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打死了算我的 作者:未知 沈安旁敲側擊了一陣子,常二隻是不肯說。 “郎君,這村子裏的人家……房子大多被人拆了。” “嗯?爲何?” 沈安看向了常二,喝道:“某乃是官家身邊的翰林待詔,你若是不說,某走後那些人定然會來收拾你!” 這句話讓常二怕了,他想跪下,邊上的楊沫趕緊一把拽住,說道:“不說我等就走了。”。 “貴人,是……是陳大官想要這裏的地啊!今年村裏遭了災荒,那陳大官就放了貸,可說好的半年歸還,才半個月他就開始催促,不給就打人,還威脅說要點火燒了屋子……” “這是套路!” 沈安冷笑道:“放貸是假,想逼走人是真。你們村的地可是不錯?” “是肥地,只是今年遭了蟲子,收成少了許多……不得不去借貸。” 此時的大宋,高利貸幾乎處處可見,成爲了民間尋求解困的唯一手段。 沈安到了此時才深刻理解了王安石爲何要推行青苗法的原因。 不推行……下面的百姓怕是要被逼的走投無路了。 各種賦稅雜稅之下,百姓本就活的艱難,但凡有些小事,借貸是必須的,否則一家子就等着餓死吧。 可要是借貸,那利息之高,年利息幾乎都在百分之百以上。 有幾個還得起? “陳大官在哪?” 趙仲鍼在邊上沉默了許久,這時才問話。 常二指着東邊說道:“就在前面那個村子,好大的宅子裏。” 這便是土豪! 沈安留下人在這裏看守,又讓人去採買糧食和衣服被子這些生活必需品。 隨後他們一路打馬而去,很快就找到了那個村子。 很大的一個村子,而裏面最醒目的就是一套大宅子。 “怎麼處置?” 村子裏的人被驚動了,等一行人策馬到了大宅子外時,一個看着很是溫文爾雅的男子出來了。 “敢問諸位從何而來?” 男子的聲音清越,身後跟着幾個家僕,看着氣勢不凡。 趙仲鍼問道:“可是陳大官?” 男子看了他一眼,點頭含笑道:“正是陳某……” 呯! 沒給他反應的機會,趙仲鍼一拳就掄了過去。 別看他是少年,可跟着沈安操練了這麼久,早已不是那等文弱書生。 那一拳打懵了陳大官,接着一腳就踢在他的腿間。 陳大官一聲慘嚎,然後夾着腿跪在了地上,正好被趙仲鍼一拳打在下巴上。 接着就是一頓爆捶,沈安在邊上看着,不禁唏噓道:“跟着某還是學了不少拳腳,如今算是學以致用了。” 沈安帶來的人只是一個照面,就把陳大官的家僕給撂倒了。 楊沫有些糾結的道:“沈郎君,這拳腳是折郎君教的吧?” 那邊的趙仲鍼已經是狀若瘋癲,拳腳漸漸雨點般的落在陳大官的身上。 “怕是會打死人。” 楊沫想去拉人,沈安冷冷的道:“別動!” “沈郎君,若是打死了人……” 楊沫有些不滿。 若是趙仲鍼打死了人,傳出去就是暴戾。那些人會用彈劾淹沒了他。 哪個帝位的繼承人會動手毆人致死? 有過, 漢朝時的劉啓,也就是後來的漢景帝。 這位漢景帝在做太子時和吳王的兒子劉賢下棋,結果劉賢下棋不要臉…… 大抵會下棋的人都厭惡那種不要臉的路數,那就是導火索。 你特麼再不要臉,老子抽你。 咦! 你還真的敢啊! 呯! 劉啓同學拎起棋盤,上去就是一棋盤。 哥拍死你! 結果……真的就把劉賢給拍死了。 後來的七國之亂就是被這麼一棋盤拍出來的,所以別扯什麼其它原因,劉徹的老爹劉啓就是罪魁禍首。 那是太子,可你趙仲鍼現在只是宗室子,你要是弄死人…… 那些彈劾奏疏會把你給淹沒了。 殘暴不仁、暴戾、輕浮…… 所以楊沫有些擔心。 “若是打死了,就是某打死的。” 這算在哥的賬上。 沈安的話讓楊沫肅然起敬,卻疑惑的道:“爲何要……讓小郎君繼續打。” 呯! 那邊的趙仲鍼一拳就把陳大官打了個滿臉桃花開,然後一腳把他踹倒,這才喘息着停了。 沈安說道:“他目睹生民離亂,境遇悽慘,本性勃發,自然會同情。最後得知了此事後,那憤怒就壓抑不住,若是強行壓住,對以後沒好處。” 壓抑太過的話,趙仲鍼很有可能會得些精神方面的毛病。 出一個趙宗實就夠了啊! 沈安好不容易用嗩吶給治好了趙宗實,若是換了趙仲鍼,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而且…… “這樣的人就是豬狗,活着就是大宋的禍害,若是被他弄死了也是好事。” 呯! 話音未落,陳大官就倒在了地上。 臥槽! 楊沫趕緊過去扶起了他,伸手在鼻下一探,就說道:“鼻息微弱,要趕緊救治!” “拉走!” 沈安出頭了,他回身看着那些村民,也就是陳大官的佃戶,說道:“某沈安,剛得知了陳大官的無恥行徑,義憤填膺之下就令人動手,若是有罪,都算在某的身上。” 那些村民木然看着,並未有人爲陳大官出頭。 這些佃農只是佃種陳大官的地罷了,若是主人家仁慈,他們自然會爲他出頭,可看這模樣,分明就是仇人。 “果然不是好東西。” 楊沫帶人去收集了一下證據,結果拿到了不少書信。而且據管家交代,陳大官從去年就在瞄着那塊地,只是文峯村的人不肯答應。 巧取豪奪沒問題,但這裏離汴梁不遠,得注意一下影響。 於是陳大官……此人叫做陳敏。於是陳敏就趁着今年文峯村遭遇蟲災的機會下手了。 “……高利貸是一回事,當地官府不肯賑災纔是大問題。” 沈安心中惱火,恨不能馬上趕回京城去。 可天色卻暗了,若是趕路的話,他們肯定得在野外宿營。 這天氣沒有帳篷露宿就是受罪。 沈安令人把陳敏家檢查一遍,然後就住了進去。 趙仲鍼在沉思,沈安也不去打擾他,只是令人去村裏問話。 衆人今日累的不行,都想休息了。可沈安的命令不容辯駁,只得強撐着去找村民問話,問話結果還得記錄下來。 可村民們卻採取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不肯說和陳敏相關的問題。 “給錢。” 沈安從陳敏家中弄了幾十貫錢出來,只要村民願意檢舉,願意爲自己的話畫押就給錢。 “這是爲何?” 衆人漸漸覺得味道不對了。 沈安看了一眼還在發呆的趙仲鍼,說道:“有備無患罷了。” 大家隨後吃了飯就各自去歇息。 “晚上戒備。” 沈安令人盯住村頭。 一夜好睡,醒來後,看守的鄉兵說了個好消息。 “陳敏竟然活過來了。” 生命力很頑強啊! 沈安去看了劉敏,這廝正在喝粥,見沈安來了不禁畏懼的往裏躲。 “這個像誰?” 趙仲鍼皺眉道:“像是那個常二。” 陳敏和常二,原先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下。 如今陳敏卻被打落塵埃,可憐巴巴的模樣和常二沒有分別。 “我們回城!” 兩輛大車都準備好了,一輛拉着重傷的陳敏,一輛拉着常二的一對兒女。 常二茫然看着遠方,不知道此行的兇吉。 …… 政事堂裏,韓琦看着一本奏疏在冷笑。 “看看,這些人果真是肆無忌憚,竟然說祖宗之法不可動,否則重蹈覆轍之日不遠。” 他揚揚奏疏,曾公亮嘆道:“這說的是慶曆新政黯然收場,不過提及了祖宗之法……祖宗之法啊!” 韓琦有些悻悻然的道:“當年之事誰對誰錯?如今大宋財力艱難是誰的錯?當年若是革新成功,少說能減掉三成官員,那能省多少開銷?” 歐陽修在閉目養神,聞言說道:“如今說這個作甚,大宋的財賦艱難,三冗首當其衝。可那些人一提革新就如同是割肉,誰敢動就羣起而攻之,怎麼辦?” 韓琦隨口道:“老夫怎麼知道!” “你是首相!” 歐陽修睜開眼睛:“你得帶頭!” 韓琦看着他,良久點頭:“老夫會帶頭,只是……心有餘悸,當年你難道不怕?” 當年那些人的反撲連趙禎都被嚇尿了,何況是他們。 歐陽修看了一眼門外,然後問道:“那位小郎君如何?” “誰?唔……你說他?” 韓琦撫須皺眉,顯得不大高興,稍後說道:“少年人知道什麼?此次官家讓他去文峯村查探,只是讓他去看看民情罷了。” “該賑災就賑災吧。” 曾公亮也覺得此舉無益。 “那位皇子最近在韜光養晦,他定然會讓小郎君沉穩些,所以無需擔心,此事……” 他和韓琦相對一視,說道:“快年底了,讓那些人消停些吧。” 那些人覺得趙禎垂垂老矣,越發的心慈手軟,所以就想試探一番。 韓琦點頭道:“老夫會去呵斥他們。” 稍後消息傳來,有人說官家怕是選錯了繼承人,那位十三郎據說有些神志不清。 “這是惱羞成怒了。” 曾公亮並未動怒,淡淡的道:“那位小郎君有些激進,大多是受了沈安的影響。而沈安和皇子一家親切,這些人是擔心以後小郎君……就想從皇子那裏着手。先威脅一番,好歹讓皇子冷落了小郎君,若是能進宮,就換個兒子來培養罷了。” 趙仲鍼以後成了太子,成了帝王,沈安的那一套激進手段是否會被推行? 現在看着有些苗頭不對,先未雨綢繆總是對的。 韓琦微微搖頭,卻未說話。 歐陽修冷笑道:“不理就是了,難道他們還能干涉儲君之事?” 韓琦看了他一眼,說道:“誰說不能干涉?羣情洶涌之下,官家也要頭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