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用握筆的手拿刀,去殺戮 作者:未知 “交趾人在集結,眼看着人多勢衆,我軍士氣低沉,此刻振作士氣的手段不多,最好的法子就是先勝一陣。” 曾公亮看着前方即將接敵的騎兵,說道:“所以他去了……” 當年沈安在府州的經歷大家多有懷疑。沈安對摺家有恩,折繼祖會不會舞弊?把功勞弄給沈安,讓他立功。 曾公亮也懷疑過,可現在這些懷疑都消散無蹤,蕩然無存! 蕭固擔心的道:“他一介少年,還是文官,這是……” 這是去送死嗎? 你最多在後面跟着就很好了,竟然去衝陣。 “殺!” 黑色的長刀揮動,捅刺而來的長槍被輕鬆斬斷,隨後只是輕輕一拖,前面的交趾人的脖子那裏鮮血飆飛。 左邊依舊是嚴寶玉,右邊卻是黃春,只是一個衝擊,就衝亂了交趾人的那點騎兵。 “殺敵!” 沈安帶着騎兵在敵陣中來回衝殺,後面的曾公亮等人見狀就動心了。 交趾人倉促之間列陣,陣型有些薄弱,此刻被攪亂之後,分明就是一次機會。 “趁勢掩殺吧?” 蕭固覺得大功就在眼前,只要一戰擊潰交趾人,此後大宋就在西南佔據了主動權。 “撤了!” “他們竟然撤回來了!” 前方的沈安突然帶着人從左側殺透敵陣,然後開始後撤。 “敵軍的弓箭手在集結!” 王輪一句話就解答了他的疑問。 就在後面一點,交趾人的弓箭手正在張弓搭箭。 密集的箭陣讓人看了頭皮發麻,若是敵軍來個敵我不分的覆蓋,那一千多騎兵絕對會損失慘重。 再不撤退,騎兵就是敵軍弓箭手的目標。 “後方敵軍再次結陣。” 宋士堯面色凝重的道:“敵軍是精銳!” 騎兵飛快的後撤,當迴歸本陣時,人馬的身上都是血跡。 “我軍可威武?” 沈安在陣前喊道。他策馬在陣前來回遊走,手中的黑色長刀還在往下滴血。 那些將士見到了剛纔的衝殺,那些畏懼漸漸在消散。 沈安是文官,文官都率隊去衝陣,咱們是武人……卵子呢?還在不在? “威武!” 於是喊聲整天。 沈安笑了笑,說道:“對面的是交趾人,他們此來就是搶掠,他們會搶掉看到的一切東西,怎麼辦?” “殺光他們!” 黃春在邊上振臂高呼着。 “殺光他們!” 在看到騎兵衝殺的順利後,軍心士氣陡然提振。 “敵軍在集結!” “多少人?” “兩萬餘!” 曾公亮的眼中多了冷色,問道:“可有把握?” “事後可能需要磨刀!” 沈安的回答讓人愕然,然後心中大定。 砍殺多了,長刀會鈍,需要磨一磨。 “敵軍發動了!” 交趾人在集結,速度很快,一個將領在前方嘶喊了一陣子,然後長刀一指這邊,呼喊聲震天響。 有人在顫慄,有人面色煞白,有人在念念有詞…… 文官上陣本就是不務正業,屬於強行給自己加戲。此刻面臨優勢敵軍的衝擊,這些人再也沒了什麼名將的夢想,只想離開這裏。 “等的就是這一下。” “神威弩準備!” 大殺器一直在隱藏着,就等着這個時候使用。 交趾人在狂吼着,剩下的四百餘騎衝在了最前面。 沈安在觀察着,身後的弓弩開始傾斜對準了天空。 神威弩在被髮明出來之後,就只在府州那邊應用過,一戰擊潰了西夏人。 西北威震敵膽,但這裏是西南。 敵軍在出擊,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 “一百五十步……” “弩……放!” 一陣密集的扣動弩機的聲音中,天空中多了一片黑雲。 正在狂奔的交趾人紛紛擡頭,呆滯的面上多了驚愕! 這麼遠的距離,怎麼來的弩箭? 那些正在準備箭矢的交趾弓箭手們已經完全懵逼了。 交趾也有弩弓,只是少,而且在他們的印象之中,弩箭是不可能那麼遠的。除非是宋人的牀弩,可牀弩多大?而且那弩箭就和長槍一般的粗大。 所以當由弩箭組成的黑雲撲了下來時,慘劇發生了。 弩箭帶着巨大的衝擊力衝了下來,慘叫聲馬上就瀰漫開來。 若說兩萬餘的交趾人在衝擊時是一個巨大的圖案,那麼此刻這個圖案就出現了一個空白。 密集的弩箭在這片空白裏顫動着,就像是一片樹苗。只是它們是根植在肉體之中,以血肉爲養分。 最前方的一個高大交趾人舉起盾牌,成功的避過一劫。 他放下盾牌,看着蔚藍的天空,不禁咧嘴笑了。 此刻雙方的距離已經很近了,弓弩二次上弦的時間,足夠他們和宋人接觸…… 他舉起長刀,仰頭咆哮着,身後的交趾人都紛紛嘶吼着。 “一羣蠢貨!” 曾公亮搖頭嘆息着,就在身後,弩陣已經上好了弦,正在裝弩箭。 敵軍在突擊,弩箭裝好,斜指天空。 弩陣不可能完成獨自退敵的任務,但它們可以給後續的敵軍造成巨大的傷亡。 黑雲再次出現在空中,交趾人愕然發現自己錯估了宋人弓弩的發射頻率,然後…… “敵軍進退兩難。” 宋士堯很是歡喜,密集的弩陣讓他的緊張漸漸消散,竟然躍躍欲試的準備衝陣。 在原先的歷史上,此次交趾入侵,宋士堯等人全數戰死…… 而現在交趾人正在弩箭中掙扎着,這歷史…… 它逆轉了! 我要逆轉這該死的歷史! 沈安的眼中漸漸多了血絲,他想起了歷史上的那場屠殺。 十四年後,交趾人大舉入侵廣西,陷邕州、欽州、廉州,隨後屠城。 猝不及防的大宋死傷慘重,但交趾人的屠城卻激怒了趙仲鍼,於是大軍雲集。 反擊! 但那有何用? 那些冤魂在城池的上空飄蕩着,看着大宋的國祚漸漸消亡。 可今天我卻來了。 我要逆轉這該死的歷史! 沈安的手舉了起來…… “弓箭手……” “放!” 無數箭矢飛舞在空中,第一排的長槍手們開始準備。 “長槍……” 長槍手平端着長槍,死死的盯着衝來的交趾人。 “刺!” 長槍密集捅刺,沈安看到那個高大的交趾人一刀就砍掉了槍頭,然後衝殺了進去。 這是陷陣的悍將! 沈安拎着長刀走了過去,他覺得胸中有些熱流在涌動,讓他漸漸失去了理智。 “保護郎君!” 黃春喊了一嗓子,第一個跟上。 “沈安要做什麼?” 前方的長槍手在不停的捅刺,慘叫聲傳入耳中,讓蕭固的臉色發白。 曾公亮也看到了,他納悶的道:“已經相持住了,沈安去前面作甚?” 他看向了邊上的宋士堯。 宋士堯說道:“曾相,下官殺過人之後,第二次見到敵人就忍不住了,會……會失去理智,只想殺人。” 那個交趾悍將在衝殺着,前方無人能擋。 一支長槍突然刺來,交趾悍將揮刀格擋,順勢準備斬殺對面的宋軍。就在此時,側面一把黑色的長刀劈砍而來。 交趾悍將的反應速度很快,及時調整,長刀劃過圓弧…… 鐺! 他擋住了這把黑色的長刀,也看到了那張顯得有些稚嫩的臉,然後愕然發現,自己的刀竟然斷了…… 交趾的冶煉技術本就不行,此刻遭遇了隕鐵打造的魔王,加上沈安是傾盡全力的出手,才一接觸,就斬斷了對手的長刀。 黑色的鋒刃劃過肩膀,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 交趾悍將仰頭長嘯着,竟然揮舞着剩下的半截斷刀,準備一刀梟首。 “殺!” 雙方交錯而過,交趾悍將頹然跪地,斷掉大半的脖子搖搖晃晃的,最後倒在了肩膀上。 沈安在看着前方,肩頭的疼痛都被忘卻。 無數次清晨,他和折克行學習着戰陣刀法。晨曦中,他無數次和折克行等人交手,一次次失敗,換來的是今日的鋒芒畢露。 “殺敵!” 無數宋軍被這短暫的拼殺給刺激的嗷嗷叫,長槍刺殺的速度更快了,弩箭的發射速度更快了…… 沈安舉刀喊道:“反擊!反擊!” 無數長槍手在呼喊着:“反擊!反擊!” 敵軍的士氣在降低,這就是反擊的時機到了。 長槍手們在前進,密集的捅刺讓那些交趾人如同風中的楊柳,拼命的扭曲着身體,想避開那些鋒銳的槍頭。 “弩箭……放!” “放箭!” 箭矢在空中飛舞,沈安已經被黃春和嚴寶玉聯手架了出去。 他的肩膀在流血,這是那位交趾悍將臨死前的傑作,盔甲都沒擋住。 他的眼睛變成了紅色,一腳踹開了黃春,說道:“敵軍銳氣已失,騎兵,讓騎兵準備!” 黃春對嚴寶玉使個眼色,可嚴寶玉卻搖搖頭。 沈安此刻分明就是殺紅眼了,誰攔誰倒黴。 “安北!你不能再去了!” 沈安剛纔的奮力拼殺都被文官們看在眼裏,在沈安和那悍將互相劈砍的一瞬,蕭固甚至都失聲尖叫了起來。 “夠了,你已經……” 曾公亮看着他肩上的傷口,說道:“夠了!已經夠了!” 剛纔他雖然沒有尖叫,可心跳的速度卻快的驚人。 臨行前趙禎可是說過了,讓他約束着沈安,不許他上陣殺敵。 可這會兒沈安已經上陣兩次了。 沈安笑了笑,堅持着上馬。 曾公亮知道攔不住他,可作爲文官,他真的不理解沈安這種近乎於嗜血的衝動。 “爲何?” 此戰大宋必勝,你爲何還要去衝殺? 傻子也不會這麼幹! 一千餘騎兵已然整裝待發,交趾人發現了宋軍準備全軍掩殺的企圖,正在拼命的衝擊。 如果衝擊不動宋軍的陣列,稍後騎兵的突擊將會讓他們後悔終生。 此次伏擊宋軍,是經過了李日尊的首肯,並報以很大的希望。 若是成功,就順勢掩殺過去,奪取宋人的廣南西路。 那樣的話,交趾的國土就驟然擴大一倍,而且廣南西路有多少宋人的寶貝? 到時候工匠有了,能爲交趾打造出宋人的兵器。 女人有了…… 想想宋人的女人…… 交趾的黑矮瘦,宋人的女人放在那邊就是絕色。 所以他們的動力十足。 但現在這個野蠻的動力卻遭遇了礁石。 士氣高漲的宋軍牢牢的守住了陣列,並開始發動反擊。 “必須要反擊他們!” 沈安解釋道:“交趾人野心勃勃,是的,某一直是這麼認爲的,現在這些伏兵就驗證了某的說法。大宋需要用一場拉枯摧朽般的大勝來震懾交趾人,隨後方能全力專注北方……” 曾公亮不解的道:“可現在……無需你上陣,你……你傻了嗎?” 你傻了嗎? 曾公亮代替那些文官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們一直不理解擁有着大好前途的沈安爲何要和武人廝混在一起,更不理解他不惜命的衝殺。 咱們是文官啊! 運籌帷幄好不舒爽,誰特麼去衝殺啊! 傻子纔去! “你爲了什麼?” 你特麼的瘋了嗎? 安安穩穩的坐着等升官不好嗎? 沈安笑了笑,伸手摸了一把肩上的傷口,只覺得一股子熱血在奔涌着。 他指着那些在高呼酣戰的宋軍將士,振眉道:“看看那些將士,他們在爲了大宋而流血,可我們卻在罵着他們……” 他沒去管曾公亮和文官們那漸漸難看的臉色,漸漸提高了聲音,“賊配軍!那些在爲了大宋和我們而流血的兄弟們被人罵爲賊配軍!爲什麼?” 周圍的將士都低下了頭,那些緊握着刀槍的手上青筋直冒。 嗆啷! 沈安拔出黑色的魔王,說道:“因爲文人從未去直面過大宋的敵人,他們不敢,他們從不敢拔刀,不,他們都不敢佩刀!” “大宋武力不彰,可遼人和西夏人在虎視眈眈,沈某不斷的衝殺,只是想告訴你等……大宋處處危機,文人應當殺敵,你們握筆的手也該能拿刀,然後去殺戮,去和大宋的敵人廝殺,僅此而已。” 沈安看着前方,喝道:“讓他們閃開!” “避開!” 有人在大喊着,於是陣列中間裂開了一個通道。 沈安長刀前指,喊道:“誰是大丈夫?誰敢跟隨着沈某去殺敵?卵子呢?男人的卵子呢?” 轟! 所有人的臉都紅了。 絕大多數人是振奮,是熱血奔涌的臉紅。 極少數的幾個文官是羞怒的紅…… 沈安的目光掃過那些文官,眼中有些輕蔑之色。 他策轉馬頭,率先衝進了通道。 身後是那些漲紅的臉,以及手足無措的尷尬…… …… 第一更送到,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