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九章 千古罪人（六）
分別朝着王侁、潘美以及楊業，行了一禮的斥候，頗是冷靜，又有條不紊的，稟報着他所看到的事實。
“看樣子……遼軍打算有所行動了。在他們逼近之前，我們必須要儘快做出決策。
監軍大人，你對此如何看待？！業，你的計劃，又是否還有調整的餘地？”
面色凝重的潘美，率先開口的，又將這個不可調和的矛盾，給扔了出來。
“我自是要將之前的計劃，貫徹始終了。主動出擊，且不能坐以待斃！！！
不知既不‘畏懦’，也沒有心存‘他志’的——楊將軍，對此還有何異議？！
哦，差點忘了！沒有以身殉城的大將軍，可是沒有‘敢爲天下先’的，擋在衆人的前面，並先去死吶！”
似笑非笑的陰陽着，王侁此番，是鐵了心的打算，將他的主張，給貫徹到底。
“業，懇請監軍……”
雙手抱拳的微弓着身，楊業的話纔剛開了個頭，便被一道突兀的聲音，給打斷了。
“楊將軍~你可莫要，再固執己見了！若是因着你的計劃，讓我大宋朝因此而敗北了，這個責任你擔得起嗎？！
再說了！人～貴有自知之明。身爲北漢的降將，楊將軍你，是否也有些過於的……獨斷專行了？！”
中軍帳外，一甩簾布閃身就朝裏而來的劉文裕，就這麼恰到好處的，將王侁的這句話，給接了過來。
這頂冠冕堂皇，又暗含警告的大帽子，直接將才想要開口解釋的楊業，給徹底的噤了聲。
面色緊繃，額角的青筋，都被氣到微微跳動的他，內心深處，正在經歷着……激烈的掙扎。
而此刻的中軍帳內，卻是一片的寂靜。
很顯然，在場的幾人中，都在等待着他的……決定與回答。
“業……業一心只爲國家和百姓，絕無怯戰之意。更不會存有他志！
若監軍大人……執意要冒險出擊，業……願率我等同袍手足爲先鋒，誓死迎戰！！！”
深吸了一口氣，微微低下了頭顱的楊業，到底，還是妥協了。
與此同時。
率先掀開了簾布的楊延玉，聽到的第一句話，便是父親的——妥協之音。
幾乎同時到達的楊延昭，也清晰的聽到了——“楊大將軍”的，隱忍發言。
“好！楊業，你便帶領着幾萬精兵，直奔雁門北川，大張旗鼓的前進便可。勢必只能贏，且——不能輸！！！”
開懷大笑起來的王侁，一拍大腿的，就這樣愉快的同意了。
此刻，同樣趕過來的崔少愆與洛染，聽到的，便是這樣一句……模棱兩可的……板上釘釘。
有些不解的看向了四哥，那緊緊拽着簾布的手，都要青筋暴起了。
再一扭頭的崔少愆，卻是看到——就連大舍的表情，也變得有些，意難平了起來。
猶豫的張了張口。
總覺得事情的發展，好像並沒有以她的意志爲轉移的，還是發生了之後。
崔少愆心中的詫異與惶恐，愣是讓她杵在那裏，悲愴到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時間，仍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者。
大將軍楊業的話語，也在她的耳畔，清晰的傳達了過來。
“監軍，業身爲北漢的降將，卻沒有同晉陽城一塊兒戰死，並以身殉國，確實得不到您，高看我一眼。
您責怪我爲何不先死，我應當擋在大家前面先死的……
我並不是怕死！只是時機對我們，確實是不利。白白的讓衆將士們死傷，卻……立不了功，我心，難安！！！”
“將軍！！！”
同樣安靜的，呆在一旁的洛染，還是詫異的開了口。
從未見過楊將軍，這副模樣的他，心口當中……有些輕微的酸脹。
看着周圍，那幾個小輩的反應。心中有些不耐煩起來的王侁，剋制的又補充了一句：
“好了，楊業。我等，還需要召集衆人，重新商討一番。且勢必要趕在遼軍行動之前，將這個計劃給定下來。”
擡頭遞給了劉文裕，一記趕緊招呼的眼神，生怕夜長夢多的王侁，再次好整以暇的，捧起了他手中的那杯茶盞來。
“既如此，那便召集衆人，再次商議一番。你們幾個，若是沒有什麼異議的話，便準備聽令。”
眼下，堅決不表態的潘美，還順勢上前的，拍了拍楊業的肩膀。
……
中軍帳內，衆人再次聚集於此。
同樣調整好了情緒的楊業，轉身便面向了自己的部下。
“衆兄弟們！眼下敵軍，已有集結兵力的苗頭。我們要趕在遼軍之前，與之一戰！！！
今日之戰，關乎着大宋朝國家的尊嚴，也關乎着，咱們百姓的安危。我們雖死無憾！但是我等！！！定要護佑百姓們平安！”
慷慨激昂的嘶吼着嗓門兒，楊業的眼神當中，只透露出了堅定與決絕。
“願隨將軍出戰！雖死無憾！！！”
……
“願隨將軍出戰！雖死無憾！！！”
……
“願隨將軍出戰！雖死無憾！！！”
……
眼瞅着辛雲謙以及江政等人，那快要吼破了喉嚨的——羣情激奮模樣。
剎那間，便紅了眼眶的崔少愆，先是緊緊的閉起了雙眼。
之後，再次睜眼的她，便堅定地舉起了右手來。
“願隨將軍出戰。雖死無憾！！！”
……
“願隨將軍出戰，雖死無憾！！！”
一聲比一聲更大的，吶喊了出來。在無力感深深的，爬上了心頭的同時。
決定勇敢面對的崔少愆，也只能拼勁全力的，附和了起來。
“願隨——將軍出戰。雖死……無憾。”
……
“願隨，將軍出戰！雖死無憾！！！”
……
跟着衆兄弟們的節奏，同樣高高舉起了拳頭的，還有楊家的兩兄弟——楊延玉與楊延昭。
只是他們的決絕與勇氣，就不是其他的衆人，所能比擬的了的。
“很好！！！現在，你們都下去仔細的收拾一番。一刻鐘後，咱們就出發。
步兵，騎兵，還有弩兵和車兵們，屆時，咱們營帳前合軍！”
認真的朝着衆人，下了最後一通命令。收手爲拳的楊業，就那樣堅定的……背過了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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