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被打擊的蘇軾(爲‘菸灰黯然跌落’白銀大盟加更9) 作者:未知 “宋人好些文采風流之輩,連一介女子都能寫出如此震動人心的石頭記,讓人不禁憧憬南國的風流人物。” 蕭觀音不想談論生死,可耶律洪基卻面帶譏諷的道:“文采風流抵不過刀槍,趙禎龜縮在汴梁城中不敢動彈……他當年若是膽大些,直接和西夏人聯手,未嘗不能一窺幽燕。可他終究怯了。” 當年遼國和西夏人腦子打成了狗腦子,大宋若是拋棄前嫌和西夏人聯手,遼人估摸着要焦頭爛額一陣子。 “他做了宋人的皇帝,兩國倒是太平了,朕也無可奈何,只能逐日遊獵……想來你也不喜歡四處遊走吧。” 耶律洪基的話裏帶着些別樣意味。 “不。”蕭觀音垂首道:“臣妾只是想着陛下該理理朝政……畢竟大遼很大,沒個人盯着……” 耶律洪基淡淡的道:“婦人之見!去吧!” “是。” 蕭觀音行禮告退。 “竟然是宋禮。” 耶律洪基覺得自己的皇后更像是宋人多一些,少有遼人的豪邁。 “宋人最近出了個蘇軾,有幾首詞不錯。” “是嗎?” 蕭觀音回身,笑道:“是那個制科三等的蘇軾嗎?臣妾聽聞其人文采如謫仙人,只是不得他的新作。” 耶律洪基說道:“朕也聽聞了他的幾首詞,果然不同反響,我大遼這般大,爲何出不來這等人才?” …… 蘇軾也覺得自己是人才,不然也不會和弟弟蘇轍不去做官,要等着考制科。 制科一舉得了三等,頓時就成了大才,從此走上人生巔峯…… 這是他的臆想。 籤書鳳翔府判官,這是一個比較重要的職位,按理輪不到一個年輕人來做。 可蘇軾不同,他是制科第三等,比狀元還牛的大才,自然能擔此重任。 於是他就來了。 路上他就打聽好了,鳳翔知府陳公弼和自己就是同鄉,都是眉山人,所以他心中樂開了花。 陳希亮,字:公弼。 制科三等,得意吧? 可還有更得意的。 剛踏入官場,頂頭上司竟然就是同鄉,而且拉扯一下竟然是世交長輩。 這舒服不? 舒服。 可蘇軾來到鳳翔府後,陳公弼壓根沒給他好臉色。 這人是什麼意思? 蘇軾很不爽,寫信回去時就抱怨了一下。 可抱怨沒用,你得老實幹活啊! 夏日炎炎,讓蘇軾只想睡覺。他把文書立起來擋在臉上,然後悄然打盹。 昏昏沉沉間,有人進來打招呼:“蘇賢良。” 蘇軾迷迷糊糊的聽到了這個稱呼,心中得意,就問道:“誰?” 所謂的蘇賢良,出自於蘇軾制科的科名。 他考的那一科叫做‘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稱呼他爲蘇賢良,這是尊敬。 蘇軾正得意時,只聽外面乾咳一聲,他趕緊就站了起來。 一個黑瘦的官員進來了,正是陳公弼 他目光冰冷的看了蘇軾一眼,然後對那個官員說道:“不過是個判官罷了,賢良什麼?” 蘇軾尷尬的臉都紅了。 我說你這人會不會說話? 那官員也覺得尷尬,剛想解釋,陳公弼喝道:“拿了去,打!” 外面衝進來兩個小吏,不用敦促,那官員就面色漲紅的跟着出去。 “五棍!” 這是象徵性的處罰,卻讓蘇軾想吐血。 我得罪你了嗎? 這還是同鄉,可某看還不如近鄰。 從這天起,蘇軾的得意就消散了大半。 作爲籤書判官,文書是他的主職。蘇軾能考制科三等,文章自覺天下無敵。可每每送上去都被陳公弼點出錯處打回來。 大夥兒不知道,被挑刺這事兒真的是煎熬。咋說呢?稿子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你老說我的孩子這裏不好,那裏不行……啥意思? 旁人無事,可蘇軾自詡文章無敵,卻被陳公弼這般刁難,真的忍不下去了。 他寫信給沈安,發牢騷說自己再也不想忍下去了,下次陳公弼再敢挑刺,他就發作起來。 可在沈安回信期間,他依舊不斷在修改自己的文章。 他真的覺得忍無可忍了,甚至都後悔自己當初爲何不去任職,而是等待制科。 大夥兒不知道那種煎熬,大抵就是度日如年的味道。 有一個刁難你的上司,而且他還天天刁難你,不給你面子,當衆讓你沒臉…… 你忍得住不? “某忍不住了!” 大晚上蘇軾睡不着,就在黑夜裏狂喊了一聲。 就在他覺得自己撐不住的時候,沈安回信了。 他如獲至寶,覺得沈安會給自己出個主意收拾陳公弼。 ——塵世如潮,當有潮漲潮落。你制科是漲潮,如今便是退潮。潮漲潮落纔是人生,一帆風水遲早會讓你付出代價。 沈安覺得這是一次磨礪,對蘇軾的未來有好處。 蘇仙……怎麼說呢? 李白的詩千古傳頌,號稱詩仙。但這位是個浪漫主義者,也就是理想主義者,否則也寫不出那些大氣磅礴,想象力讓人驚歎的詩句來。 蘇軾也是如此。 理想主義者最容易偏執,然後就會捱揍。 李白是狂放的,蘇軾也不差。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蘇軾覺得自己就該有這種氣勢,可卻被沈安的回信給氣到了。 這是覺着我不成熟? 他很生氣,甚至連信都沒回。 …… “他在生氣?” 陳公弼端坐值房,哪怕天氣炎熱也一絲不苟。 一個小吏站在門口舉袖擦汗,說道:“是,還說莫欺什麼年輕……” 陳公弼冷笑道:“就是說……以後他能做老夫的上官了,到時候報仇雪恨?” 小吏點點頭,心想那位可是制科三等,被你這麼磋磨,沒罵人就算是好的。 陳公弼起身道:“凌虛臺應該差不多了吧?” 小吏說道:“已經差不多了,工匠說最多十日就能完工。” 陳公弼說道:“去告訴蘇軾,寫一篇文章來。” 這個和岳陽樓修好後請范仲淹寫岳陽樓記一個性質。 蘇軾接到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修改。 他不想寫。 可這是上官的命令,除非他不在這裏任職,否則只能從命。 格老子的,啷個就遇到陳公弼這個棒槌了嘛! 蘇軾氣咻咻的想了許久,最後提筆寫了一篇文章。 文章裏他先提到了秦皇漢武時期的宮殿建築的富麗堂皇,府衙裏的小小凌虛臺如何能相提並論。可那些宮殿都化爲了廢墟,你這個凌虛臺能堅持多久? 後面筆鋒一轉,他就提到了人事變化,更是說某些人的虛榮心…… 他帶着這篇文章去請見陳公弼。 “這就寫好了?” 陳公弼冷冷的問道。 “是,下官寫好了。” 蘇軾把文章遞過去,然後等待判處。 改吧,哥這篇文章隨便你想怎麼改。 陳公弼看了文章,擡頭說道:“去吧。” 呃! 我這篇文章可是在諷刺你,你竟然無動於衷? 蘇軾有些懵。 他回到自己的值房,翻出了沈安的回信仔細看着。 “……陳公弼其人某知之,並非那等嫉賢妒能之輩,更何況他是你的長輩……你莫要急躁,安心,定神,這是你官場的開端,去掉浮躁,冷靜看着這個官場,對你以後有莫大的好處……” “好處?” 蘇軾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籠子裏的鳥兒,那種拘束和壓抑的感覺讓他想發瘋。 “他肯定會責罰某,不怕,頂到底!” 衝動過後,蘇軾回想起自己的那篇文章,覺得譏諷太明顯,陳公弼不會饒過他。 他先是有些忐忑,旋即就破罐子破摔,就等着陳公弼發飆。 來吧,某若是低頭了就不是蘇軾! “蘇賢良……” 沒過幾天,蘇賢良的稱呼再次傳來,蘇軾下意識的打個哆嗦。 進來的小吏歡喜的道:“蘇賢良,凌虛臺立了石碑,知府令人把你那篇文章刻在上面了。” 啥? 蘇軾傻眼了。 他不收拾我就夠意外了,竟然還把那篇譏諷他的文章刻在上面…… 他覺得不對勁,就急匆匆的去找陳公弼。 到了值房外時,就聽裏面有人問道:“知府,那篇文章分明就是在嘲諷您……爲何要刻上去呢?” “老夫算是蘇洵的長輩,看他就如同看兒子。而蘇軾就是老夫的孫兒。年輕人驟然得名,意氣風發……不敲打一番,驕傲自滿怎麼辦?老夫日後見到蘇洵都沒臉……他到時候問,蘇軾在你那爲官,可管教他了嗎?老夫如何答?” 陳公弼的聲音中難得的帶着笑意:“所以老夫就要給他沒臉,讓他把所謂制科第三等的架子放下來,如此方能爲官。否則這等意氣風發,日後有的他苦頭喫。如今你看,這篇文章還真是滿肚子的不高興,哈哈哈哈!” 蘇軾站在值房外有些呆了。 他想起了沈安的回信,信裏說陳公弼不是那等人,可他卻不信。 某錯了? 他羞愧難當,悄然離去。 …… 陝西的事兒沈安沒怎麼在意,在他看來,蘇軾這就是作的。 他目前的關注點都在隔壁的那位鄰居身上。 “……安北,你和他家交好,去勸勸吧,這皇子不進宮……不像話,再拖下去,就怕生變啊!” 包拯很忙,從擔任三司使以來他就忙得不可開交,這次大抵是被曾公亮他們請來說項。 沈安最近在家裏歇久了,偶爾去出雲觀和舍情聊聊萬物變化,然後混一頓飯喫。 這樣的日子很逍遙,他正好陪着妻子漸漸的磨合關係。 “這只是小事,包公放心,小子擔保最遲下個月他就進宮。” 沈安信誓旦旦的許諾了日期,包拯微笑道:“如此就好。你整日在家也不是事,家中的事多交給卓雪去做,否則你以後出門怎麼辦?那些生意都可以交給她去管,慢慢的來,她……她……” 沈安正在敷衍的點頭,聽到聲音不對就擡頭。 “包公!” 包拯面色慘白,身體搖搖晃晃的…… …… 第三更送上,晚安。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