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生了,女(爲‘佃佃瑩欣’加更)

作者:未知
方外人應當是脫離了世俗和低級趣味的人,這是沈安最早的認知。 可後來他漸漸長大了,就思索着人的來去。 人就是人,人不會變成神仙。 這是他得出的結論。 生老病死,是人就逃不過。 可現在一羣道人看着那幾只死翹翹的雞鴨,那神色真的不像是方外人。 如喪考妣! 舍慧更是呆住了。 “不,這是千年前的丹方,有人服之昇天了。” 舍慧抱着那隻雞,就像是抱着自己的孩子,嚎啕大哭。他邊哭邊說道:“貧道數十年的準備,一夕化爲烏有,這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這活着就是行屍走肉!” 這就好比一個研究永動機的‘專家’,研究了幾十年,突然某天有人證明了永動機是不存在的,他大抵也會是舍慧這般的心喪若死。 沈安有些不耐煩了,起身道:“這些雞鴨也昇天了。” 他活動了一下手臂,剛纔在按住舍慧的時候被扭到了。 “我們回去。” 他當先往外走,那些道人默默的讓開了路。 “道兄。” 舍情突然追了上來,就在沈安以爲他要不依不饒時,舍情稽首躬身。 “多謝道兄!” 這一刻油滑無蹤,他很認真的在道謝。 那些道人看着這一幕,不知道是誰開的頭,就喊道:“多謝道兄!” “多謝道兄!” 一羣道人肅然行禮,氣勢恢宏。 可他們感謝的卻是一個少年。 那些道人裏有的眼含熱淚,有的一臉慘白,有的一臉慶幸…… 眼含熱淚的多半是吃了丹藥,臉色慘白的肯定是喫多了,而慶幸的…… 必須要感謝沈安啊! 若是沒有他,以出雲觀喜歡嗑丹藥的習慣,怕是都要早死昇天了。 這個感謝情真意切,所以道人們一路送出去,不捨沈安離開。 王雱若有所思的看着這一幕,覺得自己好像是學到了什麼。 沈安愕然,隨即欣慰的回禮。 只是他的稽首有些不倫不類的,然後說話也不大對。 “那個啥……下次有事招呼。” 沈安說完才發現不對,大家都知道這丹藥不對頭了,下次有事……有啥事? 一路出了道觀,那一隊軍士還在。 此刻見剛纔人人喊打的沈安竟然被舍情他們恭恭敬敬的送了出來,都頭不禁訝然道:“這是……” 直至沈安遠去,那些道士依舊在目視着遠方。 “這沈待詔……果然是有道的真人啊!” 王雱忘了所謂的真人,等王安石下衙後,就把此事說了。 “毒死了?” 王安石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雱點頭道:“爹爹,孩兒親眼所見,那丹藥毒死了雞鴨,舍慧到後面也有些委頓……若非是被安北兄催吐了出來,他今日怕是要真的昇天了。” 王安石難得的心慌意亂了,他想起了自己當時去出雲觀求舍慧給點丹藥給老母喫的事。 此刻回想起來,他真的要感謝舍慧沒給丹藥。 多謝你的不殺之恩! “爹爹,二叔上次還說再去求求舍慧,千萬別去了。” 王安石哪裏還會去,他和王雱面面相覷,說道:“此事倒是又虧欠了沈安的情。” 若非是沈安,自家老母真得了舍慧的丹藥服下去……那真是……要昇天了呀! …… 沈安發誓再也不裝神弄鬼了,誰要死就趕緊死。 “哎哎哎……輕點……嘶!” 他坐在堂前,陳洛正在拿藥酒給他擦膀子,果果站在邊上見他齜牙咧嘴的,就紅了眼睛。 “哥哥……” 小小的女娃,那嘴一扁着,頓時就讓人憐愛的不行。 沈安馬上就忍住了疼痛,笑道:“哥哥哄你玩的呢,不疼。” 果果卻還在傷心,沈安就單手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問她中午吃了什麼,午覺可睡的好…… 等擦完藥酒之後,沈安覺得膀子舒服多了,就誇讚了陳洛。 “家父也是武人,以前家裏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小老鼠、蛇蠍什麼的,家父曬乾了,有的喫肉乾,有的是泡酒……” 沈安的咽喉涌動了一下。 陳洛卻沒啥感覺,繼續說道:“郎君,小人繼承了家父的醫術,對傷患多有把握……” 沈安乾咳一聲道:“這個……下次吧。” 趙仲鍼來了,和沈安進了書房之後,他就要了熱茶,連喝三杯,這才緩過來。 沈安見他面色發白,就問道:“有事?” 趙仲鍼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宋庠剛上了奏疏,說他掌控樞密院,宋祁又掌控着三司,兩兄弟加起來權勢太重……他懇請陛下把他弟弟宋祁給放到下面的州縣去。” 我去! 這個…… 沈安見過各種手段,插刀的也見過不少,可親大哥插自己弟弟一刀,這個確實是沒見過。 然後他就目睹了一次親兄弟的分裂。 宋祁得知親哥哥的舉措後,沉默的上了奏疏。 ——自請下放! 宋祁走的那一天,天上飄着細雨。 送他的只有兩人,而且還不是官員,至於宋庠,連影子都不見。 沈安恰好要出城去視察作坊,就遇到了他們三人。 他遙遙拱手,宋祁以爲他是來送自己的,就感動的道:“和某有交情的都不敢來,可沈安和某隻是見過一面,卻……有人說沈安奸猾,某今日之後定然是不信的!” 沈安覺得宋祁有些可憐,而且宋庠上次放話說樞密院不歡迎他,所以秉承着讓對手不爽我就爽了的宗旨,他叫人拿了些臘肉和香腸,快馬追上了宋祁,只說是一點小心意。 宋祁此刻正是最落魄的時候,得了這些東西后,不禁老淚縱橫。 “沈安……義薄雲天啊!” 義薄雲天的沈安在視察已經建好的工坊,一羣女人正在聽他講話。 “……除非是男人能養家,否則女人別整日就在家裏伺候男人,出來給自己找個事做做,每日有錢糧進賬,家裏的娃也能多些零嘴……” 這些女人年紀不一,從十多歲到三十多歲的都有。 她們好奇的看着這位沈待詔,覺得他說的真好。 “……女人要自強,要大膽的跨出這一步,等你們比自家男人還能掙錢了之後,你們在家裏的腰桿子就挺起來了,倒時候誰伺候誰……這可就說不準了!” 他說的義正言辭,有個婦人就問道:“待詔,咱們這掙錢能比得上男人?” 有人開頭,那些女人就開始起鬨了。 三個女人等於一千隻那個啥,這裏大概有上萬只。 沈安一瞪眼,說道:“咱們這裏是按做工的量來算錢,做得多錢就多,童叟無欺。” 女人們一聽就覺得有奔頭,當即有人問道:“待詔,若是有人剋扣咋辦?” “去榆林巷找我說話,我若是偏袒,那就不是男人!” “好!” 沈安欣慰的看着這些女人,覺得自己也算是開啓了大宋婦女運動的先河。 哥就是婦女運動的先驅啊! 後世子孫得大書特書纔行。 “待詔,可你……還是個雛……算不得男人啊!” 一個婦人在嘀咕,沈安的耳朵好聽到了,一臉黑線。 他不好和女人計較,就說道:“誰還有問題的,趕緊了啊!不然我走了。” 一羣女人鶯鶯燕燕的圍攏過來,你問‘每個月什麼時候發錢’,她問‘能不能讓自家堂妹也來’ 等沈安狼狽的從這羣女人的中間擠出來時,正等在外面的楊沫不禁就笑了。 “這羣女人……厲害!” 沈安又叮囑了管事的幾句,然後和楊沫出了莊子。 “宋祁說您義薄雲天,如今好些人都知道了,有人駭然而笑,說那宋祁怕是有些神志不清。” 沈安一聽就怒道:“難道我不是嗎?” 楊沫的嘴角抽搐一下,違心的道:“您當然是。” 沈安嘆道:“那些人是嫉妒,羨慕嫉妒恨!” 義薄雲天啊! 好像是宋江纔有的名頭吧。 …… “義薄雲天?” 趙允讓覺得怕是白日見鬼了。 趙宗實坐在邊上給他泡茶,聞言就笑道:“爹爹,其實沈安也算是不錯,少年狡黠這誰都有,比如說仲鍼吧,昨日就把他妹妹氣哭了,還在邊上笑,氣得孩兒就揍了他一頓。” 趙允讓搖頭道:“那少年……還有人說他慈悲爲懷,好像是方外人說的。” 趙宗實笑了笑,正準備說話,外面進來了一個下人。 “郡王,宮中的消息,生了……” 趙允讓微微眯眼,問道:“是什麼?” 趙宗實看似在泡茶,可手卻在顫抖。 “女……” “呯!” 茶杯落地,趙宗實手忙腳亂的去收拾。 “好了!” 趙允讓揮手讓下人出去,然後說道:“你無需慌張,此事……怕是定了。” 趙宗實撿起了茶杯,強笑道:“爹爹,官家還能生呢!” 趙允讓嘆道:“十三郎,官家不會再生皇子了,他沒這個命!” 這一刻的趙允讓目光銳利,哪裏還能看出半點老態。 “懂不懂?這就是命!” 這時外面有人稟告道:“郡王,有人送了禮,說是來拜訪。” “讓他滾!” 趙允讓冷冷的道:“官家正在傷心的時候,這時候來送禮,這是想害人呢!記住那人的名字,以後收拾他。” 他見趙宗實面色難看,就說道:“這等事既然爭了,那輸了就會帶累子孫,所以你要好生的想想,爲了你的女人和孩子們想想。” 趙宗實應了,趙允讓起身道:“十三郎,從現在開始,咱們家啊!它就多事了!” 沈安也接到了消息,他進了書房,誰都不見。 書房裏,一張地圖擺在桌子上,這是沈安憑藉着記憶畫出來的地圖,不精確,比例更是可笑,可卻大概畫出了三國之間的態勢。 “遼國……” 外面有人敲門。 “西夏……” “郎君,有客……” “大宋……” 沈安漸漸沉浸在三國的糾纏裏,他的腦海裏漸漸多了硝煙。 戰馬長嘶,箭矢劃過長空,勇士在慘叫…… “穩住……” 一排排宋軍步卒在列陣,他們握着長槍,絕望的看着對面漸漸起速的騎兵。 長槍被折斷,步卒被戰馬撞飛,被馬刀劈砍……敵騎衝殺進來。 “長斧!” 沉默的陣列再度前行,一把把長斧劈斬下去。 血色瀰漫…… 他擡起頭來,喃喃的道:“國大於家……陛下,恕我無能爲力了。” 趙禎對他不錯,但他卻不是神醫,並沒有生子祕方。 兩個嬪妃都如同歷史上記載的生了皇女,趙禎…… “這就是命啊!” 他看着地圖,一拳砸在北方,猙獰的道:“這就是我的命!” 他的宿命就該在北方。 沈卞消失在北方,而他的兒子將會率領大軍踏破長城,殺進草原…… 他的命就是爲大宋解開那個疙瘩,那個讓大宋被後人嗤笑爲‘弱宋’的疙瘩。 “郎君,來了幾個客人。” “不見!” 沈安知道這些都是試探者。 趙允讓那裏不會少,趙允良那裏也不會少。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從今日開始,大宋就要進入到一個新時期了。 他擡起頭,覺得眼前一片光明…… …… 第三更送到,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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