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這是我的兒子? 作者:未知 密諜幾乎是瞬間就消失在大門側面,兩個西夏人衝出來,目光準確的盯住了他的蹤跡。 “追!” 密諜狂奔而去,身後是急促的腳步聲。 在奔跑中他側臉看了一眼,看到蹲守窗戶的同伴也在奔逃。 兩人一前一後衝到圍牆邊,腳下一點,雙手扒住了牆頭,然後腰部用力,就消失在黑夜中。 他們一翻出去,外面接應的同伴就掩護着他們往黑暗處跑。 兩個西夏人翻上牆頭,冷冷的看着他們遠去。 “是宋人的密諜。” “他們想探知咱們的打算,果然是心虛了。” 密諜們一路狂奔,稍後幾次轉彎,最後出現在了皇城外的一家店鋪裏。 張八年正在裏面喝酒。 下酒菜很簡單,就是一碟臘肉。 臘肉熏製的時間不短了,淡淡的香味在屋裏飄蕩着。 夾起一片臘肉,看着那透明的肥肉,中間幾絲紅色的瘦肉,還沒喫就口舌生津。 兩個密諜喘息着進來,張八年看了他們一眼,緩緩吃了臘肉,然後用一杯酒送下去,這才嘆息一聲。 “沈安果真是饕餮……人活着是爲何?誰也不知,一人來,一人去……何其孤獨……” 這話聽着像是一位得道高僧的感慨,可張八年的嘴角卻漸漸掛起了冷笑。 “這是怎麼了?失敗了?” 兩個密諜渾身顫抖,“都知,西夏人早有準備,小人並未泄露行藏,他們從屋裏突然衝了出來,可見外面有人在盯着。” 張八年看向另一人。 “都知,確鑿,西夏人早有準備。” “早有準備……先前聽到了些什麼?” 張八年覺得這事兒麻煩了。 西夏人早有準備,也就表明了他們的態度。 這是要出事啊! 一旦西北邊患再起,對大宋目前的局勢就是一次衝擊,隨即遼人就會來敲詐勒索…… 這就是三國之間不斷轉變關係的鬥爭,若是金人不出現的話,大抵這個三角關係還會延續幾十年。 所以張八年深知獲取消息的緊迫性。 一個密諜說道:“西夏人說官家不肯見他們,這是執意要和西夏爲敵……” 這話聽不出什麼來,頂多是態度。 張八年看着一碟讓人胃口大開的臘肉,突然擺擺手,有人來收拾了。 “邙山軍呢?” “邙山軍的鄉兵和咱們一起進去,各自探聽,先前鬧了起來,他們肯定從另一邊跑了。” 密諜信誓旦旦的說道:“他們肯定先跑了。” 張八年皺眉道:“派人去驛館外面盯着,若是西夏人要鬧事,那就趕緊報來。某……進宮請罪。” 皇城司失敗了,西夏人的打算誰也不知道,大宋只能茫然等待李諒祚的決斷。 這種感覺很難受,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趙禎同樣在喝酒。 “官家,少喝些吧,御醫都說了,您再喝酒可沒好處……” 月華傾瀉在臺階上,上面擺放着一幾,趙禎坐在後面,緩緩舉杯飲酒。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趙禎放下酒杯,淡淡的道:“人活着是爲何?” 月色把他的臉映照的有些白,但鬆弛的臉頰卻顯得格外的無力。 陳忠珩笑道:“臣生而不幸,家中貧困,後來進了宮中,總算是能喫飽飯,還有衣服穿,臣那時覺着這就是仙境……” “後來臣遭遇了一些麻煩,不過都過去了。如今臣服侍您,每日早早起來做事,有空就躲着喝一杯,只覺着世間最美就是那一刻……臣心滿意足了,就算是頃刻死去也覺着了無遺憾。” “太簡單。” 趙禎說道:“好的事物不長久,所以要努力維持,在這其中尋找樂趣,這纔是活着。若是渾渾噩噩,整日只知爲了三餐奔忙,那種日子……百姓就是那種日子,他們可過得快活嗎?” 他不知道,但卻想起了沈安:“旁人有了權利就恨不能日日使用,他倒是好,竟然在家裏偷懶。交趾使者被他一番話嚇得趕緊請罪,可見此人骨子裏還是鋒銳,就如一把長刀……只是執刀的人要注意,莫要把刀尖對準了自己……” 陳忠珩聽到這話不禁一顫,然後回想起了沈安的一舉一動,就說道:“官家,沈安重情義,想來不至於吧?” 您這個猜忌也太寬泛了些,說沈安是把利刃也就算了,竟然擔心他會調轉長刀捅過來,這個有些想多了吧? 趙禎想了想,捂額笑道:“我卻是喝多了。” 陳忠珩想起了一句話:酒後吐真言! 這是帝王的本能在作祟。 猜忌是他的本能,從宗室到重臣,無所不猜忌。 宗室們非常老實,因爲他們擔心不老實會被清算。 重臣們往往幹不了幾年就得滾蛋,因爲長期執掌重權會讓官家焦慮。 軍隊需要頻繁調動,因爲長期在一個地方官家擔心他們會坐大…… 這就是帝王嗎? 陳忠珩憐憫的看着趙禎。 斑白的頭髮在夜風中微微擺動,當他眯眼時,眼角擠出了幾條細紋,細紋散開,看似和氣…… “官家,張八年來了。” 趙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發呆,聞言擡頭,目光有些呆滯,讓人想起了那些瘋子。 “讓他來。” 張八年到了時,趙禎的身後已經多了幾個侍衛。 哪怕是對張八年,他依舊在猜忌。 所謂的制衡並非是文武之間,在宮中,在後宮,無處不在。 “官家,西夏人早有準備,皇城司失手了。” “失手了?” 趙禎的面色微冷,說道:“可有收穫?” “就聽到西夏人說您不肯見他們,可見大宋是想和西夏爲敵,後面西夏人就衝了出來,密諜們僥倖逃脫,後續肯定不成了……” 西夏人有了防備,後續再想潛入就難了。 “見他們?” 趙禎的臉上越發的冷了,“那些叛逆!叛逆!” 他有些歇斯底里的說道:“大宋丟失了西北,在朕的手中丟失了西北……” 他低下頭,喘息着。 “不能讓這些叛逆好過,榷場……” 他擡起頭來,目光呆滯,“榷場不會重開!永遠都不會!讓李諒祚赤身裸體去做他的皇帝吧!讓那些叛逆成爲野人……” 陳忠珩心中一震,這才知道官家爲何不肯重開榷場。 大宋開國至今,大片丟失疆土就發生在趙禎執政期間。 西北一聲吶喊,從此就多了一個叛逆。 而且這個叛逆還把大宋弄的灰頭土臉的,這讓趙禎的心中倍加痛苦。 所以他咬牙不肯重開榷場,就是想讓西夏這個叛逆丟人。 可西夏人會是什麼態度? 會不會爲此開戰? 趙禎看向張八年,問道:“邙山軍呢?” 他的話裏帶着些許期冀,可張八年卻搖頭道:“邙山軍的人先逃了。” 一聲嘆息後,趙禎失望的道:“他們也不行嗎?如此……罷了,此事就此擱下吧。” 張八年冷冷的道:“是,臣會伺機再看看,若是有機會,臣會派出密諜再度潛入。” 趙禎擺擺手,顯得有些意趣索然。 “西夏人既然有了防備,再去就是自取其辱。” 張八年的臉有些紅,覺得這是屈辱。 “去吧。” 張八年行禮告退。 宮中幽暗,不時有燈籠閃過。光線在那張骷髏臉上閃過,映照出了一片冰冷。 到了皇城司,在的人都被叫了起來,在大堂外集結。 張八年在上面負手而立,冷冷的道:“官家失望了,對皇城司失望了。” “主辱臣死,某不管如何艱難,只要西夏人的消息,越快越好!” 他就像是一頭獵犬,在催促着手下去捕殺獵物。 可這事兒真的沒法了啊! “都知,西夏人有了防備,風險太大了。” “風險再大也得去!” 張八年的目光冷厲,“誰敢畏難不前,就去西夏潛伏吧。” 去西夏做密諜,那風險更大…… 衆人心中發寒,有人不忿的道:“都知,邙山軍呢?他們爲何不去?” 張八年冷冷的道:“他們跑了。” “哈哈哈哈!” 這個消息讓院子裏響起了笑聲。 這算是個好消息,至少皇城司保住了臉面。 張八年擺擺手:“散了吧。” 他回身看着大堂裏,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親自去一趟。 身後的腳步聲突然一滯,接着有人進來。 “都知,邙山軍的人沒出來……” 臥槽! 張八年霍然回身,問道:“可確實?” 來人說道:“兄弟們在外圍蹲着,先頭見到咱們的兄弟出來,接着西夏人就在牆頭冷笑……後續什麼都沒看到。” 張八年一跺腳,“若是那幾個鄉兵被抓,西夏人會藉此找麻煩,藉此要挾重開榷場……麻煩了……走,去看看。” 他帶着人去了驛館外面,有人迎來:“都知,還是沒看到人。” 張八年的心一沉,說道:“不能讓他們拿到把柄,準備一下,某帶着你們闖進去,就說抓賊。記住,果斷一些,把那些鄉兵搶出來……” 他不能讓西夏人抓到大宋的把柄,所以寧可滅口。 “沈安呢?竟然沒有來嗎?” “誰……誰找我?” 尼瑪! 張八年緩緩轉動身體,身後卻是一堵圍牆。 他的面色難看到了極點,手下們惶然低頭,覺得自己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