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漢道昌 作者:未知 對於文官來說,行武事不一定是好事。 所謂的名將做一次兩次就罷了,還要長期做,那豈不是武人? 所以大家都覺得沈安該拒絕。 陽光漸漸明媚,曬在人的身上熱熱的。 沈安神色肅然,拱手道;“臣定然爲大宋揚威於域外。” 趙禎說完後就有些後悔,覺得這會讓沈安陷入困境之中。 拒絕吧! 他覺得自己的面子丟一些沒關係。 可沈安卻選擇了同意。 這樣的決絕啊! 沈安轉身而去,在衆人的矚目下,緩緩下了城頭。 他走到了城門外,折克行看到了他,然後目視。 沈安點點頭。 折克行高聲喊道:“前隊變後隊。” 陣列開始轉身,然後緩緩離去。 百姓們在看着,城頭上的君臣在看着。 半個月的時間,一萬人就脫胎換骨,這個本事……不服不行啊! 一個官員喃喃的道:“某若是能受教於邙山隱士的門下,做狗都行啊!” “嚴風吹霜海草凋,筋幹精堅胡馬驕……” 城頭上的高麗使者訝然道:“竟然是李白的胡無人?那沈安好大的膽子!” 遼使不懂,他通漢話,但也只是通而已,對於詩詞完全是門外漢。 可這首詩卻不復雜,他都能聽出那些意思。 “漢家戰士三十萬,將軍兼領霍驃姚。流星白羽腰間插,劍光秋蓮光出匣。” 這首詩堪稱是膾炙人口,百姓們開始跟着唱了起來。 “天兵照雪下玉關,虜箭如沙射金甲。雲龍風虎盡交回,太白入月敵可摧。” 那些百姓忘我的大聲高唱着。 高麗使者嘆道:“這就是漢唐之音,不想竟於今日得聞。” 漢唐時,漢兒躍馬域外,無所畏懼。 他們勇敢而積極,從不缺乏自信。 遼使面色鐵青,“此人是異類!” “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 “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 如果說前面是豪邁,那麼這裏就是直截了當的殺氣。 懸首,埋葬…… 殺氣騰騰啊! 什麼是漢唐之音,這便是了。 遼使見邊上的大宋官員們都面色漲紅,張開嘴,彷彿要喊出來。 這是怎麼了? 是什麼讓他們如此的激動? “胡無人,漢道昌!” 一個官員跟着下面一起唱了出來。 高麗使者微微搖頭,眼中有些忌憚之色。 “這樣的大宋……讓人心悸。” “胡無人,漢道昌!” 巨大的聲音從下面傳來,漸漸遠去。 “胡無人,漢道昌!” 趙禎輕輕的唸誦着,目光幽幽。 …… 沈安被人簇擁着,從左邊往樊樓的後面悄然離去。 王雱也來了,他面色發紅,嗓子也有些沙啞,可見剛纔也是跟着嘶喊。 他用崇敬的目光看着沈安,“安北兄,您竟然連練兵都懂,不過半月,就能練出這等精兵,讓人佩服。” 沈安進了樊樓,看着裏面空蕩蕩的,就問道:“人呢?” 王雱笑道:“他們都去看檢閱了。” 沈安本想在這裏喫點東西果腹,如今也只得回去。 “練兵……半個月誰也沒法練出精兵。” 沈安知道這只是過了精神關,也就是相當於出了新兵區,下一步就是戰法武藝操練。 “可他們的殺氣騰騰的模樣,嚇到了不少人呢!” 王雱笑道:“今日算是嚇到了遼使,只是爲了嚇他們,就弄了那麼大的陣仗,划得來嗎?” 划得來! 沈安說道:“此次檢閱,主要是安人心。” “安人心?” “對。”沈安說道:“黃河不改道,大宋依舊能活,這就是某謀劃此次檢閱的最大目的,至於遼使,那不過是順手而已。” 王雱不敢相信的道:“安北兄,您竟然只是爲了安撫民心嗎?” 他不敢相信竟然只是爲了這個。 他再聰慧,但也只是少年,所以依舊有夢想。 震懾敵人,讓敵人難堪,這纔是男人該乾的事。 沈安笑道:“那更重要。” 王雱說道:“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 若是不加干涉,黃河還會再次被人爲干涉改道,然後就是大宋自殘,整個河北全部被自己廢掉了。 消除了這個後患,沈安覺得自己功德無量,也是自己來到大宋之後最大的功績。 所以他此刻成就感滿滿,覺得伸手即可抱住整個世界。 …… 初秋的早上有些涼意,最是舒適不過了。 楊卓雪站在後院,皺眉看着那棵樹。 “阿青,那隻蟬沒叫了,是不是走了?” 少女的心情很是飄忽,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惆悵。 可楊卓雪以前可是很爽朗的性子,現在竟然傷春悲秋了…… “小娘子,小娘子……” 阿青急匆匆的跑過來,歡喜的道:“外面有人在喊呢。” “喊什麼?” 少女微微垂眸,長長的睫毛抖動着。 她想起了沈安說的話。 ——明天早上,御街檢閱! “大宋萬勝!” “陛下萬歲!” 這麼厲害嗎? 呼喊聲讓人不禁覺得振奮。 她站在樹下,不禁看向了皇城方向。 “……胡無人,漢道昌……” 巨大的聲音傳來,隔壁一個男子也跟着在叫喊着。 這時樹上突然傳來蟬鳴,很是響亮。 楊卓雪正在側耳傾聽,被這一下吵到了,就惱了,伸手拍拍樹幹。 蟬鳴停了一瞬,呼喊聲不斷傳來。 阿青不斷進出,送來了最新消息。 “好些人在呢,說是那些軍士走路和地龍翻身般的厲害,還有殺氣呢!” 楊卓雪悠然神往的道:“他那麼厲害嗎?” 時間緩緩流逝,當楊繼年下衙回到家中時,雖然依舊是板着臉,可眼中卻多了歡喜。 他換了衣裳,然後看着一桌子的好菜,就目視李氏。 “那麼豐盛?可有酒?” 李氏笑道:“那沈安今日算是聲名鵲起了,好歹也慶祝一番。” 楊卓雪在邊上裝作害羞的模樣,楊繼年乾咳一聲說道:“那個……今日官家對他多有誇讚……” 他覺得自己已經說完了情況,就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酒水渾濁,這還是篩過了的。 所謂的篩酒,就是因爲此時喝的大多是發酵酒,裏面雜質多,所以需要過濾。 當年陶淵明採菊那個東籬下時,有人去見他。當時老陶正在釀酒,於是就解開頭巾,用頭巾過濾酒水裏的雜質,弄完了再把頭巾就這麼溼漉漉的戴回去。 等他端起碗時,卻見妻兒都在盯着自己看,就不自在的道:“這是爲何?” 李氏笑道:“都等着官人您說說今日之事呢!” 咳咳! 楊繼年覺得有些心酸。 以前他是家中的頂樑柱,妻兒的中心。 可現在呢? 妻兒竟然爲了那個小子…… 他心中微酸,然後說道:“今日早上……” 他輕輕說着,妻兒不時驚呼出聲…… 漸漸的,心酸消失了,他竟然笑了起來。 那是個不錯的少年,女兒找到他,也算是終身有靠了。 …… 夜色如水,沈安站在院子裏,身後就是窗戶。 果果在窗戶邊上練字,嘀咕道:“哥哥,魔王是什麼?他們說哥哥是魔王。” 涼風徐徐,沈安舒爽的道:“魔王啊……就是好人。” “哦!” 果果愁眉苦臉的擡頭道:“哥哥,手痠。” 小孩子總是不肯安分學習,對此沈安早有準備。 “才練了五個字,早着呢!” 沒有同情心的哥哥是討厭的。 果果嘟囔着,然後認真的在寫字。 陳大娘進來了。 “郎君,折郎君回來了。” 折克行回來不是正常的嗎? 陳大娘看了一眼窗邊的果果,低聲道:“身上有血。” 沈安的腮幫子動了一下,他說道:“看着果果就好。” 他急匆匆的去了前院,正好折克行在洗澡。 一大桶水,一勺勺的從頭上澆下來。 “和誰動手了?” 沈安用腳撥了一下扔在地上的衣服,一股子血腥味就散了出來。 折克行說道:“今日官家的那句話傳到了軍中,有人說你不配行武事。” “然後呢?” 折克行一瓢水從頭上澆下去,聲音有些含糊:“他們先前挑釁,小弟就下了重手……” 沈安搖搖頭,並未放在心上。 第二天早上,他難得的睡了個懶覺。 早上醒過一次之後,在腦子放空的狀態下再睡個回籠覺,那感覺真的太舒爽了。 “郎君,外面有客。” “什麼客?不見!” 沈安躺在牀上只想殺人。 “說是什麼殿帥。” 李璋? 折克行那小子昨夜惹大禍了! 沈安快速起牀,匆匆洗漱,就去了前面。 李璋在正廳坐着,沈安進來就拱手道:“家中有些小事,怠慢了。” 可他的頭髮都還有些溼,可見是剛洗臉。 這是還在睡覺呢! 李璋想起他這半個月來的辛苦,就說道:“這半月辛苦了,某此來是想問問……” 沈安本是微笑着,準備給折克行說好話。 “那練兵之法可能傳出去?” 嗯? 沈安的微笑一收,神色肅然的道:“此事……” 李璋黯然道:“罷了,這是你的本事,卻不好竊了去。” 他覺得有些失望,可沈安卻說道:“此事於公有用,那便隨意。” 他說的很是輕描淡寫,李璋不禁拱手道:“好胸襟!” 沈安大義凜然的道:“爲國效力而已,只要大宋需要,沈某什麼都能捨了去。” 裝比的感覺很爽,但沈安卻不看好李璋的複製能力。 這種陣列行走只是一項,重要的卻是思想工作。 隨後他把李璋送了出去,再回來時,就吩咐道:“召集人。” 姚鏈等人都來了,折克行也來了。 “安北兄,何事?” 折克行已經恢復了正常。 沈安說道:“稍後你別動。” 折克行應了,沈安獰笑道:“外面有人在盯着咱們家,出去都抓進來,膽敢反抗的,下重手!” 姚鏈等人轟然應諾,然後每人提着一根木棍衝了出去。 沈安跟在後面,折克行焦急的道:“安北兄,這些人定然是昨夜挑釁的,該是小弟出手。” 沈安擋住了他,淡淡道:“那些人欺你獨身在汴梁,今日某在此,讓他們知道,若是要動手,先過了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