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寄子
奇怪的看向了馮氏,崔少愆卻是發覺到了對方,好似在偷偷抹眼淚。
“我無礙的!就是想起了以前……以及你那早夭的大哥了。”
擡起了微紅的眼眸,馮氏大抵是——最能體會沐氏的悲哀了。
崔少愆左右兩側的“孃親”,都在可憐兮兮的……隱忍着,而作爲罪魁禍首的……她的親爹,倒是老實在在的杵在那裏,頗爲的公平。
因爲他——誰都沒有去安慰。
頗是佩服老頭兒……“衆橫捭闔”大法的她,也只能硬着頭皮,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那父翁,我與阿弟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吶?!”
“少寒他……並不是你的阿弟。他是你的兄長。你纔是最小的那一個。
你不是曾經問過我麼?!你爲甚不取自‘潦水盡而寒潭清’中的那幾個字。其實打一開始……你們兩個,確實就是要用到——少寒與少清的。”
很是惋惜的擡起了眼眸,崔絢的眼眸中,少有的染上了一層……荒涼與悲痛來。
“難不成我們二個……是因着一些緣由,而沒有用到這兩個名麼?!”
感覺有可能是少寒的死,而讓老頭兒……斷了用這個名的打算後,崔少愆只能委婉的,將這個問題給提了出來。
“確實是因着一些緣由。只不過當時的大家,都沒有覺着嶽翁的話……會一語成讖吶!”
內疚又哀傷的,看了一眼沐氏後,崔絢覺着接下來的話……他實在是說不出口了。
“我……是天福十一年(公元946年)過門的。那一年,我剛到錦瑟年華。因着父親心心念唸的要還恩,我纔沒的選擇的……嫁進了崔家。”
回憶起了自己當初的,委屈與不情願,沐氏泛着紅的眼眶中,便再一次的蓄滿了淚水。
“在菀春,嫁進了崔家的次年,耶律德光便攻入了晉都汴梁。那一年,後晉滅亡。”
似乎並不願意……回憶那些糟糕的往事,馮氏也只是簡短的,補充了一句。
“我竟是忘了。大宋朝之前,乃是……亂世來着?!”
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沐氏一族,爲甚會這般操作後,崔少愆就感慨起了,亂世之下的百姓們——是如何艱難求生存的。
怪不得啊!當時年僅十八歲的沐氏,會嫁給她父翁——這個糟老頭子啊!
這哪裏是還恩吶!這明明,就是爲了保命嘛!
有些複雜的環視了一圈兒後,崔少愆瞧着周圍長輩們的神色,都帶上了不少的敬佩與折服。
“是啊!亂世之下,咱們能好好的活下去……就是萬幸吶!同一座城池下,在短短的幾十年時間裏,竟是易主了一次——又一次!”
想到嶽翁故去後,被各種的聲音……謾罵又苛責,崔絢就忍不住的。緊皺起了眉頭來。
“那麼之後呢?!父翁!我記得外祖在顯德元年,就故去了。而我也好,還是少寒兄長也罷!我們卻是在十年之後——纔出生的啊!”
想到前——紀王柴熙謹,也是在同一年猝死的後,崔少愆總感覺這其中,似乎還藏有着,很大的貓膩。
“乾德二年,甲子年始!凡崔家出生的孩子,皆要送往別莊一段時日。那一年,你們所有人,全部都要被‘寄名’。
你們!還有你大伯家的次子——都要去給別人,當寄子!(兒子或女兒)”
幽幽的盯着面前的幺女,崔絢到底還是覺着崔家,虧欠了這孩子太多了。
而同樣陷入沉思中的崔少愆,卻是又要在內心深處,咆哮一番了。
這特喵的,不是南嶺的風俗麼?!怎麼就輪到她自個兒的身上了?!
有些驚訝自己,居然會給別人做寄子後。面上很是平靜的某人,卻是有些想哭的衝動。
“父翁!孩兒眼下有個疑慮……是想要問出口的。就是不知……當講不講?!”
感覺所有的事情都快有了頭緒後,崔少愆的腦袋裏,卻是隻關心……一個話題。
“我大致知曉你要問甚了!姑且說予你聽吧!”
看着坐在對面的沐氏,已然有些哭岔了氣兒後,崔絢硬着頭皮——打算全部都交代完。
“你們仨兒……都給城南的鳳凰樹……當了寄子。你們也知曉嘛!咱們身處於亂世之中。幼子的存活率——可是很低的。
可是偏偏,就那一棵……它活的還挺——枝繁葉茂的!”
拿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後,崔絢也有些懷疑起了他的父翁,言語中的可行性來。
“父翁!我在城南,好似並沒有瞧到鳳凰樹。只有成片成片的白果樹吶?!(銀杏樹)”
就差黑臉了的崔少愆,先馮氏與沐氏一步的,將疑慮給問了出來。
“之前……是有的。然後它就給……枯萎了。所以你們,再加上你大伯家的次子,你們仨兒!都是城南最東邊的白果樹——的乾兒子!”
硬着頭皮將此事,給公佈了出來後,崔絢明顯感覺到了對面三人的……不忿與無奈來。
“老爺!你可從來,沒曾對我說過這些?!寄子,不都是將她們,託付給道觀或者寺廟中的麼?!”
不可思議的看向了崔絢,馮氏第一次覺着面前的“某人”,有些過分的——陌生了些。
“所以我的孩子,在鳳凰樹枯萎的那一次,便早夭了?!所以少寒他……早就離開我了?!”
努力瞪大了眼眸,沐氏的眼淚還是決堤一般的,衝出了眼眶。
想着老爺與姐姐,對她的謊言後,她再一次的,崩潰到哭出了聲來。
“……唉……此事,到底也怨我!若是當初,我直接選擇了白果樹的話……恐怕眼下,咱們的少寒,也快要束髮冠禮了!”
很是自責的望向了沐氏,崔絢有些進退兩難的,不知曉應該……如何是好了。
“姑母!你還有我!青泉還在這裏呢!”
適時的走到了——哭的死去活來,並快要昏厥的沐氏身旁。“話少”的祝青泉,就那樣頗爲體貼的,將其給攙扶了下去。
“孃親……那我爲甚,要這一身行頭呢?!”
還是搞不懂自己,爲甚要女扮男裝的崔少愆,總感覺老頭兒,還是隱瞞了——部分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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