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讓我們紅塵作伴 作者:未知 蘇軾和蘇轍兄弟倆實際上都有官身,只是此次在家守孝結束歸來後,蘇洵卻讓他們婉拒了朝中所授官職,一心準備明年的制科考試。 制科是有目的性的考試,錄取的人數寥寥無幾,只是爲了某個方向的人才而設。 制科的難度並不低,再許多層面上來說,想考好比殿試還難。 但蘇洵對自己的兩個兒子有信心。 他們父子三人原先是在懷遠驛借住,可懷遠驛是朝中接待外國使者的地方,住久了難免不方便。 而且他們父子在汴梁耗費不小,若是坐喫山空下去,怕是等不到制科開考就要上街乞討了。 蘇洵年過五旬,自然不會去考制科,所以愛才的歐陽修出手,給他謀了一個試校書郎的官位。 有了工作就有了俸祿,他們父子纔在這裏租了房子。 房子就租了兩間,蘇洵一間,還兼着小廚房的作用;蘇軾兩兄弟一間,抵足而眠。 未來的蘇仙此刻窘迫的就像是難民,而且還在牀上打滾慘叫。 沈安起身,定定的看着慘叫中的蘇軾。 “痛苦只是一種假象……人的肉體能承受更大的痛苦,只是緊張讓我們覺着那些痛苦都是煎熬,無法忍受的煎熬。還有恐懼,你在恐懼什麼?” 蘇軾的慘叫聲漸漸低沉下去。 蘇轍扶着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安。 蘇洵經歷了喪妻之痛,所以把這些話聽了進去,神色微微肅穆。 “莫要恐懼,安靜下來……人最大的痛苦來自於大腦,來自於情緒。肉體的痛苦只是表象,你在擔憂自己的未來……可你還年少,你在擔心什麼?” 沈安的面色漸漸平靜,看着有些莫測高深:“不要想着成爲某個領域的第一人,那會很累,你該看着窗外的秋色,想着那些詩詞……你該喝着酒,暢飲高歌,你將被世人敬仰,可在此之前,你該放棄名利心,這樣會讓你輕鬆,會讓你忘卻煩惱……” “忘掉那些躊躇滿志吧,放輕鬆,你現在已經被憂慮給填滿了,你需要放空……” 沈安看着神色漸漸平靜的蘇軾,低聲道:“桌子上有一隻茶杯,某的手中有個茶壺,某在倒水……可茶杯裏卻滿了,某倒的茶水只能漫出來……你,就是那隻被填滿的茶杯。放空自己,放輕鬆,看看這個世界,生機勃勃,有許多你未曾察覺到的美好……” “可你卻在焦慮着,對這些美好視而不見。你的腦子裏全是焦慮,再也容不下半點外來的事物。放空它,把你腦子裏的那些焦慮和擔憂拋掉……你會發現自己……無限可能……” 在見到蘇軾的第一眼時,沈安就確定此人身處焦慮之中。 他能焦慮什麼? 蘇洵破釜沉舟的讓他們拒絕了朝中的安排,若是制科考不好的話,僅憑着蘇洵的試校書郎職位是養不活他們父子三人的。 再回頭求人安排去處,那種羞辱蘇軾無法接受。 他有才! 歐陽修說要爲他讓路。 可母親去了,讓他的情緒低沉,進而成了猶豫,慢慢變成焦慮…… 這是個緩慢的變化,若是不加干涉,這人就會變得偏激,直至被生活打擊的滿頭包,纔會漸漸反省自己,找到自己的毛病,並去修改它。 蘇軾的雙目閉上,面色漸漸平和,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蘇轍伸手在他的鼻下試了試呼吸,然後一臉見鬼的表情看着沈安。 你這是什麼術法? 你把我哥怎麼了? 蘇洵也是懵逼臉,生活常識告訴他,當一個人遭遇劇痛時,不可能安然入睡。 可他的兒子就這麼睡了過去,就像是被人下了藥。 他怔怔的看着沈安,心想這位傳聞中的名醫弟子竟然不用藥,而是一番話後讓人安然入睡。 但那些話說的確實是好啊! 一個人被舊有的見識和情緒裝滿了,世間的一切都再也無法接受,這個人也就僵化了。 拋掉那些舊觀念和舊情緒,把整個人放空,然後就會覺得好奇。 重新對整個世界有了好奇心。 蘇洵都五十多了,可按照沈安剛纔的話一轉念,竟然發現自己輕鬆了許多。 這人……高人啊! 蜀中多有奇人異士,可在蘇洵看來,那些奇人異士都比不過沈安。 邙山隱士的傳人。 邙山隱士…… 蘇洵不禁唸了聲佛號,“南無阿彌陀佛。” 沈安面色疲憊的坐了下來,對蘇轍說道:“放他躺下。” 蘇軾就此沉睡,沈安交代道:“去燒水吧。” “燒多少?” “多燒些。” …… 第一次進京是爲了科舉。 那時的蘇軾躊躇滿志,覺得自己定然能讓世人震驚。 他做到了。 大宋文宗歐陽修對他讚賞有加,說是要爲他讓路。 可母親的離去讓他黯然神傷,接着就是居喪。 再次進京是意料中事,可他的情緒卻無法提起來,覺得沒精神。 漸漸的他覺得多了煩躁,每日不安。 這樣的日子很不舒服,但他還得要苦讀,寫文章,然後把這些文章存起來,到時候交給宰輔,作爲參加制科的資格認證。 這樣的日子很煎熬,他一天都不願意再過下去了。 睡覺最舒服,無憂無慮…… 這一覺他睡的很舒服,再次睜開眼睛時,竟然發現小腹不痛了。 “某好了嗎?” “沒有。” 一張桌子擺開,沈安和蘇洵相對而飲。 桌子上是三道下酒菜,都不貴。而酒水也是普通,但沈安和蘇洵卻喫的很是愜意。 兩人剛纔一番談話後,都覺得對方不錯,於是漸漸有些忘年交的意思。 蘇洵見他醒了,就仰頭喝了酒,說道:“多虧了安北救你,可好了嗎?” 竟然改口叫安北了? 蘇軾說道:“好像是……好了。” “還早着呢!” 沈安指着邊上的水壺說道:“把那壺水喝了。” 蘇軾正好覺得口渴,就下牀喝水。 他喝了不少,可沈安卻嫌棄不夠,“再喝。” 蘇軾喝的肚子滾圓,水嗝打了好幾個,然後問道:“這是爲何?” “這是治病。” 沈安特淡定的道:“準備一下吧,出門去。” “去哪?” “反正不是西天。” 沈安起身道:“蘇公,我等這便去了。” 蘇洵笑道:“如此就麻煩安北了。” 蘇軾不知道自己睡着之後發生了些什麼,能讓自家老爹壓根就不在意的把自己丟給了沈安。 他跟着沈安出去,卻見院子裏多了兩個大漢。 “郎君。” 陳洛和姚鏈拱手行禮,沈安問道:“車準備好了嗎?” “好了。” 那就走吧。 出了大門,外面是一輛大車,卻很是奢侈的用了戰馬來拉車。 咿律律! 那匹死馬一直渴望拉車而不得,今日終於得了機會,一直在外面等待。 此刻見沈安出來,它知道屬於自己的時刻終於來了。 “出城!” 馬車緩緩出城,然後來到了一段不怎麼平的土路上。 前方渺無人煙,只有稀稀拉拉的樹木,一隻大鳥在樹上孤獨的鳴叫着,叫聲沉鬱。 這是要去哪? 蘇軾覺得不對勁,就問道:“這是……去哪?” 沈安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抓緊了邊上,說道:“抓緊了。” “爲何?” 蘇軾纔將說話,姚鏈就吆喝一聲,不等他來個響鞭,那馬就一聲長嘶,大車漸漸開始加速。 終於得了狂奔的權利,戰馬開始撒歡了。 大車顛簸的人都坐不穩,蘇軾面無人色的抓住了邊上,顫聲問道:“這是要去哪裏?” 你要謀財害命嗎? 初出茅廬的蘇仙有些懵了。 馬車不斷加速,馬車上的三人都在車上蹦着,身體漸漸被顛簸的發酸。 這條路平時就是牛車緩緩的走,跑快的話太顛簸,沒人受得了。 沈安開始放聲高歌:“讓我們紅塵作伴……” 蘇軾先前在家裏喝了一肚子的水,此刻漸漸有了尿意。 “不行了。” 他不知道沈安想幹什麼。 謀財害命? 連他都知道沈安不差錢。 害人的話,沈安和他無冤無仇,而且他老爹也挺放心他出門的,所以不是。 那是爲了什麼? 膀胱在膨脹,蘇軾終於受不了了,喊道:“要小解!” “忍住!” 沈安也受不了了,但卻爲了療效在強撐着。 “要憋不住了!” 馬車終於停住了,意猶未盡的戰馬在打着響鼻,不屑的瞥了蘇軾一眼。 蘇軾已經無法跳車了,他緩緩探出腳,結果一腳落空,人就站了下去。 滿脹的膀胱被顛簸了這麼一下,讓蘇軾不禁痛呼一聲。 “爽!” 沈安已經在邊上撒尿了,邊撒邊遺憾的道:“竟然沒有結石?” 蘇軾走到一棵樹下,緩緩寬衣解帶,然後也顧不得害羞,開始撒尿。 “嗷……” 他只覺得小腹下一陣劇痛傳來,痛不可當。 尿液沒出來,被憋了回去,這是雙重痛苦。 “撒出去!” 沈安知道這種痛苦,“扶着樹幹,趕緊,趁機把石頭排出來!” 蘇軾滿頭大汗的問道:“爲何?” 沈安漫不經心的道:“這就是治病,撒吧。” 這竟然是治病? 蘇軾欲哭無淚的扶着樹幹,然後憋一下撒一下,痛苦從未中斷。 “嗷……” 這呻*吟實在是讓人無語。 沈安搖搖頭走開了。 蘇軾漸漸開始用力,痛苦不斷襲來,當撒尿的過程突然輕鬆時,疼痛也悄然而去。 “好了?” 他不敢相信的低頭看着自己的傢伙事。 “別吹風了,比某的小。” 沈安的話讓蘇軾馬上就反駁道:“不不不,眼見爲實。” 沒有男人會在這方面認輸。 沈安冷笑道:“某怕你自卑,趕緊收了,咱們回去。明天還得來一次。” “什麼?” 蘇軾想起剛纔的痛苦,不禁苦笑道:“難道還沒好嗎?” “不知道你有多少石頭,今日忘了帶夜壺,從現在開始,你撒尿就用夜壺,每一次都檢查有沒有石頭。” 任你以後再是萬民崇拜的蘇仙,哥現在讓你去尿液裏找石頭你就得去。 …… 蘇軾:某尿路結石好可憐…… 爵士:哥慢性胃炎加十二指腸潰瘍……誰特麼比哥更可憐?!哥就問一句,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