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這樣的帝王(爲‘無良少男’加更) 作者:未知 男子被街坊們圍住也不慌,他笑眯眯的拱手道:“家主人令某來此,乃是爲了送草帖。” 草帖就是女方初步同意這門親事後給男方的東西,上面書寫着女方父祖的來歷,以及女方的生辰八字,男方拿着去找人算兇吉。 “蘇晏的婚事?” “呀!竟然是蘇晏嗎?” 街坊們見男子儀表不凡,而且還文縐縐的提到了什麼家主人,都有些歡喜。 “蘇義,是蘇晏的婚事呢!” “這是哪家?” 蘇義這才知道男子的來歷,他惶然道:“國舅客氣了,小人哪敢!” 男子見他惶然,自己也有些慌了。 “我說蘇公,您別再自稱小人了可好?若是被國舅知道了,定然會以爲是某的不對……” “好好好……小人……某知道了。” 蘇義打開大門,請了男子進去,然後對街坊們拱手道謝:“多謝諸位了,等大郎成親,定然請諸位街坊來喝一杯酒。” 街坊們麻木的拱手,等蘇義進家後,纔有人驚歎道:“竟然是國舅家?” “嚇人呢,國舅家竟然看上了蘇晏,傳出去都沒人信。” “蘇晏有什麼好?” “他能讀書。” “可能讀書的多了去……” “這就是魚躍龍門……我家大郎二十多歲了,每日就跟着做活,和蘇晏比起來……沒法比啊!” “他們父子當初是做苦力的,在碼頭扛活,如今……哎!一言難盡啊!” “所以還是要讀書。” “對,可讀書要錢呢。” “勒一勒,總是能省出那點錢。” “……” …… 大相國寺裏,果果牽着哥哥的衣袖在不停的說話。 “哥哥,大和尚好胖。” “哥哥,那邊有喫的,是油炸的……哥哥。” 大相國寺就像是一個大型超市般的嘈雜,上香的,做生意的,來逛的……再過幾十年,李清照會跟在趙明誠的身後來逛大相國寺。 沈安帶着妹妹遊走其中,不時買些小東西。 果果手中拿着喫食,一會兒咬一口,一會兒咬一口,哥哥不時俯身給她擦嘴角,身後還有陳大娘拎着水囊給她喝水,這待遇…… 到了後面,廊下全是攤子,院子裏也是攤子,只留下一些小地方供人走動。 “哥哥,有小狗。” 前方有個男子在賣小狗,幾隻黑白相間的小狗臥在那裏,看着很是可愛。 “家裏有花花了啊!你再買小狗回去,花花會不會生氣?” 狗也會喫醋的。 果果的眉間多了掙扎,糾結了許久,才牽着哥哥的袖子仰頭道:“哥哥,要不買了送給包公吧。” “算了吧,包綬那小子頑劣,這小狗去了包家,遲早會被他折騰的死去活來。” 本該去了的包拯依舊活的好好的,沒有變成孤兒的包綬就越發的得意了,據說很是頑劣,上房揭瓦,下地拆家,幾乎是無所不能。 再進一道門,嘈雜漸漸被隔離在身後。 一排精舍在左邊,右邊是一個水池,邊上三兩花樹點綴,很是清雅。 “怎麼纔來?” 曹佾從一間精舍裏出來,見到果果就笑眯眯的道:“可是小果果?正好某叫了些好齋飯,快去喫吧。” 果果一本正經的行禮,還不忘仰頭囑咐哥哥:“哥哥,要少喝酒。” 沈安笑着應了,然後看着陳大娘帶她進去。 “這邊走走。” 曹佾和沈安走到了水池邊,看着池子裏的魚兒遊動。 “最近你怎麼變老實了?見個面都要在大相國寺。” 沈安隨手丟了顆小石頭進去,魚兒們竟然絲毫不慌,甚至還過來追逐了一陣子,可見平時被餵養的極好。 曹佾皺眉道:“大姐給了消息,讓最近老實些,不許結交不明不白的人,更不許出入青樓,否則就打斷某的腿……” 他都頭髮斑白了,曹御姐依舊是大姐做派,一言不合就要打斷腿。這種大姐……真是讓人豔羨啊! 沈安把豔羨拋開,問道:“可是覺着不對勁嗎?” 曹佾點頭:“是不對勁,大姐派來的人說話含糊,就是咬死了最近別出風頭,不許去青樓,喝酒不許醉,更不許打架……” “這事……” “這事還得着落在宮中,弄不好和官家有關係。” 沈安和曹佾面面相覷,都覺得怕是有些不大好的事情發生了。 …… “官家的病情如何了?” 寢宮外,曹皇后身姿筆挺的站着,身邊是御醫。 御醫說道:“聖人放心,官家的身體還是那樣。” 曹皇后嗯了一聲,看着御醫,濃眉皺着,“可官家爲何虛弱?” 御醫苦笑道:“聖人,官家……年歲在這了。” 趙禎五十多了,政事多,自家的身體底子弱,偏生還執拗的要生兒子,於是旦旦而伐,這身體都被掏空了。 曹皇后的眉間多了黯然,還有些無奈。 “多久能好?” 到了這個時候,她也顧不得避嫌了。 御醫低頭遲疑了一下,“聖人,此次大概會長一些。” 曹皇后聽出了些言外之意,就淡淡的道:“消息若是出了宮……” 御醫看了左右的內侍和宮女一眼,心想若是他們傳出去的呢? 曹皇后冷冷的道:“我身邊的人若是敢亂傳話,亂棍打死!” 這就是軍法! 任守忠正色道;“聖人放心,臣會盯着他們。” 他昂首挺胸,覺得自己的忠心可昭日月。 曹皇后頷首道:“你去告訴宰輔們,就說官家要靜養一陣子。” 任守忠一溜煙就去了政事堂,把曹皇后的話轉達了,韓琦說道:“某要進宮去看看官家。” 這是應有之意,免得趙禎被人給控制住了。 隨後宰輔們就進了宮。 趙禎在昏睡之中,韓琦等人輪流上前看了。歐陽修的眼神不好,甚至還伸手在趙禎的鼻下試探了一下…… 等大家都看過了,韓琦指指外面。 曹皇后孤獨的站在那裏,秋風吹拂着,幾縷散落的頭髮在飄舞。 “聖人,官家的情況看來要靜養一陣子,外間之事……” 曹皇后霍然回身,目光鎖定了韓琦,冷冷的道:“祖宗規矩在,誰想做霍光?” 霍光專權,哪怕沒篡位,可卻經歷了許多掙扎。 韓琦擡頭,眼中有些不悅之色閃過,“臣,不是霍光。臣只願做大宋的忠臣,只願意做蘇武。” 這個回答很巧妙。 霍光生前權勢滔天,死後被族誅。而蘇武和他相反,是個大大的忠臣,後來捲入了政治鬥爭,獨子被霍光給幹掉了。 這兩人一對比,韓琦的用意就清楚了。 某寧可被冤屈,也不會背叛大宋。 曹皇后點頭道:“如此甚好。官家這裏……我卻不能不盯着了。” 這事兒說來尷尬,趙禎當年發狂,說曹皇后和人一起謀逆,害得他生病曹皇后都不敢靠近,生怕犯口舌。 這是要先給宰輔們報備。 不得不說,這種制度能確保帝王的安全無虞,可卻顯得格外的冰冷和無情。 生病了自己的妻子都沒法來照看,趙禎的心情大抵也是複雜的吧。 人是安全了,不必擔心誰扶起自己,小嘴張開,笑吟吟的道:“官家,來,喝了這碗藥。”。 可人情呢? 情義何在? 韓琦心中唏噓着,說道:“這等時候,聖人自然無需忌諱什麼。” 都起不來了,還忌諱皇后造反不成? 曹皇后進了寢宮,站在牀邊,看着昏睡的趙禎,嘆道:“這樣的帝王,做的可得意嗎?” 沒人知道趙禎是否得意,韓琦也不知。 “帝王沒有選擇的餘地,該你做你就得做,所以……宰輔最重要。” 他緩步走在宮中,秋風蕭瑟中,有些意氣風發的道:“如今皇子在宮中,萬事無憂,諸位,接近年底了,務必要恪盡職守啊!” 曾公亮神色淡淡的道:“某知道。” 歐陽修嘆道:“官家竟然這般……不過能好就行,此後那些煩心事少給官家說。” 韓琦點頭:“老夫知道。另外……沈安呢?讓他來給官家看看。” 歐陽修辯解道:“他不會開藥方。” 在他的眼中,沈安的醫術近似於邪門歪道,本不該提及。 可在韓琦看來,醫術大抵只分有用和無用,於是任守忠就跑了一趟。 …… 沈家,陳洛正在養傷。 肩頭捱了一刀,雖然是木刀,可依舊傷的不輕。他必須要慶幸是左肩中刀…… “……他若是敢捅某的小腹,臉上都是破綻,那某定然會一拳打掉他滿嘴牙。” 陳洛在自己的屋子裏說的神采飛揚,“當時折郎君還說讓某重回軍中,可郎君對某這般看重,別說是軍中,讓某去做都指揮使某都不會去。” 聞小種坐在邊上,他的身體剛恢復,所以有些豔羨的道:“若是某的身體早些好,此次也該能去。種諤遇到某……某能讓他無處可逃!” 屋子裏有很多小罈子,聞小種的腳邊就是一個。他單手抓去,然後一用力。 啪! 罈子就像是爆炸般的碎裂,酒味四溢,隨之而來的卻是一些面目猙獰的蟲子。 這些蟲子有小有大,有短又長…… 其中一條蠍子正趴在聞小種的鞋面上,而那條小蛇捲成一團,看似死不瞑目。 呃! 這個有些尷尬啊! 聞小種得了沈安的信任,本是想出一把力,可運氣不好要養傷,這才讓陳洛佔據了先手。所以他想證明一下自己的實力,於是…… 這下尷尬了。 聞小種去找掃帚,可才起身,室內的光線一暗,衝進來一人。 “陳洛……” 聞小種擡頭,看到了一張醜臉。 曾二梅眼中含淚站在那裏,說道:“我纔回家兩日,你怎地就成了這模樣?” 沈安對家中的人極好,待遇就不說了,汴梁頭一份。關鍵是還有假期。若是有事的話,你還能請假。 曾二梅就是請假回家兩天才回來,結果一進家就聽到了陳洛受傷的消息。 …… 第三更送上,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