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然
而此刻,也早已過了與王溥約定好的……戌時一刻。
隨着後罩房的隔扇門被推開,一個大汗淋漓的青年,正有些驚恐的喘着粗氣。
隨着其大叫了一聲“完蛋了!”以後,青年便撒腿跑向了影壁的方向。
快步的衝出了大門,崔少愆便在門子的驚呼下,撒了歡兒的狂奔了起來。
因着着急,渾然忘記了自己,還會輕功的她,愣是氣喘吁吁的,跑了有二里地!
眼見着燈火通明的太玄樓前,仍舊還有着絡繹不絕的行人後,肺都快要跑炸了的崔少愆,總算是心臟跌落回肚中的,放緩了身下的腳步來。
跟着大伯的指引,她很快便如入無人之境的,走進了一間頗是典雅又低調的屋舍內。
內心深處不斷的打着腹稿,崔少愆剛一推開門,卻是對上了一雙……晶亮又略微有些迷離的眼神來。
“父翁?!你怎會在這裏?!”
眼瞅着圓桌前,除了推杯換盞的崔絢與王溥外,便再無旁人後。她一整個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清頭腦的怔愣。
“少愆!你可總算是睡醒了?!我看今兒個,你還要不要再秉燭夜讀了!”
很是自然的朝着崔少愆招了招手後,崔絢便示意着幺女,趕緊坐過去。
再三確認這裏,並沒有祕書監崔升的身影后,某人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就那樣傻愣着坐了下去。
“少愆啊!沒曾想,你竟是這般的努力吶!當真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吶!”
亦是隨和的瞥了一眼崔少愆,王溥眸子中的讚賞,明顯不像是裝出來的。
“祁國公……”
頗是有禮的作了一揖,崔少愆便很是乖巧又老實的坐了下去。
“既然咱們人都到齊了,不若便開始正題吧!”
估摸着眼下,怎麼着也有亥時出頭了,按耐不住內心激動的王溥,便示意着崔絢趕緊接過話岔來。
“少愆!你從伯偶感了風寒,便由我代替他前來了。今兒個在祕閣內,未曾說完的話……便在這裏繼續吧。”
垂眸端起了手中的酒盞後,崔絢很是痛快的,便將其給一飲而盡了下去。
“哈哈哈哈!少卿好酒量啊!少愆!也該輪到你了!”
親自將崔少愆杯中的酒盞,也給傾滿了後,王溥便那樣靜靜的,等待起了青年那……接下來的反應。
無論怎麼盤算,都覺着眼前這杯酒,是逃不掉了後,崔少愆只得硬着頭皮,準備硬接下這一杯酒來。
喝了這杯酒,是不是就代表着她,必須……要爲對方效力了?!是不是也代表着她,必須得爲對方所用了。
那麼之後的她,豈不是就失去了人身自由?!亦或者說,她還得承諾對方,要助其尋到祈雨石?
可是那塊兒石頭,除了與清臨淵的那次經歷外,其他的……她可當真是,一概不知吶!
咬緊牙關站起了身後,崔少愆只能硬着頭皮,打算將手中的這杯酒給……嚥下去。
執起酒盞,杯沿就那樣輕輕的,貼上了她的下脣。
“《莊子·秋水》中曾言——夔憐蚿,蚿憐蛇,蛇憐風,風憐目,目憐心。少愆竟還是第一次……得以瞧見這夔紋雕花吶!”
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王溥腰間那枚……雕刻精美的骨器,崔少愆忽然間,便心跳如雷了起來。
若是她沒有看錯的話,掛在祁國公腰間的那個裝飾,不正就是她……一直在苦苦追尋的骨器麼?!
剋制着自己,頗是緊張的嚥了一口唾沫後,崔少愆毫不猶豫的,便將酒盞中的酒液給灌了下去。
特意將杯盞朝下的,朝着滿意的王溥,與震驚的父翁展示了一番後,她便再一次直勾勾的,盯起了祁國公腰間的……那枚骨器來。
“你這豎子!到底還有沒有規矩可言?!簡直是胡鬧!”
生怕幺女將祁國公給惹毛了,崔絢很合時宜的,吼了其一嗓子。
“哈哈哈哈!無礙~~!無礙~~!少愆可是喜歡這個?!送你又何妨?!平日裏,我也就剩這麼點兒小愛好了!
不過嘛……這……”
要斷不斷的,將這最後一句話,故意沒有說完後,王溥就那樣……似痛快又似爲難的,看向了青年的方向。
“然!”
鏗鏘有力且鄭重的點了點頭後,崔少愆便更加賣力的,盯向了王溥的腰間。
“妥~妥~妥!”
把玩着從腰間摘下來的那枚骨器,王溥亦是痛快的,將其遞給了崔少愆。
“少愆雖然……並未聽聞師傅提起過,有關於祈雨石的相關消息……不過倒是,有幸見過其一回。”
斷斷續續的,把這句話給說完後,崔少愆很是滿意的,從王溥臉上,瞧到了五彩紛呈的——活人大變臉。
“哦?!在哪裏?!快說來聽聽!你可是親眼見到天空飄起了雨來?!亦或者是……你看清楚了那塊兒石頭上……所寫的文字?!”
剋制着自己激動的情緒,王溥就差要“撲”到青年的對面了。
拿起桌上的酒盞,愣是連喝了三杯酒液後,他才終於……恢復了平日裏的冷靜來。
“大約是在三年前吧……少愆被動的,陷入到了一場——多方勢力的私鬥中。”
特意走到祁國公身旁的她,拿手指沾着酒液,一筆一劃的寫下了——“吊佔八刀”這兩個篆體字來。
“正是此物!之後呢?!”
發覺到的確是有門兒之後,王溥就那樣頗有興趣的,等待起了青年……接下去的重磅消息來。
“那時被人綁走的我,親眼見到了那些覆着面甲之人,將那塊兒石頭,給丟盡了寫有佛字的機括內。
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那處佛龕上的一處垂花柱,還被硬生生的,削掉了一大截。可惜之後,我便徹底的暈過去了。”
崔少愆面上那副,恨沒有看到後續發展的後悔神情,使得王溥很快,便相信了她的話。
很是無辜的,又看了一眼崔絢的方向,之後,她便再一次老老實實的,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三年之前的往事了麼?!……少愆!你可還記得那裏的位置?!”
沉思了半晌後,王溥突然便又詢問道。
“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那裏應是在相國寺的西側。至於具體位置,少愆就實在是不知曉了!”
低垂着眼眸,崔少愆狠狠的,抓緊了手中那個……刻有夔紋雕花的骨器。
“好!很好!”
大力的拍了幾下手掌後,王溥便又像無事人一般的,順勢喝起了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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