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4章 大宋最令人嚮往的地方 作者:未知 “錢莊吸納百姓的錢進來存着,隨後拿這些錢去放貸,可若是不管,那些錢全數放貸出去,若是存錢的人來取錢怎麼辦?” 王雱侃侃而談,“那叫做擠兌,前幾日沈安纔給書院的學生們說過這個問題,說是市場變化朝夕莫測,作爲錢莊你必須要有這個準備。若是遭遇了擠兌怎麼辦?你的錢都放貸了出去,沒錢了。可客人要取自己的錢……怎麼辦?” 嘶…… 趙曙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那會發怒,心慌,擔心自己的錢回不來了。弄不好就會打砸搶……” “官家英明。” 王雱這個誇讚說的很是敷衍,讓王安石很不滿,就瞪了他一眼。 趙曙見了也只是笑笑,反而覺得王雱還是孩子心性,不作僞。 王安石心中長嘆,官家,您不知道我家大郎的性子啊! “錢莊裏會留三成的保證金,作爲應急之用。”王雱從容的道:“官家,三成足以應對一般情況下的擠兌了,所以三司不必擔心存錢進去拿不出來。” “好!”韓絳讚道:“這沈安的腦袋裏究竟有什麼?竟然連這等規矩都事先想到了。三成,有了三成,三司的錢就放進去……好歹年底也能多些活錢。” 每到年底就是三司的苦日子,從上到下都在糾結怎麼填補窟窿。 現在是年中,三司的日子還算不錯。 王雱默唸了一聲佛號,心想這些都是沈安弄的,你要怪就怪他去吧。 沈安說他給三司挖了個大坑,王雱不知道是什麼大坑,但能當得起沈安一個大字,估摸着韓絳會發狂。 不關某的事啊! “沈安竟然考慮的這般周全,朕對此事就更有信心了。” 趙曙指着邊上的幾個箱子說道:“那些都是彈劾進諫的奏疏,朕看了幾本就扔下了。” 王安石看了一眼,說道:“陛下,新政一開,各種紛擾就會來,這等事臣以爲不足爲懼,視而不見就是了。” 這話不錯,深得趙曙的喜歡。 他就是視而不見。 你們喜歡彈劾,那就來吧,有多少精力書寫奏疏就送來吧。 “回頭送去燒火。” 趙曙笑的很是輕鬆。 錢莊一穩,錢荒和高利貸兩個大問題就漸漸緩解了,還有土地兼併…… “沈安有功,唐仁有功……雜學亦有功。” 趙曙想起當年邙山書院剛開時的冷清模樣,不禁嘆道:“當時誰能想到雜學和書院會有今日?朕想不到,沈安怕是也沒想到吧。” …… “某早就想到了。” 王雱來了沈家,把事情告訴了沈安。 沈安坐在屋檐下,看對面的果果和芋頭在玩耍。 王雱站在邊上,陽光透過枝葉,斑駁映在他的臉上。 “某沒想到。” 王雱的高興一直在壓着,“當初你說要弄個書院,某說那就弄吧,某幫你。那時某就想着讓你高興高興。可沒想到這個書院卻越發的壯大了。原先某想着等這些學生出去後,能憑着自己的本事找事做也不錯,可若非是官家謹慎,三司第一次就能要數十人……安北兄,這個書院……不得了了。” “三司要會雜學的學生,政事堂要不要?樞密院呢?那些循規蹈矩的小吏可知道如何分析數據嗎?他們不知道!” 王雱輕蔑的道:“那些相公們一輩子宦海,可曾見過那些?一張表、一張圖就能看到大宋經濟的運行好壞,就能分析出某個行業的價格變動……知道了這些,爲官者纔能有的放矢……安北兄,你這是在顛覆做官的規矩啊!” “一張張表格,一張張圖,能讓一個外行人也能看出那些奧祕。這纔是最大的革新!” 王雱興奮的道:“你沒看今日韓絳的興奮模樣,恨不能把咱們書院的學生全給打包帶走,哈哈哈哈!” 這是沈安第一次見到王雱大笑。 他笑起來嘴角裂開,看着格外的陽光。 一個陽光的年輕人,爲啥要弄的自己成日裏陰測測的呢? 這個念頭一轉而過,沈安說道:“還有許多……以後會出現更多的行業,爲官者若是不懂,不知道去與時俱進的學習,他們遲早會被淘汰掉。” “那些反對者嗎?” 王雱意氣風發的道:“書院裏有許多項目,雖然每年投入巨大,可看着那些項目漸漸有了眉目,某就知道,這個天下……遲早會被雜學給顛覆了。” “他們可知道蒸汽的力量?不知道!” “他們可知道那些牀子一瞬能弄出多少東西來?他們不知道!” 王雱輕蔑的道:“這個世界不在皇城,而在書院裏,就在那些學生的手中。可惜世間多愚人,不知道好歹。遲早有一日,某要讓書院成爲大宋人最嚮往的地方!” “那些蠢貨!” 王雱想起了那些反對者,“他們只知道故步自封,只知道撈錢,只知道維護自己的地位,可知道學習嗎?不知道!整日吟詩作畫,整日文章醇酒,這樣的人……有人說他們是大宋的中堅……呵呵!大宋的中堅若是這等人,某敢說,大宋的國祚它就長不了!” 呃! 這廝又嘚瑟了啊! 幸好這裏是沈家,要是外面的話,說不得有人會據此彈劾王安石教子無方。 王安石覺得自己還是會教導孩子的,這不今日大兒子就得了官家的誇讚。 他下衙後照例去買了表妹喜歡喫的東西,然後拎着回家。 進家後,他聽到了琴聲。 琴聲悠揚,王安石駐足仔細聽着。 吳氏迎了出來,見他閉眼,就笑道:“是大郎呢!” “怎地有些意氣風發的味道?” 王安石睜開眼睛,吳氏說道:“妾身也不知道呢,不過大郎叫人去買好酒了。” “是了。”王安石笑道:“今日官家召見了他,你沒看到,大郎從容不迫,一番話讓官家頻頻點頭。大概是因爲這個吧。” 吳氏笑道:“那可是好事。” 夫妻倆進去,稍後王雱和左珍來了。 “坐吧。” 王安石指指邊上,這是飯前的聚會。 他看了一眼左珍,見她坐下後多了些自在,就微微點頭。 什麼舉案齊眉,這類東西他是看不上了。 夫妻之間就該親密些,一家人就該自在些。 至於禮節,該有的有就好了。 沒得爲了禮節把一家子弄生分的道理。 他看不起那些腐儒,喜歡自在。 “官家雖然誇讚了你,可你卻不可因此而倨傲。”王安石習慣性的敲打了一下兒子。 “是。” 王雱很是淡然。 稍後喫飯,王安石依舊是專心喫自己面前的菜,吳氏只能過一會兒去給他換一下。王安石會皺眉,大抵是覺得不耐煩,可卻因爲是妻子,所以才忍着。 左珍看着他們之間自然而然的動作,就看了王雱一眼。 王雱正好看過來,就微笑了一下。 左珍趕緊低頭,王雱笑道:“怕什麼?” 吳氏看過來,說道:“小夫妻該說話就說話,莫要管我們。” 當年她剛和王安石成親沒多久,那日子,真的彼此看一眼都覺得發甜。 那樣的日子啊! 稍後飯畢,王雱先走了,左珍需要留下來陪吳氏商議家事。 王安石也喫完了,他看了吳氏一眼,嘟囔了一下,然後說道:“大郎今日在御前畫圖,君臣都覺着沒臉……” “爲何?” 吳氏心中一驚,覺得這可不是好事。 “他就想了一下,就把咱們家上月的開銷給寫出來了,記性太好。” 呃! 原來是被打擊了啊! 吳氏捂嘴笑道:“大郎……就是聰慧啊!” 我的兒子就是這麼聰慧,天下無雙啊! 每一個母親都是這麼看自己的子女,覺得他們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 “你就……罷了。”王安石終究沒捨得說表妹。 他看着左珍,這個兒媳婦進家一陣子了,做事麻利不說,而且不是那等奸猾的,他很是滿意。 見左珍低頭垂眸,他說道:“你們是夫妻,夫妻要攜手,該勸告大郎的要勸告,莫要一味去聽從他的話。” 別的人也就罷了,這個兒子太偏激,他巴不得左珍就如同沈安說的那樣,能勸阻兒子。 “是。” 左珍意外的答應了,讓王安石心情大好,就說道:“大郎今日得了官家的誇讚,回家彈琴,老夫聽到了些得意洋洋,還有意氣風發,你可告誡他,君王的誇讚不可倚仗。” 說完後他見左珍不吭聲,就有些不悅,心想這不是大事吧,你爲啥沒反應呢? 左珍擡頭,有些爲難之色,“阿舅……” “罷了。”王安石見狀就準備放棄了。 可左珍卻繼續說道:“官人意氣風發……說是,說是書院的學生出息了,以後書院會成爲大宋最令人嚮往的地方……” 我…… 原來不是那樣啊! 老夫的臉啊! 他乾咳一聲,說道:“如此就好。” 左珍起身告退。 出去之後,她聽到了裏面的笑聲,是吳氏的。 隨後就是小聲的埋怨,大抵是你爲何覺得大郎會這般輕浮雲雲。 這便是夫妻嗎? 她的前夫讓她對男人沒什麼好印象,而王雱卻不同,只是兩人成親不久,還沒有這種老夫老妻的熟稔。 …… 第三更送上,晚安,順帶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