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九章 等待的意義
沉浸在其中的崔少愆，卻是又一次的，回憶起了崔家宅邸內，她剛接回衣紫時的那場對話。
“兄長，你可是會……覺得我，麻煩？！”
定定的低垂下了眼眸，就那樣安靜乖巧的，坐在了圓凳兒上的劉衣紫，眸中的小心翼翼，卻是讓崔少愆——忍不住的直皺眉。
“怎麼會呢！既然是家人，我便一定會護佑你周全的。”
有些心疼的，看着半低垂着腦袋的妹妹，她就那樣靜靜地坐在那裏，這麼近，卻又離她……那麼遠。
以前，她怎麼就沒有感覺到呢？！衣紫是不是……有些太瘦了些？！從來都覺得哪怕是她自己，也喜歡弱柳扶風的……這種嬌弱，可是換到妹妹身上，就是不行！
看着衣紫那，螓首微微低垂的模樣，以及那露出來的一截——恰到好處的，如天鵝般的脖頸。
她除了覺得心，被揪的生疼以外，便只剩下懊悔了。
看着在微光下的那截白皙的皮膚，她甚至於覺着這種病態的皮膚，都是因爲長期見不到太陽，而造成的。
“其實我……一直都想要幫兄長忙的。可是好像，又被我給搞砸了。我除了能等待以外，好似什麼……也做不到了。”
劉衣紫長長的睫毛，猶如蝴蝶的翅膀一般，微微的顫動着。
隨着它們在眼瞼上，所投下來的那片……淡淡的陰影，被不斷的重複。
感覺妹妹下一秒，就會哽咽起聲音來的崔少愆，縱使有幹言萬語，卻全部都將話給堵在了嗓子眼兒裏，並……再也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來了。
因爲……所有的言語，在眼前這一刻，都變得蒼白且無力了起來。。。
“不論是等待着你趕回來；還是等待着時間自然的到來；亦或者說，等待着你終有一日的回頭，又或者是……等待着下一個的小幸運。
總而言之，人有的時候，除了等待以外，好像什麼，也做不了了。”
努力的扯出了一抹微笑，劉衣紫那副好像隨時，都快要碎裂了一般的表情，既無助嬌弱，又楚楚可憐。
“怎麼會呢！？若是衣紫你的痛苦，是真實的，那麼你的委屈，就是正當的。並不需要爲此，而感到自責。你光是一個人，在艱難中咬牙堅持，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眸中罕見的，溢出了滿滿的憐惜。輕輕的握住了妹妹柔荑的崔少愆，又一次的自責起了——她自己的不作爲來。
“我當真……可以委屈嗎？！從小到大，周圍的人好似一直都在，要求着我不斷的付出，且不可以要求回報。
好似我的付出，便是理所當然的。我也從來，都沒有爲自己而活過。從小到大一直在喫苦，一直在鑽研，一直都在用自己的血肉，去餵養着別人。”
輕輕的挑起了雙眉，不想讓眼淚掉落下來的劉衣紫，整個人都顯得迷茫且不安。
“傻瓜！在我這裏，你不需要那個樣子。停止付出，停下來便好！人怎麼可以一直用自己的‘血肉’……去餵養別人呢？！
明明最需要養分的，是你自己啊！把全部的能量，都收回來。這也並不是自私，而是生而爲人，咱們生存的本能罷了。”
伸手輕輕的，整理着妹妹的頭髮絲。總覺得她自己，有些過於粗線條且來遲了好久的崔少愆。
只要一想到眼前之人，雙腳上曾經套着那沉重的鏈條，並就那樣無助的，被困在了一方狹窄的小天地裏後，她的心臟，便會止不住的抽痛。
“我自己……供養自己？！哪怕是心中，有所怨恨也可以嗎？不需要犧牲自己……也不需要委屈？！更不需要習慣性的——奉獻自己？！”
驀地睜大了眼眸。一滴眼淚到底還是控制不住的，從劉衣紫的眼眶當中，給滑落了下來，且大有……勢不可擋的架勢。
“當然可以。這並不是你的錯！無論以前怎麼樣，也並不代表着你，不值得被愛或者被珍惜。
如果別人都對你冷漠，那是他們認知的匱乏，你只要跟自己和解就好。若是不肯原諒，那就將期待減小。
身爲家人，雖然我並不希望你，被怨恨所消耗。但是……如果怨恨我，可以讓你心裏變得舒服一點的話。那你便恨我吧！
你不用強迫自己原諒我的。即便是你恨上了我，也……無所謂的。”
指甲用力地，掐進了手掌當中。此刻的崔少愆，只能不疾不徐的，安慰着衣紫那——明顯就不太穩定的情緒。
“之前，我好似並沒有這種感覺。可是兄長你離開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就像那被丟棄掉的小孩。
沒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要去哪裏。天大地大，好像整個世界裏，都沒有一個我想要去的地方。我就被困在了這裏，走不出去，也不想要……走出去。”
感覺到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還沒有目的地的劉衣紫，待在巫族的閣樓中時，感受到最多的，便是這種……鋪天而來的麻木與絕望。
因爲她真的感覺到，她同全世界的聯繫，都沒有了。
“對於未來，妹妹。沒有目的地，或許纔是自由的真正開始呢？！這最起碼，說明了你，已經掙脫了別人，給你設定好的既定軌道呀。
而你之所以迷茫，是因爲你站在了曠野當中，眼前有着無數條的路，可以選。而不是被困在了……那唯一的單行道上啊。
咱們只要奪回人生的方向盤，並勇往直前不就好了嗎。更何況你的身後，永遠都會有我，在給你託舉着。”
“兄長！？”
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那個無論何時，都可以給予她足夠信念感的家人。
突然就覺得，能夠認識到眼前之人，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劉衣紫，就連心中她自己給自己上的那——最後一道枷鎖，都徹底的——掉落了下來。
“你可以，只屬於自己。以前的記憶，既是負擔也是見證。它們只會不斷的提醒着你，往後可以選擇更自由的生活。
妹妹，你要記得，你不是在墜落，而是在漂浮。等到風來的時候，你便一定會找到方向。”
溫柔的輕撫着衣紫的頭頂。
絞盡一切腦計的，安慰着面前之人的崔少愆，她那安撫且肯定的聲音，又一次無聲的，堅定着她的承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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