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5章 賤鸚鵡,兇名赫赫

作者:未知
蘇晏第二天就去了沈家。 “花花。” 花花看着他,狗眼裏全是迷惑,大抵是忘記了此人。 莊老實笑道:“這狗被小娘子寵的整日高樂,回頭郎君會收拾它。” “汪汪汪!” 花花衝着莊老實叫喚了幾聲,一溜煙就往後宅跑去。 這就算是完成了看家護院的重任? 蘇晏笑了笑,覺得山長家中還是這麼有趣。 “沒事,來了這裏就和來自家一樣。” 他很是輕鬆的跟着莊老實去書房。 綠影一閃而過…… “郎君,我好恨……” 這是…… 蘇晏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這是那隻鸚鵡?” “是啊!” 莊老實很尷尬,恨不能一把掐死這隻嘴賤的鸚鵡。 “力拔山兮氣蓋世……” 綠毛停在了屋頂,在晨曦中吟誦着…… “快走快走。” 莊老實趕緊加快腳步。 蘇晏佩服的道:“果然是山長,連家裏的鸚鵡都會背誦詩詞。” 莊老實一臉正色的道:“是啊!小人每日都在教授它詩詞。” “牀前明月光……” 不錯不錯。 蘇晏點頭,覺得山長家的學習氛圍真的是太濃厚了。 莊老實卻一臉見鬼的表情,越走越快。 可聲音卻追了過來。 “司馬光砸缸。” 蘇晏喃喃的道:“牀前明月光,司馬光砸缸?” “半夜三更鬼敲門,路上行人慾斷魂……” 臥槽! 蘇晏見到沈安時都還在迷茫。 綠毛怎麼會那些打油詩? 誰教它的? 山長嗎? “你在杭州市舶司做的很好,如今出海貿易已然成了商人們最關切之事,你功不可沒。” 沈安一臉師長的肅然,讓蘇晏把那個推測給拋開了。 “原先學生壓根就不懂海貿,更不懂航行,若非是您悉心教導,學生在杭州怕是會犯下無數錯誤。” 蘇晏感激的道:“連秦知州都大喫一驚,說是沒想到您竟然這般厲害。” “秦鑫?” “是。” 蘇晏說道:“秦知州說原先和您的父親交好,在您小時候還見過……” “是嗎?只是某卻不大記得了。” 沈安有些心虛,心想沈卞究竟還給自己埋了什麼雷啊! “秦知州喝多了就哭,說着當年之事。” 操蛋啊! 某哪裏記得什麼當年之事。 沈安很糾結,蘇晏說道:“此次回京是學生一力主張……” “說說。”沈安對此很有興趣。 “您以前教過學生,說南北發展必須要均衡,一旦失衡,南北就會漸漸對立,從朝中會發展到民間,到了那時,這個大宋就麻煩了。” 明朝南北對立大抵是最嚴重的,以至於要弄個什麼南北榜出來平衡。 沈安眼睛一亮,“於是你就回到了汴梁,準備在汴梁招一批商人去出海……南方發財了,北方也不能落下,好!” 他是真的歡喜了。 哪怕是在朝堂之中,如今也沒有誰想到這個南北平衡問題,大抵是喫飽飯了沒事幹纔會去想這個問題。 可這個問題很現實,以後會成爲麻煩。 “好!” 沈安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歡喜的道:“你進步如此,真是出乎了某的預料,好!某這就招呼一聲。” “來人!” “郎君。” “去,放話出去,就說出海貿易大有可爲,可北方的豪商去罕有作爲,沈某深以爲恥,若是無人南下,沈家就把剩下的倉位給包下了,十年爲期。” 蘇晏不禁面如土色,“老師,十年爲期的話,那些人會發狂的。” 你把持船隊的一部分份額十年,這不是招人恨是什麼? “昨日不少人都在踊躍詢問,說是要南下去看看呢,所以商人們不少。” 蘇晏很是樂觀,沈安說道:“你不懂。北方的商人玩的是大開大合,什麼走私牛羊戰馬,那些來錢快,朝中也鼓勵,所以沒什麼風險。可出海貿易卻要看天喫飯,老天爺不賞臉,風浪傾覆了你的貨船,那就會血本無歸。你說商人們不少,可某看過了,豪商少之又少。” “是,不過用不着吧?”蘇晏覺得有就夠了。 “你不懂。”沈安笑道:“既然要平衡南北,那就要上豪商。唯有豪商才能抵禦豪商,這便是分化。朝中據此理順商界,就如同庖丁解牛,輕鬆至極。” 分而治之,這纔是管理商界的王道。 你一家獨大? 那我就扶持另一家來抗衡你。 誰都沒法抗衡你,那咱們來個反壟斷如何? “記住了。”沈安嚴肅的道:“當商人獨大時,這個大宋就危險了。豪商的眼中並無家國,只有利益。關鍵是他們的貪慾永無止境,金錢之後是什麼?那就是權利。他們會覬覦權利,步步蠶食……” “是。”蘇晏束手受教,但還是問道:“那您呢?” 沈安可是大宋首富,若論豪商,大宋誰能比得過他? 這是個實誠的年輕人啊! 沈安不禁笑了,“你看某何時去管過那些生意?” 蘇晏不禁點頭,“是了,您用了王天德,自己不干涉那些事。” “你再看看某的家中。”沈安笑道:“沈家的日子在汴梁奢華榜上怕是進不了前一千名。” “不沾事,遠離奢華。”蘇晏擡頭,“學生昨日歸來時,父親令學生去碼頭扛包……說是不可忘本。” “這是最樸素的教導,你有一個好父親。”沈安欣慰的道:“某希望十年後你依舊能在碼頭上扛幾袋貨物,坦然看着那些人。” 沈安看着他,突然說道:“交趾終究是大宋西南的大患,大宋以後的主要方向在北方,在西北,隨後就是大海。西南必須要解決掉交趾這個麻煩,如此大宋才能傾力北顧,所以朝中最近在商議怎麼解決交趾,大家都顧忌着沒出兵的藉口,呵呵!” 沈安笑了笑,有些譏誚的道:“要藉口多的是,只是他們卻覺着那些藉口不夠展示大宋的尊嚴,如此某就建言官家,讓人出使占城……” 蘇晏瞬間就反應過來了,“可是兩面夾擊嗎?” 沈安欣慰的點點頭,“磨!大宋水軍在磨,可李日尊就是能忍,竟然不動窩。如此就再加一個占城如何,看他能忍幾時。只要交趾忍不住出動,大宋就能給他們迎頭痛擊,隨後滅了他們。而占城的未來就要看他們在此事中的表現。” 這話裏隱藏着殺機,蘇晏說道:“交趾是個麻煩,卻不是大麻煩。” “就像是老鼠,襲擾的讓你心煩意亂,卻不會造成大麻煩。” 沈安笑了笑,“某屬意你出使占城,你可敢去?” 蘇晏點頭,沈安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且在家好生歇息,回頭某和官家說說此事。” 隨即汴梁就傳遍了沈安的話。 “啥?沈家要霸佔船隊剩下的倉位?” “他做夢!” 幾個在酒樓裏消遣的豪商跑了出來,一路去尋蘇晏。 等到了蘇晏家外面時,這條巷子已經被堵滿了。 “諸位……這事怎麼辦?” 大夥兒都認識,不禁面面相覷。 “沈安想喫獨食,哪有這樣的道理?” “就是,某今日就來報名,回頭就去杭州。” “咱們一路去。” “好說好說。” “據聞那些外藩人蠢笨,拿了一把菜刀過去,就能換同樣重的金子。” “嘖嘖!某聽說了,這不就趕緊籌備貨物,可沈安太貪婪了,咱們可不能坐視。” 汴梁的豪商聞風而動,接着南下的人一波連着一波。 蘇晏要回去了,臨走前去了三司。 韓絳對這個年輕人很有好感,令人去泡茶,然後笑道:“老夫本來說沒有幾個豪商報名,此次不算全功。可你的老師不過是一番話之後,汴梁豪商聞風而動,這便是大宋首富的威力,讓人豔羨啊!” 蘇晏低頭表示感謝,然後說道:“汴梁以北的豪商們都在往這邊來。” “好!” “沈安呢?”韓絳說道:“老夫想着他還年輕,要不就建言官家讓他先來三司任職,比如說先做個通判判官什麼的,反正也沒人敢管他,多好!” 蘇晏心中一笑,說道:“那您可以去尋山長說說,想來他是願意的。” 願意才見鬼了。 沈安昨日才說自己的日子比帝王還安逸,每日起來帶帶孩子,然後三朋五友聚會一下,還想什麼? 心滿意足了啊! 韓絳笑道:“唐仁纔將來了三司,就忙的不可開交,你那老師說是掌總,可人卻不見蹤影,真是……” “是誰在說某的壞話?” 外面傳來了沈安的聲音,韓絳笑道:“你來了就好,快去看看唐仁吧,都焦頭爛額了。” 唐仁已經要瘋了。 在三司特地開闢出來的一間值房裏,他衝着一羣官吏在咆哮:“大宋各處的人口、歲入、戶籍等級……這些要彙總,要彙總,在哪裏?某尋了許久,在何處?” 一羣官吏木然。 唐仁覺得自己要瘋了。 “要開錢莊,首要摸清各地的情況,你等什麼都不知道,要某一人去弄嗎?” “還有,汴梁的何在?汴梁的人口、等級……這些給某彙總來。” 他真的要瘋了。 按照沈安的交代,這些資料是必須要準備的,作爲核心數據。 錢莊可以根據這些數據來分析汴梁有多少餘錢,能存入錢莊的有多少,未來還有多少潛力。 而更重要的是能研究出每年需要借貸的有多少人,大概金額多少。 這些數據就是無價之寶。 可現在這些官吏卻漠然以對。 他知道自己遭遇了一羣慵懶的傢伙。 他怒了。 “沈郡公來了。” 剛纔還在漠然的官吏們都閃到了邊上,明顯的有些怯了。 看來某還是差了沈郡公很多啊! 沈安多次說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是他的願望,他希望書院的學生們,還有唐仁他們能超越自己。 唐仁也以此爲目標,可時至今日,他卻發現沈安的學識無窮無盡,自己只有仰望的份。 而今他咆哮都威脅不了的官吏們,只是聽到沈安的名字就怯了。 這便是差距啊! 唐仁走出去,迎了沈安進來。 “都在做什麼?” 沈安進來後微笑問道。 唐仁說道:“下官在準備戶籍等級這些……” “這些沒人準備?”沈安依舊在笑。 唐仁搖頭,“沒有。” 沈安看着那些官吏,問道:“爲何沒有?” “不懂。”數據統計對於經濟政治有重大意義,可三司的官吏們卻是一臉懵逼的模樣。 “那爲何不去弄?” 沈安微笑問道:“這些事就算是不懂,可也能先把汴梁的戶口數目給記下來,然後各自等級分開算一下,很複雜嗎?” 沒人回答,沈安再問道:“不會做嗎?” 還是沒人回答。 沈安微笑道:“如此,這批人打回去,不用!” 瞬間那些官吏都擡頭了。 打回去什麼意思? 就是說沈安覺得你們不稱職。 被沈安掛個不稱職的帽子,以後還怎麼升官? “沈郡公,下官馬上就去做。” “下官這就去……” 衆人惶然應了,然後覺得此事就算是了結了。 可沈安卻淡淡的道:“去告訴韓相,這批人,錢莊不用。” “不……” 瞬間前方跪下了一地人。 唐仁只覺得剛纔受到的憋屈都散發了出來,爽的不行。 …… 第三更送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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