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0章 史上最無恥的騙局 作者:未知 唐仁很忙。 錢莊吸儲放貸對於他而言是個新鮮事物,他必須要努力學習,事必躬親,才能慢慢摸透裏面的奧妙。 所以在被召進宮後,他的腦子裏依舊全是錢莊的事兒。 “耶律洪基突然派來了使者,使者忘形,一進城就去了榆林巷,是什麼讓他這般失態?” 趙曙的問題讓唐仁暫時忘卻了錢莊的事兒,他想了想,“陛下,怕是大力丸把遼人坑慘了。” 嗯? 大力丸在遼國肆虐這個趙曙知道,但肆虐到什麼程度,他真的不清楚。 “怎麼一個說法?”他有些不解的道:“難道值當耶律洪基爲此派出使者?” 兩國之間派出使者是一件很嚴肅的事兒,最常見的就是年底互派使者,祝賀對方新年好。 其次就是有事情需要溝通時,臨時派出使者。 以往是遼國派出的多,他們需要觀察大宋的情況,並威懾一番,維持大遼的霸主地位。 但從兩國開戰之後,使者往來就少了許多,趙曙已經做好了年底遼使不來的準備。 可這離年底還早着呢,使者竟然就來了。 這個不用說就是有事。 曹佾纔將從遼國逃脫,耶律洪基派出使者……難道是想抗議大宋派出密諜去遼國? 但這個不可能。 兩國互派密諜不是新聞,包括西夏在內,他們在大宋的眼線也不少。 “陛下,大力丸……臣當時在遼境時,發現他們下面的百姓窮……真窮!” 韓琦不解的道:“既然窮,那就該謹慎些,應當遠離大力丸纔是。” 曹佾歸來後,說大力丸風行遼國,到處都是。 趙曙昨日纔去看了自己的小金庫,出來時難得的笑容滿面,隨後大方的賞賜了宮中人,甚至還讓人給妻子弄了一套金飾。 天可憐見,在上次被沈安搜刮走了宮中的金子後,高滔滔多久都沒打新首飾了,這一下感動的她那個啥……疑心頓起,覺得趙曙是不是偷偷的臨幸了誰,然後覺得虧心了,就弄了這個來彌補。 於是昨夜趙曙就被動的那個啥了幾回,現在看着很是疲憊,幾次想打哈欠都強行忍住了。 唐仁看着韓琦,覺得這位還真是不懂下面百姓的想法,“韓相,那些遼人窮,而且還矇昧。可窮則思變的道理誰都懂,他們渴望能脫離貧困,可怎麼脫離貧困?” 這一刻唐仁找到了狀態,他彷彿是回到了廣南西路的山間,面對那些土人侃侃而談…… “他們能看到的就是牛羊,而牛羊就那麼多,他們怎麼能脫離貧困?” “他們整日放牧種地,眼前能看到的就是那麼一塊地,那麼一塊天,心中縱然有千般想法,萬般渴求,最終也只是夢一場罷了。” “而大力丸恰在此時出現,你只需買一份就能獲得繼續售賣的資格……” “誰沒有親戚朋友?把大力丸賣給你的親戚朋友,讓他們繼續往下賣,你繼續能有分成。這就是人在家中做,錢從天上來……韓相,這等好事,在那些人看來就是天賜良機,抓不住可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韓琦點頭,“老夫都被你說的心動了。” “心動不如行動!” 唐仁繼續說道:“有一個人吃了甜頭,就會吸引十個人來買大力丸……這就和老鼠生崽似的,一窩接着一窩,最後遼國遍地都是大力丸……” “大宋掙錢不算多,更多的錢都留在了遼國。” 歐陽修覺得很可惜,要是把錢全都賺回來,估摸着遼國不用打,就窮的跪地喊爹爹,然後求大宋借點錢。 “不,整個謀劃錢恰好是最不重要的。” 唐仁淡定的道:“那些人陷入了這個發財的夢裏面,會不思生產。農人懶散種地,牧人懶散放牧,軍士懶散操練……” 這個遼國在下滑! 趙曙激動的道:“這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啊!” 韓琦讚賞的對唐仁說道:“你這番話讓老夫受益良多,兩國之間除去兵戈相見之外,還有這等殺人不見血的法子,讓人脊背發寒。” 唐仁拱手告退,“錢莊事多,臣請告退。” 趙曙點頭,目送着他出去,說道:“這是個勤勉的臣子,眼光獨到……” “再磨礪些時候,就能用一用。” 這是在提醒宰輔們:唐仁在朕的小本子上了,你們別坑他。 韓琦笑道:“他纔多大,竟然就得了陛下的青眼,臣不禁都有些羨慕了。” 曾公亮說道:“他上次出使遼國很出色,更是差點被遼人抓獲,這等人,小處精細,大處不失於從容,真是不錯。” 唐仁一路出去,在路上遇到了進宮的沈安。 他躬身行禮,前方帶路的內侍心中訝然。 “官家讓下官來說說大力丸之事。” 沈安隨意拱手,說道:“這是小事,錢莊那邊纔是大事,你要盯緊了。對了,對面的夏家兄弟如何了?” “他們的生意還不錯。” 唐仁笑道:“只是有人看不慣,一直說弄垮他們。” 沈安搖頭,“百姓差錢吶!” 唐仁正色道:“沈郡公高見,下官知道了。” “錢莊之事千絲萬縷,謹慎些。” “是。” 沈安頷首而去,唐仁目送着他消失在視線內,這才轉身出宮。 那內侍想到先前君臣對唐仁的誇讚,可見唐仁以後的仕途當不可限量。 這樣一位紅人,竟然對沈安這般恭謹? 他聽說過沈安對唐仁的幫助,可那也只是幫助啊! 他更聽過一位老內侍說過一番話…… ——想做大官,那你就得獨立。什麼叫做獨立?哪怕面對首相你都得不卑不亢,從容不迫。不如此,你怎能做大官? 大官的大,一是指官階,但更多的是指大氣。 做官到了一定的程度,那氣勢自然不同凡俗,格局要大! 可唐仁卻對沈安太過恭謹了吧? 走了一段路後,內侍忍不住說道:“沈郡公看着很和氣……” 你爲何這般恭謹呢? “是很和氣。” 唐仁隨口說道。 內侍覺得心癢難耐,“那您……怎地像是學生似的恭謹呢?” 這是個好奇心濃郁的內侍。 唐仁看了他一眼,很平靜的道:“某本就是沈郡公的學生。” 內侍心中一震,想起了看着不打眼的沈安在某些人的口中是那麼的平庸。 什麼叫做平庸? 讓他們來看看最近的紅人唐仁對沈安的態度,他們的臉可會疼? 快到宮門時,耶律敦被帶了進來。 兩邊相遇,耶律敦認識唐仁,唐仁卻不認識他。 “唐仁……” 耶律敦咬牙切齒的道:“你在大遼和蕭迭衣相互勾結,一個大力丸騙了多少人。” 唐仁皺眉看着他,“你是誰?” 呃! 大家都覺得唐仁會辯駁,可他只是淡淡的一句你是誰,就讓局勢變了。 哥不認識你啊! 你算哪根蔥? 這是羞辱! 耶律敦剛想發怒,唐仁淡淡的道:“這裏是汴梁!” 他微微頷首,然後出宮。 這裏是汴梁! 這話很簡單,卻格外的有力。 內侍把唐仁送出去,然後急匆匆的往回趕。 他看到了一個低頭沉思的遼使。 五個字:這裏是汴梁! 不是中京城。 大宋現在早已不在乎遼人的威脅,你若是再嗶嗶,說不得某就會收拾你。 這就是那五個字裏蘊含的意思。 而遼使顯然是忌憚了。 一路進宮,當見到趙曙時,耶律敦行禮,隨後說道:“大力丸在大遼肆虐,騙局橫行,騙子卻在南國逍遙,大遼皇帝陛下鄭重告誡宋皇,立刻停止大力丸的輸送。” 衆人都在看着他。 耶律敦擡頭,有些納悶。 這是怎麼了? 韓琦有些不解的道:“後面不該是還有一句話?” 曾公亮點頭,“老夫就等着這句話呢!” 這就像是等待着樓上那一隻靴子落地。 什麼話? 耶律敦一怔,旋即面色發紅。 是了,以往的遼使在遇到這等事,最後一句話定然是這樣的:否則大遼鐵騎南下,生靈塗炭什麼的。 現在竟然沒有了嗎? 大宋君臣都有些不大適應。 但心情卻極爲舒坦。 這遼人也就是那麼回事啊! 眼瞅着自己打不過大宋,馬上就搖身一變,來了個告誡。 兵戈相見呢? 沒了。 天氣很熱,可趙曙卻覺得像是剛吃了一碗冰酪,從內到外都在散發着舒爽的氣息。 “鄭重告誡……” 趙曙這才知道大力丸究竟讓遼人有多頭痛。 他說道:“此事……沈安。” 始作俑者就在那裏,一臉的無辜。 “陛下,大力丸是臣賣的沒錯,可臣沒賣去北方啊!” “這是無恥的污衊!” 他看着耶律敦,“證據何在?” 耶律敦冷笑道:“大遼國中遍地大力丸,這便是證據。” “誰賣的?”沈安問道。 “除去你之外,還有誰?” 耶律敦想到大遼連重臣們都在喫大力丸,不禁怒道:“這是史上最無恥的騙局!” 是啊! 大夥兒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所看過的歷史往事,好像真沒有這等騙了一個國家的大型騙局。 沈安這本事…… 這一刻趙曙覺得有這麼一個臣子真是太讓人愜意了。 “證據!” 沈安冷冷的道:“可抓到某送貨的人了嗎?” “你的人把貨送到了北方……” 這個遼人已經偵查到了,證據確鑿,你沈安別想耍賴。 “然後呢?” 沈安再問,神色平靜。 在還沒開始賣大力丸之前,他就已經規劃好了這一切。 什麼狗屁的證據! 渣渣! “然後……” 耶律敦咬牙切齒的道:“然後你聯絡了大遼的敗類,讓他們把大力丸送了進去……” “那些敗類,姑且稱之爲敗類吧,和大宋有何關係?” 沈安咄咄逼人的道:“你沒做過生意嗎?錢貨兩訖的道理可明白?” 這是規矩! 不管是宋遼的商人都遵循的規矩。 “在貨物出手之後,那些大力丸就和沈某,就和大宋再無半點關係,懂不懂?” 耶律敦只覺得胸口發悶,想吐些東西。 “懂不懂?” 沈安再問,“不懂你出什麼使?做什麼使者?” 呯! 耶律敦突然兩眼一翻,就這麼平平的倒在地上。 臥槽! 遼使竟然被他說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