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仁慈的帝王(爲‘佃佃瑩欣’加更)

作者:未知
“流民?當然見過。” 司馬光說道:“老夫每年都見到流民。” 汴梁周邊每年都會有人活不下去,這些人孤陋寡聞,但依舊記住了一條:汴梁繁華,那裏的機會多。 所以一旦活不下去了,大家就往汴梁來。 這些流民有的留在了汴梁,有的被收攏重新安置。 “見過?” 沈安冷冷的道:“司馬公可知道那些流民是怎麼活的?” 司馬光愕然,卻無法答。 “那些流民衣衫襤褸,眼神茫然,宛如行屍走肉。大人也就罷了,那些孩子餓成了皮包骨頭,只有一個大腦袋……那眼神看着讓人心顫……” 沈安問司馬光:“司馬公可見過這些嗎?想來是見過的,只是見了沒當回事……爲啥?因爲你覺着自己是神仙,而那些流民就是螻蟻!” 司馬光拂袖道:“荒唐!” 可沈安的怒火已經起來了,“荒唐?都是人,都是大宋的人,爲何有的人食不果腹,衣不遮體?爲何有的人錦衣玉食,高高在上?你們會說這是讀書中舉換來的好日子。是啊!是讀書換來的好日子,可既然爲官,就當以天下爲己任,以生民的福祉爲自己的爲官准則……可天下有幾人如此?” 有毛線! 正如後面富弼的那句話:“爲與士大夫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也!” 百姓只是工具罷了,和螻蟻一般。 “人心呢?” 沈安喝問道:“見生民離亂……同情心呢?麻木了?自己視百姓如螻蟻,自然不會有什麼同情心,於是麻木。可你麻木了,難道還要求趙仲鍼也得跟着麻木?” 司馬光面色鐵青,說道:“不可理喻!” 在場的都是重臣,多年的宦海生涯早就讓他們心如鐵石,什麼同情心……那是升官的最大障礙,當一腳踢開。 可沈安卻不是,他冷冷的道:“趙仲鍼前日見了那些流民落淚,回來就上奏疏建言,在此之前,可有誰建言了?” 無人回答。 幾十個流民,小事情罷了,誰有空去管他們。 “昨日到了文峯村之後,常二一家子的……那兩個孩子看着可憐,鞋子破的幾乎無用,餓的人都傻了。趙仲鍼見了傷心……他纔多大?諸位賢達多年宦海,自然修煉有成,哪怕大宋沉淪了也不會變色分毫……” “住口!” 趙禎喝住了他,面色鐵青的道:“好好說話。” 什麼叫做大宋沉淪? 你這話也不嫌兆頭不好? 沈安躬身,然後說道:“從見到流民到見到常二一家,趙仲鍼的憤怒已然不可壓制,這等時候自然要發泄。可怎麼發泄?罪魁禍首就是陳敏,這等人死不足惜,那就給他毆打一頓泄憤如何?不行嗎?” 羣臣默然。 沈安說道:“這是一個本性善良的少年,他見到弱小會同情,見到不法會憤怒,見到衰弱會焦急……這樣的少年還要怎麼去教導他?難道要把他教導成麻木不仁纔好?” 噗! 有內侍聽到這話不禁一愣,手中的拂塵落在地上。 陳忠珩卻意外的沒看他,而是在發呆。 包拯嘆道:“麻木不仁……說得好。陛下,臣記着自己當年爲官時,見到那些百姓活的艱難就會難過,夜裏輾轉難眠,心中想的也是那些百姓,一心只想着怎麼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他誠懇的道:“只是後來……臣也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的,臣竟然漸漸就麻木了,見到那些艱難也不會動容,漸漸的夜間睡的安穩了,此時想來,臣卻是麻木了,忘卻了爲官的初衷……” 歐陽修也出班說道:“臣當年中舉後在洛陽爲官,那時臣正事不管,整日遊山玩水,喝酒作詩詞,看歌姬歌舞,通宵達旦……堪稱是糜爛。臣此刻思之當年是得意忘形,爲官的初衷變成了享樂逍遙,臣錯了。” 他當年在洛陽的日子堪稱是神仙,上官縱容,甚至還出錢給他們瀟灑。 那樣的日子讓歐陽修念念不忘,在詩詞裏也多有體現,可此刻他卻一臉羞愧的請罪。 可這樣的日子誰不喜歡? 趙禎欣慰的道:“爲官爲官,要想想自家爲何爲官。若是貪圖享受,這樣的官對大宋何益?趙仲鍼……少年熱血,心中純真,自然外露,朕當年亦然。此刻思之,不禁唏噓不已。” “陛下春秋鼎盛,怎可如此傷感?” 羣臣見他傷感,就勸慰了幾句。 趙禎說道:“朕當時說那孩子有勇有謀,如今看來還愛恨分明。朕見多了那些喜怒不形於色之人,早已麻木,如今竟然覺着新鮮,諸卿家中的孩子可是如此嗎?” 一提起這個,衆人都是一肚子的苦水。 王安石說道:“臣子桀驁,見到不平事就要發作,臣本憐子不肯動手……只是有一次卻……” 王安石給人的印象有些刻板,木訥,可談及兒子時卻多了人味,那無奈的模樣讓趙禎都笑了起來。 “孩子總是任性,若是少年老成也好,只是卻少了樂趣,會心疼孩子。” 沈安一番話就讓司馬光無言以對,歐陽修見狀就笑道:“沈安,你沒有孩子,怎地知道這些?” 沈安說道:“歐陽公卻忘記了舍妹。” 歐陽修拍了一下腦門道:“是了是了,你那妹妹年幼,你這個長兄倒是和父親差不多。” 他看着司馬光說道:“君實乃是實誠君子,可卻不知道孩子自有天性,不可壓制太過了。” 他是一番好意提醒,可在司馬光先前質疑的前提下,就有些像是譏諷。 司馬光微微皺紋,仔細看着歐陽修,可那老漢一臉的誠懇,再加上他一貫的好人招牌,竟然看不出半點惡意。 沈安看了他一眼,說道:“此事臣去清查過,當地官吏爲虎作倀。那陳敏許諾,只要能拿下文峯村的好地,回頭人人都有好處……於是上下勾結,竟然坐視陳敏違規催債,堪稱是無恥!” 大宋的吏治……咳咳!說個笑話,大宋的官員多到了什麼程度?多到許多事要扯皮做才能體現出每個人的存在感。 沒有明太祖剝皮實草的狠辣,官吏的貪腐自然是芝麻開花節節高。 趙禎的臉一黑,說道:“查!韓卿!” 他的聲音中帶着怒火,韓琦出班聽命。 “立即派人去查,重懲!” 韓琦應了,趙禎嘆道:“可憐那些百姓……這天寒地凍的出來掙命,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如何了。” 曾公亮出班道:“陛下,昨日就已經開始妥善安置了。” “好。” 趙禎看着沈安問道:“那常二一家究竟有多可憐?” 他現在越發的心軟了,不喜歡聽到慘事,也不喜歡聽到壞消息。 沈安知道他這個毛病,可這種躲避的心態對於帝王來說是大忌,“陛下,常二一家子就在皇城外。” 趙禎起身道:“朕爲帝王,卻不能讓百姓安居樂業……走,去看看。” 有人勸道:“陛下,讓他一家子進來就是了。” 趙禎搖頭道:“進來看着這些宮殿侍衛威嚴,他的孩子豈不害怕?諸卿稍後都和氣些,莫要嚇到他們。” 羣臣應了,然後浩浩蕩蕩的去皇城外。 沈安故意拖在後面,等司馬光過來後,就說道:“司馬公的孩子穿什麼衣裳?” 司馬光不答,沈安又問道:“司馬公家的孩子每日喫些什麼?” “跟老夫來!” 包拯從後面給了沈安一巴掌,然後當先過去。 司馬光的眼神已經冷的能凍死人了,你再嘀咕,說不得就會結個大仇。 沈安跟上了包拯,笑道:“包綬現在可還哭?” 老包溺愛包綬,弄的老大了還愛哭,被果果笑過好幾次,這才下決心不再縱容。 “沒有的事。” 老包乾咳一聲,說道:“你怎地還是這般促狹不饒人?司馬光的兒子沒了,家中的孩子乃是從他大哥那邊收養的。這性子……小心仇人多過朋友。” 沈安一怔,然後笑了笑,眉間有些冷肅之色:“包公您不知道,這朋友吧,大多是利益之交,喝喝酒,青樓聽聽曲,走馬章臺什麼的最多。可一旦遇到事……若是能有幾人傾力相助,就算是這輩子沒白活。” 包拯回身看着他,目光中多了讚許。 “好。” 老包就是這個觀點的認同者,所以朋友不多。 那種虛情假意的朋友多了只會耗費你的時間,有那功夫還不如好生做事。 “……出門一日,果果定然要嘀咕了,也不知道昨夜哭了沒有。” 沈安一路嘀咕着,前方就是宣德門。 宣德門的外面,常二帶着一對子女怯生生的站着,他不理解沈安爲何昨夜給了新衣服,今日卻收回去,讓他們穿之前衣服的意思。 當大宋最尊貴的一羣人出現時,邊上有小吏喝道:“官家來了。” 常二下意識的就按住兒女的腦袋,“快跪下。” 他只是一個鄉村野夫,對帝王的印象全數來自於傳說。 傳說中的帝王威嚴不可親近,哪怕有人說官家仁慈…… 可那仁慈誰見過? 那羣人看着浩浩蕩蕩,步伐中帶着威嚴…… 常二懼怕了,他按下了兒女之後,自己趕緊跪下,喊道:“陛下萬歲。” “陛下萬歲!” “陛下……陛下萬歲!” 兩個孩子也跟着叫喊,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 第三更送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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