合的靈魂顯然變得更凝實牢固。
在吸收了自己的一點力量後。
邪祟微愣,也全然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神情有些莫測。
向來都是鬼喫人,這次竟然是他一個邪祟被人類吃了陰氣,而且看起來是無意識喫的,喫完之後靈魂還有好處,沒什麼不良反應。
裴柳毫不知情,打了個嗝後,忍不住捂住嘴,一臉茫然。
我喫什麼了
怎麼感覺有點飽
裴柳頓了一下,就繼續下牀,踩在地上。
這房間沒有線索,不浪費時間了。而且,他總感覺這裏有點古怪。
裴柳轉身,果斷離開。
開門時,身後有一道不容忽視的視線,如芒在背。
裴柳頓了頓,忍不住回頭看去,理所當然的,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在恐怖電影裏,播到這樣的情節,都是在主角離開之後,再猛地打一個鬼的面部特寫,鬼彷彿在盯着屏幕外的人,嚇觀衆一跳。
不過,電影就是電影,又不是真的。
裴柳很快就拋之腦後,隨手關上門離開。
而他腳底的影子,忽然飄出一縷黑霧,悄無聲息地纏上他細白的腳腕,蔓延而上,宛若交錯的藤蔓,又像是鎖鏈,慢慢地,滲入皮膚底下消失不見,和他融爲一體。
裴柳只是在一瞬間,感覺到腳腕輕微的癢意,以爲不過是蚊蟲,完全沒放心上。
倒是在往回走的路上,走廊轉彎時,毫無防備地撞上了人。
他下意識準備道歉,對方卻跟見鬼了似的,連退好幾步,瞪大雙眼,很驚慌。
是簡詠歌。
“你沒事吧”裴柳問。
簡詠歌看清是他,神情很快恢復平靜,笑了一下,疏離說“我沒事,謝謝。”
裴柳不傻,能察覺到他對自己的態度有異,就也不故作熱情,很平常地說“那回趙老師他們那邊吧。”
因爲離得不遠,很快就匯合了,所有人都在。
簡詠歌忽然說“對了,裴哥,你剛剛去哪了沒看到你人,我很擔心。”
裴柳如實說了。
“你怎麼一個人去,都不說一聲,要是出事了我們沒能及時趕過去怎麼辦啊。”簡詠歌一臉擔憂,不似作假。
裴柳感覺有些微妙,回道“因爲離得挺近的,你們找得認真,我就先去探路了。我有跟凱哥說。”
伍凱纔想起來,當時他看到照片上的人眼睛像是動了一下,嚇得夠嗆,有些魂不守舍,“哦對,他跟我說了。”
簡詠歌神情一頓,鬆口氣的樣子,“那就好。”
“讓你擔心了。”裴柳面帶歉意,轉而說,“對了,剛纔你那麼慌亂,發生什麼事了嗎”
簡詠歌餘驚未消,解釋道。
他剛纔聽到走廊傳來聲音,走出去看一眼,發現有個小孩拿着個盒子從次臥跑出來,就跟了上去,但她跑得很快,他幾乎追不上,經過窗戶時,猛然發現,那小孩根本沒有影子。瞬間,一股寒意從脊椎直竄頭頂,他嚇得轉頭就跑,什麼都顧不上了。然後,便是撞上了裴柳。
趙海他們見簡詠歌面色不好,便關心安慰。
裴柳也說“幸好沒事。雖然線索很重要,但詠歌你也要多注意安全啊,這別墅除了我們應該沒有活人了,就算鬼那裏有線索,也沒有你重要呀,那麼魯莽跑出去,萬一中了debuff怎麼辦。”
上一季,就有個嘉賓變成了鬼。
裴柳這話說得真情實感,更是和簡詠歌剛纔對他說的話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伍凱和趙海一時沒琢磨過勁來,只覺得裴柳的話很有道理,是該謹慎行事。倒是童佳琪聽完,不知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彎嘴角笑了,然後又立刻抿脣憋着。
簡詠歌神情微僵,然後一臉歉疚懊惱說“我太想找到鑰匙的用處了,一時急了,我下次會多注意的。給你們添麻煩了。”
裴柳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沒事,你也是好心。”
簡詠歌勉強微笑“謝謝。”
接下來,他們又陸陸續續找到一些零碎線索,作用不大,但就像是拼圖碎片,看着不起眼,但一點點,慢慢就能拼湊出故事的真相。
又到了夜晚。
他們各自回房間。童佳琪不情願,可節目組有規定,嘉賓必須在自己的房間睡覺,她只能遵守規則。
一天下來搜索,身上沾了不少灰塵,裴柳第一時間去浴室洗澡。
而這時,他的臥室門徐徐打開,又再度合上。彷彿有個看不見的人,走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柳崽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第一次見我老公時,不小心吃了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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