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你真腹黑 作者:未知 汴梁的日頭很毒,這時候沒有人去狂奔,因爲會喘不過氣來。 沈安喘息着,看到包拯站在門內,正訝然看過來時,不禁就笑了。 他雙手扶膝。心情放鬆之下,不禁劇烈的喘息起來,然後汗水猛地從身體裏鑽出來,迅速從頭頂、臉上、脖頸處順着往下流淌。 幾個小頭目盯着沈安,有人喝道:“拿下他!” 誰敢亂闖皇城司? 這特麼算是開天闢地了啊! 不把他拿下,今日皇城司就算是奇恥大辱。 包拯緩緩出來,說道:“瘋了?” 沈安漸漸直起腰來,笑道:“沒瘋。” 你能豁出去,我爲何不能? 包拯慢慢走到沈安身前,緩緩伸出手去。 啪! “哎呀!” 沈安捂着頭頂,包拯怒喝道:“老夫在這裏好得很!張八年不敢動手,你來作甚!” 他的眼中多了擔憂和痛苦。 他擔心沈安是用了後患無窮的手段來換取自己從皇城司出去。 那邊的人還沒來得動手,就見院門外進來一人。 八字步,這是標準的官步,但一般人不會走,因爲太裝。 可陳忠珩就走了。 很嘚瑟的走了出來。 因爲他有難言之隱。 菊花處的不適讓他只能撇開腿走路。 痔瘻啊!你讓多少英雄只能走八字步。 那些準備動手的人都認得他,有人諂媚的道:“陳都知,您也來皇城司啊!” 這話很不對頭,就像是後世在衛生間遇到領導,下意識的拍馬屁道:“領導,您竟然也親自來上廁所啊!” 領導心想我特麼當然得親自來,難道你替我來? 皇城司還負責處置宮中犯大錯的人,所以在大夥兒的眼中大抵就和茅廁差不多。 陳忠珩的面色微黑,說道:“放人!” 臥槽! 衆人不禁看向包拯,心想這才進來多久? 一個時辰吧? 官家這是玩什麼? 包拯怒斥了沈安一通,卻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頭頂,當先昂首向外走。 皇城司的人都站在邊上,包拯徑直而去。 他腳步很快,走到門口時,突然回身看向先前譏諷自己的頭目。 那個頭目已經慌了。 包拯可是三司使,馬丹,某以爲他完蛋了…… 是的啊! 進了皇城司的誰不完蛋? 可包拯就特麼出來了! 而且只在皇城司裏待了一個時辰。 某真不是有意的啊! 這一刻,他只想抽一個時辰前的自己一耳光。 他的臉上在流汗,卻不是熱,而是緊張害怕。 老包一旦無罪,回頭他就要倒黴了。 大宋第一噴包拯可不是浪得虛名,收拾他絕對是小菜一碟。 包拯看着他,皺眉道:“皇城司雖然兇名在外,可你等卻不能肆意妄爲,明白嗎?” 頭目的臉頰顫抖着,吸着鼻子道:“是,小人知曉了。” 包拯點點頭,“這就好。” 他走了。 頭目渾身一鬆,不敢相信的問道:“包拯放過某了?” 邊上的同僚也覺得不可思議。 “外間說他睚眥必報,小氣,心胸狹隘……” 頭目搖頭道:“以後誰敢再說包拯小氣,某抽死他。” 這一刻包拯在皇城司的形象無比高大! 可他卻很憤怒。 一路出了皇城司,沈安陪着他回了三司。 三司衙門已經懵逼了。 一個時辰前,有消息說他們的老大包拯激怒了官家,被拿下送到了皇城司。 那是皇城司啊! 進去後還能有囫圇出來的? 所以三司上下都懵逼了。 然後就是人心散了。 大夥兒都在琢磨着新任三司使會是誰,甚至還把三司內部的變動都推理了幾遍。 於是當門子都在討論着誰來接掌大宋的錢袋子時,就沒人做事了。 “……某覺着吧,還是歐陽修能來,這叫做什麼來着……對,他在開封府說是蕭規曹隨,而這個蕭規是誰的?這不就是包公的嗎?這下包公進去了,歐陽修再來接任,這便是一步步的跟着……” “可是……他們說歐陽修好像是……他的眼睛不好?” “嘁!” 門子不屑的對同伴說道:“你懂什麼!做官……做官他要眼睛幹啥?” 他得意洋洋的道:“等你做了官,有的是人做你的眼睛,外間啥事都有人稟告,你只要端坐着,隨口吩咐就是了……這纔是官啊……” 他說完後還拍拍同伴的肩膀,然後緩緩回身:“不是某吹噓,當年某若非是犯錯,如今早就是……早就是……” 他的同伴在低頭想着他剛纔的‘至理名言’,問道:“早就是什麼?” 門子不敢相信的看着門外的兩人,呆呆的道:“包……包相……您……您怎麼來了?” 包拯站在那裏,若有所思的道:“做了官就不要眼睛了……這話老夫怎麼覺着……話裏有話呢?” 那門子被嚇尿了,束手而立道:“包相,小人就是胡謅。” 包拯壓根沒在意他,和沈安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做了官,整日在值房裏廝混,不出門就不會被日曬雨淋,更不會辛苦……很多這樣的官員。” “包相!” “包相回來了!” 三司裏一陣喧嚷,那些以爲老包回不來的官員們紛紛出來相迎。 “包相好!” 就像是迎接從牢裏出來的英雄般的氣氛,包拯很是享受。 這是小虛榮! 但老頭從不掩飾自己的缺點,所以纔可愛。 “見過包相!” “包相辛苦了。” 沈安含笑減慢了速度,讓老頭獨自在前面享受這份嘚瑟。 一路嘚瑟到了值房裏,包拯把門一關,就目露兇光,喝問道:“你和官家說了些什麼?” 官家竟然才關了他一個時辰就放出來了,這臉丟的有些大,所以包拯知道沈安必然是弄了什麼大動靜出來,讓官家只得把他放出來。 你這個小子啊! 包拯惱火不已,沈安卻笑着坐下,順手拿起一本冊子當做扇子扇風。 包拯也坐下了,然後咬牙切齒的道:“說!” 沈安微微欠身,說道:“只是讓他們知道,當年的六塔河是個大錯,爲此陛下同意在城外測試,重複當年的六塔河工程……” “還有呢?” 包拯不覺得這個話能讓官家放自己出來。 再軟弱的帝王也會有怒火! 沈安說道:“來之前我帶人抓了個當年在六塔河改道中行賄的豪商,還有幾本冊子,記着他經商以來行賄過的官員。” “瘋了!” 包拯不禁捂額嘆息。 那得是多少人? “京城……地龍要翻身了!”官場大地震就在眼前。 包拯坐直了身體,搖頭道:“這依舊不夠,你還說了些什麼?” 沈安撓頭道:“我說黃河向北是因爲那邊地勢低,而不向東是因爲地勢高了,然後……還賭了一把。” 包拯冷冷的道:“你能賭什麼?你的宦途?” 沈安點點頭,包拯用力的拍着桌子,差點把手指頭拍斷了。 沈安見他臉頰顫抖,左手不住的伸縮,就趕緊諂笑道:“別擔心,這事吧……某早就找人問過,確鑿。” 哥哪裏會打無把握的仗?一頓忽悠就把那羣君臣給弄的怒不可遏。 等着吧,會讓他們灰頭土臉的。 包拯又放鬆了下來,問道:“問的是誰?” 沈安得意的道:“問的是一個當年經歷過六塔河工程的小吏。” 包拯再問道:“可有把握?” 沈安矜持的道:“那小吏喜歡錢……” 哥有錢啊! 暴發戶的氣息瞬間瀰漫在值房內。 包拯渾身放鬆,罵道:“整日就搞這些歪門邪道,腹黑,整日不學好……” 沈安唯唯稱是。 包拯撫須道:“以後要注意……下次至少要讓小吏寫文書畫押,不然到時候他反悔怎麼辦?拿住他的把柄,後面怎麼說都不怕。” “咳咳!” 包拯不耐煩的道:“可是受涼了?” 沈安不好意思的道:“某讓他的兒子進了太學,他若是反悔……” 他要是敢反悔,兒子就是人質。 包拯無語看着他,心想這小子真是腹黑啊! 他覺得自己在擔心着什麼,就想啊想。 沈安卻準備跑路了。 發解試臨近,雖然國子監的名額被固定了,但他好歹得去給學生們打打氣。 “包公,小子要去太學了。” 沈安起身告辭,身上汗溼,很是難受。 包拯嗯了一聲,就在沈安轉身時,他突然一拍桌子,然後霍然起身道:“老夫說是在擔心些什麼,原來是那件事……” “何事?” 沈安回身,神色坦然,並無畏懼。 包拯看着他說道:“那個冊子裏的官員有多少?” 沈安沒有猶豫:“沒仔細數,不算小吏,五十多個吧。” “五十多個……消息能堵住嗎?” 包拯說完就苦笑道:“此事已然沒有迴旋的餘地,那些人想重啓黃河東向,藉此來打擊你也不會猶豫。” 他內疚的道:“此事是老夫的錯,罷了,晚些老夫就去找幾個御史說話。” 老包殺氣騰騰的說着,大抵是準備暗中組織一下,彈劾那幾個宰輔。 沈安莞爾道:“不必如此,某不在意。” 嗯? 包拯說道:“那些人會恨你入骨。” 沈安淡然道;“有所爲,有所不爲。人活世間,若是處處謹小慎微,那還活個什麼勁?有了目標就得奮力前行……人生百年,總得要給自己的身後留下些什麼……” 包拯問道:“你想留下些什麼?” 身後名是文人武將們最渴求的事。 所以纔出現了諡號。 這叫做蓋棺定論! 沈安說道:“北望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