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6章 你要兇 作者:未知 官家倒下了。 “什麼意思?” 韓琦有些懵,“昨日還是好好的,怎麼一夜之間就病了呢?” 陳忠珩奉命通告各處,他板着臉道:“官家昨夜看奏疏,看到瀘州知州常守貪腐,大怒,怒極傷肝,這不就病了。” “常守?” 韓琦看向曾公亮,這事兒他不知道啊! 曾公亮一臉糾結的道:“常守貪腐了一百餘貫。” 哎! 一百多貫,官家您爲何要生氣呢? 韓琦覺得趙曙真是抽了。 “那一百多貫他拿去養了個女人。” 韓琦一聽就怒了,“瀘州……記得今年瀘州收成不好吧?賦稅也少了許多,說什麼老天爺不給面子,可他作爲知州整日就知道玩女人,哪裏知道做事?難怪,收拾他!” 曾公亮點頭,“官家怎麼說?” 陳忠珩說道:“官家說此事要重懲。” 趙曙只是隨便找了個由頭休假罷了,於是這位常守就被勒令回京,京城有大餐在等着他。 “大王也告假了。” 呃! 韓琦皺眉,狐疑的道:“這不對吧?” 哪有一起告假的? 宰輔們憂心忡忡的去看了一眼,結果就看到一個面色煞白的趙曙,一個看着很是虛弱的趙頊。 哎! 真是作孽啊! 稍後回到政事堂,有人在說笑話。 “那沈安和妹妹拎着籃子去買菜,結果家裏不知道誰做飯弄起火了,幸虧滅的早,這纔沒燒起來。” “他家人呢?” “說是都躺下了。” 韓琦想了想,“此事難道還有情弊?” 歐陽修舔舔嘴脣,“昨日聖人不是賞賜了沈家飯菜嗎?” 嘶! 宰輔們面面相覷,一個念頭升起。 莫不是皇后下毒? 可沈安爲何沒中招? 沈安怕是看不上皇后的廚藝吧?所以一家子倖免於難。 只是官家父子倒黴,外加沈家的僕役們遭殃。 嘶! 可怕! 然後大夥兒心中有數,想着皇后以後賞賜喫的東西,大夥兒萬萬不能喫。 “韓相。” 一個官員急匆匆的來了,“那些御史都到齊了。” 韓琦無奈的道:“他們到齊了不打緊,可官家和大王都躺下了,誰給他們說說情況?” 這批御史是最近培訓出來的,他們即將下到地方去,按照一個府兩名御史的數量展開工作。 “要不曾相你去?” 給這些御史們上課會很有成就感,可這些御史們都是新提拔上來的,年輕,牢騷滿腹,問題多的能讓你崩潰。 曾公亮捂着肚子,“哎喲!這肚子……老夫得去一趟茅廁。” 不要臉! 韓琦看向包拯。 “老夫脾氣不好,會動手。” 韓琦想到老包咆哮御史們的場景,臉頰微顫。 罷了,老包太兇,別讓他去嚇壞了那些年輕人。 歐陽修不等他問,就說道:“此事是沈安建言的,讓他來。他不是文宗嗎?想來能應付那些御史的問題。” 韓琦想了想,覺得死道友不死貧道真的不錯。 “去找他來。” 有人去了,稍後回來稟告道:“沈家除去沈安一家五口人之外,就一個聞小種沒倒下,說是來不了。” 韓琦怒了,“他家芋頭多大了?要他帶?果果就成了。至於毛豆不是有他娘子在嗎?他爲何來不了?” 來人苦着臉道:“說是要做飯。” “老夫……”韓琦雙拳握緊,若是此刻沈安在身前,大抵是要飽以老拳,“老夫請客!混賬,去,就說今日老夫請客。” 汴梁的外賣那麼方便,還需要你沈安在家做什麼飯? 韓琦盯着包拯,“男兒大丈夫,整日窩在家裏帶孩子做飯,這是建功立業的男兒?你包拯就是這麼教他的?” 建功立業,這是男兒的夢想,可大部分人都只能望而興嘆。 現在沈安年紀輕輕的就有機會,可他卻和個小老頭似的,蹲家裏帶孩子做飯,這哪裏像是一個前途無量的官員? 包拯板着臉道:“他做飯好喫。” “無趣!” 韓琦瞪了他一眼,卻意外的沒有辯駁。 蹲家裏做飯,總比出去收買人心的好。 稍後沈安來了,看着有些沒精打采的。 “那些御史以後都是要下去的,此刻要給他們說說此行的重要,要讓他們知道,大宋興廢就在他們的手中。” 韓琦唏噓道:“只可惜老夫事情太多,否則定然要去和他們好生說說話。” 可沈安卻覺得按照老韓的無恥,此事定然有貓膩。 沈安問道:“韓相,那些御史……說實話吧,爲何諸位相公都不願意去?” 給御史們說說他們的職責,這事兒不大啊! 不就是下去要盯着地方,不許相互勾結嗎? 有何不可說的? 韓琦不自在的道:“他們話太多。” “就這個?” 沈安覺得自己怕是聽錯了。 曾公亮提醒道:“他們的話真多,問題一個接着一個,你若是回答不上來,他們也不譏諷,只是看着他,那眼神讓你覺得無地自容。” 嘖嘖! 一羣好奇寶寶嗎? 沈安笑了笑,說道:“此事交給下官了。” 韓琦看着他,“別輕敵,昨日韓絳去給他們說大宋賦稅的艱難,結果被問的啞口無言,掩面而去,今日就告假在家,沒臉見人了。” 呃! 那麼生猛? 沈安拱手,“小事罷了。” 包拯乾咳一聲,說道:“記得你最近有些虛弱?” “沒有的事啊,包公。” 沈安曲臂,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某胃口好,身體好,精神好,力氣大!” 包拯覺得這小子是奔着作死去的,就擺擺手,“滾吧!” 老夫是事先給你找藉口,你卻大大咧咧的覺着自己能行,那就滾蛋吧。 等他走後,韓琦眼珠子一轉,“那個,去個人,去看看沈安和他們說些什麼。” “促狹啊!”歐陽修覺得韓琦這是準備看沈安的笑話,“那些御史是心有不甘。有不少人說了,說是他們此次下去,以後就和天下的官吏成了死對頭,很不高興,所以提問只是發泄不滿罷了。” 那些御史大多是冗官,這次卻變成了監督官吏的存在,正所謂出道即巔峯,他們一出道就成了‘告密者’,很不爽啊! 關鍵是他們一出道就站在了新政的這邊,和無數新政的反對者成了對頭,這個纔是讓他們不滿的最關鍵因素。 別把所有人都想成了英雄,大部分人其實都不想變成熱鍋上的螞蟻。 沈安知道他們這個心態,所以真心的覺得這不是事。 他一路去了對面。 政事堂和樞密院在一條線上,對面就是修史院。 早有人等在那裏,見是他來了,先是一怔,然後堆笑道:“沈郡公來了,快請進。” 很客氣嘛! 沈安對他頷首,然後負手走了進去。 修史院,歷朝歷代修史都是大事,裏面的人一臉哥最有才的嘚瑟模樣,連走路都是仰頭。 “有趣!” 這是沈安第一次來修史院,見到這些眼高於頂的蠢貨,他覺得生活真有趣。 一路進去,到了一排廂房的外面,帶路的官員喊道:“各位御史,都出來吧。” 房門打開,一個個御史走了出來。 沈安看了看,這些御史大多都是在三十歲以下,看着沒精打采的。 他們走出來,三三兩兩的站着。 沈安負手看着他們,突然說道:“沒人教你等怎麼見上官?” 他們這才拱手,“見過沈郡公。” 都是不省心的啊! 邊上的官員低聲道:“沈郡公,外面有人說了,這些御史就是反對新政的一夥的對頭,下到地方後,定然寸步難行,以後做官還得小心被人從背後捅刀子。您知道的,他們下去幹的是監督的活,這活它得罪人啊!” 得罪人的事兒就沒幾個人願意做。 大宋對士大夫前所未有的好,讓他們越發的嘚瑟了。 若是在大明,御史巴不得你們來搞我。 使勁搞我吧,哥要裝出個堅貞不屈的模樣來,被搞的越慘,哥的名聲就越響亮。 大明的御史是巴不得被搞。 可大宋的御史卻想合舟共濟。 比如說他們彈劾官員,許多時候都能看到政爭的影子,並不純粹。 而這次下去,他們更是得了個‘告密者’的稱號,想來會覺得前途無亮。 人一旦覺得沒前途了,多半會想着混日子。 可御史下到地方可是新政的關鍵一環,若是這個環節出了問題,沈安能殺人。 “都沒喫飯呢?” 沈安緩緩說道。 衆人還是沒反應。 沈安突然怒吼道:“都特麼沒喫飯呢!” 唰! 不知道誰帶的頭,衆人都站直了身體。 “看看你們,看看你們!” 沈安指着他們說道:“狗都比你們站的直。人無站相,就是無骨,沒骨頭的御史下去做什麼?混日子?” 御史們有些怒火,沈安冷笑道:“怎地,不想幹了?好說,不想幹的出來,大門在那邊,自己滾蛋!” 有人嘀咕道:“是不想幹了。” 沈安的目光轉動,盯住了說話那人,“出來!” 邊上的官員說道:“那人叫做徐凱,牢騷最多,經常鼓譟。” 這便是反派頭目啊! 沈安指着徐凱說道:“滾出來!” 徐凱擡頭,“怎麼了?” 這貨還一臉的無辜,沈安笑了笑,突然衝過去,一腳就踹倒了他。 “特麼的!”沈安一邊踹一邊罵道:“朝中錢糧緊張,可依舊出錢養着你這等畜生。到了要你爲國出力的時候,你竟然敢推三阻四……還敢帶頭鬧事!” 徐凱在地上翻滾慘叫着,修史院的官吏聞聲而至,有人見了不忍的道:“太殘忍了。” 沈安擡頭,獰笑道:“百姓在下面嗷嗷待哺,在那些貪官污吏的手中被搓扁揉圓,正該要這等人去監督的時候,他卻只想着自己的前程,這樣的人弄死都不爲過,怎地,你想爲他打抱不平?” 那人低頭,“不敢不敢。” 沈安兇名在外,惹惱了他,說不得腿骨不保。 沈安招手:“拉出去,告訴政事堂,此人狡黠,是個反骨崽,隨後某奏請官家,永不錄用。” 這便是要削職爲民了。 徐凱被打的渾身青腫,聞言不禁喊道:“憑什麼?憑什麼?” “就憑沈某能讓官家相信你是個反骨崽!” 有人不解的問道:“沈郡公,反骨崽是什麼?” “就是奸細!” 衆人不禁同情的看着徐凱。 沈安說你是奸細,以他的聖眷,你死定了。 徐凱傻眼了,撲上來想抱沈安的大腿,被他一腳踹倒。 “拉走!” 沈安轉身走向那羣御史,見他們竟然自動排好了隊列,不禁就微笑道:“誰還有牢騷?說出來,某爲他做主!” 死一般的靜謐! 這些在修史院吵鬧不休的御史此刻和孩子般的乖巧。 “下官錯了,沈郡公,再給下官一次機會吧。下官定然痛改前非……” 大宋對官員太好了,以至於他們覺得自己鬧一鬧沒啥事,弄不好鬧一下還有好處。 於是遇事他們就喜歡鬧騰。 可沈安卻上去就是一頓暴打,順帶說要讓徐凱滾回家喫老米飯。 這便是超出常規的手段。 衆人這才明白,原來眼前這人壓根就沒把他們當人看啊! 連果果很小的時候都知道要告訴花花:花花,你要兇! 遇到好人你要做好人,遇到惡人你要比他們更兇惡! …… 第四更送上,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