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但他不能理解的是,謝巫煜解他的襯衫釦子是爲什麼
是要他換一身衣服,再來做模特嗎
和鬼立下的承諾,大概最好還是遵守,不然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只是畫一幅畫,並不算難事,所以裴柳準備配合。
他抓住謝巫煜微涼的手,說“我自己來。”
他解着鈕釦,隨口問“要在哪裏畫我是站着還是坐着我以前沒做過模特,可能做不到一直不動”
說到一半,他不由得停了下來,因爲謝巫煜沒有動,目光一錯不錯地落在他身上,盯得他有些不自在。
“你不去拿衣服嗎”裴柳忍不住問。
謝巫煜聞言道“不需要。”
不需要
等等是他想的那樣嗎
他能尊重藝術,但要讓他也做到,還是有些困難。
裴柳很快就明白,謝巫煜嘴裏所說的畫他,跟他理解的並不是一個意思。
謝巫煜也沒有讓他脫衣服,只是把襯衫釦子全部解開。
然後,他將裴柳抱起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着。
周身憑空出現黑霧,緩緩凝聚成一張古典的雕花木桌,上面放着筆、墨、硯,唯獨沒有紙。因爲他已經選好了紙。
扯下襯衫,讓其鬆鬆垮垮地掛在裴柳的臂彎處,露出弧度漂亮的肩頸線條,纖薄的脊背,還有微微凹陷的蝴蝶骨。
謝巫煜的手搭在他的左肩上,執筆沾墨,開始提筆作畫。
花藤錯落有致,茱萸悄然綻放,粉意淺淺。
謝巫煜的作畫水平很高,落筆沒有絲毫猶豫,輪廓逐漸顯露,栩栩如生,美得令人心顫。
一幅驚豔的畫卷在裴柳面前徐徐展開,落入眼中,內心觸動,指尖都忍不住在發顫,無意識抓住謝巫煜手肘處的衣服,將布料抓出凌亂皺痕。
裴柳垂着眼睫,視線卻有些惶惑無措,沒有着落點,像是閉上了不願再看。但很顯然,他沒有睡着,濃密纖長的睫毛止不住地顫抖着。
過了不知多久,畫卷終於完成。
謝巫煜收筆,裴柳也忍不住鬆了口氣,一滴晶瑩的汗珠順着臉頰滑落,流到頸側,觸上了花藤的尖尖,卻沒有讓墨暈染開來。
這墨水是黑霧凝聚出來的,並不是平時用的墨,根本無從得知到底是由什麼構成。裴柳中間走神的時候,也不是沒想過之後要怎麼洗掉,難不難洗,但後來,他就發現,根本沒有擔憂的必要。
謝巫煜用指腹輕輕擦去他頸側的那滴汗珠,只殘留下一抹淡淡的溼痕。
他凝目欣賞一會之後,那繁複的花紋就慢慢消失,像是潛入到了皮膚底下。
裴柳愣住,“這”
謝巫煜握住襯衫衣襟,往上一拉,將它歸於原位,幫裴柳穿好,還慢條斯理的,將釦子逐一扣上。
“是一種鬼紋,放心,對身體無害。只是以後不管你去哪裏,我都能知道。”
謝巫煜漫不經心地解釋了一句。
裴柳做了個簡單的閱讀理解。表面是一幅畫,實際不僅好看,還自帶定位追蹤功能。
不過
“那你當時是怎麼找到我的”
他這問題問得突然,但謝巫煜一下就明白他是在說,從高文皓手裏救下他的那晚,是怎麼鎖定位置的。
謝巫煜拎起小巧的神像項鍊,幫他戴上。
裴柳低頭看了一眼,忽的就明白了意思,“這神像也是你”
謝巫煜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
“可這,神你不是,鬼也可以成神嗎”裴柳不明白了。
謝巫煜“我沒說過我是鬼。”
裴柳愣了愣,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一說到是神,裴柳心裏的懼意又淡了些。不過,一般的神也不會吞噬人的靈魂吧謝巫煜即便是神,恐怕也是個邪神,頂多算混沌中立,不是正派。
畫完之後,裴柳就踩着沙發邊緣,從謝巫煜腿上爬了下來,懶懶地陷進柔軟的沙發裏,就像一坨軟乎乎的果凍。
謝巫煜則起身,將袖子挽到手肘,露出蒼白修長的小臂,走去廚房,熟練地準備起了午餐。
裴柳朝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變得有些微妙。
最一開始,裴柳得知自己暫時不用死,很慶幸,但緊接着又發現,邪祟似乎打算跟在他身邊,在他家裏住下來。
和鬼同居,光是想想都覺得驚悚。
不管他想還是不想,家裏都不容抗拒地多了另一個人的居住痕跡。
浴室裏,並排的牙刷和漱口杯,同樣的毛巾,還有拖鞋,睡衣
他的私人空間被完完全全入侵了。
強行擠入,他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只能被迫承受,適應。
裴柳當然恐慌不安過,生怕哪天睜眼醒來,就發現自己被咬了一口,靈魂疼得不行。他甚至恨不得每天早上醒了,就問謝巫煜一句,今天你要喫我了嗎。
回答喫,就是一切結束,迎來死亡。回答不喫,就可以輕鬆放肆地過這一天。
但與鬼同居的生活真正拉開序幕後,和他想象中有着很大的差距,甚至可以說是截然相反。
謝巫煜不是人類,周身隨時隨地憑空出現的黑霧能凝聚成各種形狀,做任何事情,就好比瑣碎的家務,幾乎一個眨眼間,就能幹淨如初,像是什麼魔法清理一新咒。
裴柳看着,很是心動。如果他也會這個就好了。
他忍不住就觀察起了打掃衛生的黑霧,大大小小,像是一團團的黑色棉花糖。
一次,黑霧清掃到了他腳邊,小小一團,伸出兩隻小觸手,認認真真地掃着地上的灰塵。
裴柳配合地擡起腳,給它讓路。
小黑霧竟然“嘰”了一聲,像是在道謝。
裴柳“”
草,被可愛到了。
裴柳到底還是沒忍不住,把那團小東西撈了起來,揉揉捏捏,把它搓得嘰嘰叫,兩隻小觸手在空中胡亂揮舞掙扎。
更可愛了
但很可惜,裴柳才玩了一會,一道人影就走了過來。
謝巫煜站在他面前,陰影籠罩而下,彷彿將他困於其中。
“很好玩”
裴柳心裏咯噔一下,猛地僵住。
小黑霧團團沒被捏了,揮舞的小觸手頓住,有些疑惑“嘰”
它伸手戳了戳裴柳的指尖,癢癢的。
然後,它不小心跟自家主人對視上,也僵住了,下一秒,飛快逃竄,一溜煙逃得很遠,非常積極熱情地掃地,塵都被它揚了起來。
裴柳心虛道歉,“對不起,我不該玩的。”
謝巫煜沒說什麼,似乎並沒有追究的意思,轉身離開。
裴柳暗暗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才緩過來。
不止是家務,做飯也是謝巫煜包了。
裴柳雖然也會做,但他其實並不怎麼喜歡下廚,因爲做飯很累,還會讓手指沾上肉腥味,身上也有油煙味。所以他只有心情好的時候,纔會做些好喫的犒勞一下自己。
他沒想到,謝巫煜這麼會做飯,味道簡直稱得上是宮廷御廚。每天做的菜式不重樣,看起來工序複雜又麻煩,而且很多都是裴柳聞所未聞的。
第一頓飯前,他還不敢喫,但嘗過之後,他就徹底淪陷了。
太過好喫,就算裏面下了毒,喫完就會死,他都死而無憾了。
這時候,謝巫煜不像個邪祟,反而變成了田螺先生一般,簡直是理想中的最佳室友。
今天畫完,謝巫煜進廚房後不久,誘人的香味就飄了出來。
裴柳被勾得坐不住,終於還是起身,繞到廚房旁的零食櫃前,打開門,拿出一盒牛奶,戳上吸管,咬着喝了起來。
他靠在廚房門邊,看謝巫煜做飯。
謝巫煜或許是享受做飯過程的,沒有動用能力,而是像個人類一樣,親自動手。
行雲流水,遊刃有餘,看起來很是養眼。
裴柳看得入了神,有一下沒一下地啜牛奶喝。
不知什麼時候,謝巫煜走到了他面前,他都沒發現。
裴柳一定神,才忽然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變得極近,呼吸都像是纏繞在了一起。
謝巫煜朝他伸手,即將觸碰到臉。
裴柳一驚,下意識後退,手裏的牛奶盒一鬆,掉落在地。含着的吸管也隨之抽出,濺出幾滴奶在嘴角。地面上,牛奶順着吸管流了出來,形成一灘白色水漬。
謝巫煜的手停在半空,微微眯眼,“躲什麼”
裴柳有些心慌,“我沒躲。”
謝巫煜放下手,捉住他的手腕,帶到料理臺邊。裴柳後背發毛,有種自己要被按在料理臺上料理的危險感覺。
幸好,只是他想多了。
謝巫煜給他夾了個蝦仁,讓他嚐嚐。
裴柳戰戰兢兢地吃了一個,鮮嫩脆口,味蕾瞬間被征服,身體也不自覺放鬆下來。
他們在家裏待着時,高文皓的案子正在一步步審判,熱搜不斷。
高文皓像是陷入了什麼詛咒,只是走個路都能重重摔跤,頭破血流,身上的傷就沒斷過。他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倒豆子似的全盤托出,毫不隱瞞自己扭曲可怕的心思,更沒有絲毫愧疚和罪惡感。
因此,法官判刑往重了判,最終定爲無期徒刑,且永不減刑。
和他關在一起的獄友,不知爲什麼,看到他就忍不住上火,二話不說就開揍。獄警一再給他換牢房,都還是這樣。
高文皓在獄中生不如死,幾度想自殺,但都不成功。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女鬼,也就是李希月,看着他罪有應得的樣子,露出釋然的笑,終於放下執念,離開了這個世界。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此時,陳導和製片人正忙着到處走動,看這部戲還能不能拍。畢竟都拍了五分之四,快要收尾了,捨不得就這麼放棄。
如果說,文是高文皓寫的,陳導自然心中膈應噁心,把錢扔了都不想拍。但這是李希月的最後一部作品。他很喜歡李希月,對高文皓算是愛屋及烏,不然當初也不會那麼執着想拍。
最終,陳導得到了一個回答。拍是可以拍,但上頭的審覈會很嚴格,要注意把握尺度。
於是,時隔兩個多月。
劇組全班人馬再次聚集到一起,繼續拍攝。
陳導看到裴柳的第一眼,愣了一下,脫口“你是不是胖了”
裴柳“”
心突然就虛了。
他好像,似乎,大概真的,胖了一丟丟。
一直宅在家裏,一日三餐太好,不小心就喫多了。
裴柳懊惱,打算減肥,不過陳導說不明顯,臉上沒變化,戲裏穿冬天厚衣服,看不出來。但是,接下來拍的時候,一定記得控制飲食。
裴柳聽話地應了,轉頭跟沈錦小聲說“以後我要喫低熱量的食物。”
沈錦不置可否,“你應該多運動。”
一旁的秦梧懷疑是不是自己思想有問題,不然怎麼聽着聽着,感覺變黃了。
化妝間內。
裴柳低頭,造型師幫他打理髮型,弄出恰到好處的微微凌亂感。
造型師不經意間看到,裴柳的後衣領下方,有藤蔓似的紋路攀爬纏繞,一路蔓延到頸項的皮膚上,像是什麼特殊的佔有標記。
但下一秒,那些神祕的圖案又消失不見了,皮膚白皙無暇。
造型師愣了愣,還以爲是自己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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