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8章 絕望,希望 作者:未知 青樓,既然帶個樓字,定然不止一層樓。 爲何要弄兩層樓呢? 據聞開始時也只是一層樓,只是後來那些女妓站在外面招搖,很是不堪。 而彼時尋常百姓也沒錢來這種地方消費。 那麼主力軍是誰? 官商士紳讀書人。 這些人一邊想來弄女人,一邊又想給自己立個牌坊,所以自然要弄高雅些。 有需求就有市場,那些老鴇們與時俱進的弄了個二樓甚至是三樓,一進去就是大堂,看着冠冕堂皇,想那個啥得上樓。 這樣隱私也有了,而且顯得更高雅了,多好? “王員外……” 老鴇衝着一個看着很有威嚴的男子甩手帕,男子乾咳一聲,說道:“某隻是走累了,裏面可有茶水?某喝完就走。” “有有有!有好茶,噴香呢!” 老鴇曖昧的迎了出來,然後聽到了二樓那些女子的喊聲,不禁就看向外面。 二樓幾個女子正在甩手帕,手帕緩緩飄落下來。 “郎君小心!” 聞小種突然出現,身體陡然躍起。 他右手抓住一張手帕,左手再度揮去,抓住了另一張手帕。 可第三張手帕卻又就飄了下來。 而且聞小種的手夠不着。 好一個聞小種,只見他一個翻身,右腳神乎其技般的勾住了手帕,落地時,那手帕被挑起,一把抓住。 他低頭嗅了一下三張手帕,說道:“無毒。” “哪來那麼多毒?” 沈安覺得他的神經過敏了。 “香味不同,娘子會問。” 聞小種把手帕丟掉了,然後打了幾個噴嚏。 呃! 沈安覺得這個提醒非常及時。 他一轉身就看到了個神情激動的年輕人。 有些眼熟? “沈郡公……” 吳徵看着沈安,想起了沈安當時給大家說的那番話,再想起自己四處碰壁的經歷,不禁潸然淚下。 “這是怎麼了?” 沈安越看他越面熟:“某記得你好像是御史裏的一個?叫做什麼來着?” “吳徵。”吳徵擦了一把眼淚,有些赧然。 “吳徵……”沈安想了想,此人他有印象,好像是因爲富弼來邊上看過,“你家和富相有關係?” 這等裙帶關係的御史,沈安真心沒啥興趣,他手中還拎着油紙包,裏面是給家人帶的零食。 熱乎乎的烤豆腐啊!回家弄點自家的祕製辣醬蘸一下,一嘴下去外焦裏嫩,辣醬和豆腐爆炸…… 再來一小壺發酵酒,淡淡的,看着妻兒妹妹在邊上喫的香甜,作爲一家之主,沈安就覺得心滿意足了。 “是。” 吳徵想起了早些時候富弼的態度,不禁失落不已。 “怎麼回來了?” 沈安覺得他此刻不該出現在汴梁。 “下官……” 吳徵說着自己的遭遇,不知不覺中,沈安的態度從不耐煩變得很認真。 他眯眼看着周圍的繁華,仔細聽着地方官吏的日常。 “……下官先去了御史臺,中丞不肯出手。” 吳徵顯得很沮喪。 沈安說道:“唐介也不想捅馬蜂窩。” 不是每個人都有那等決絕的姿態。 “後來下官去尋了富相……” 沈安負手道:“富相在樞密院的日子還算是不錯,不過這等事他卻不會摻和。” 但凡宰輔,在這等事上都會慎重,甚至是擱置這個議題。 “是。”吳徵很無奈的道:“下官出來前就說了,定然要彈劾那馮耀祖,可此次卻無顏回去。” 沈安看着他,問道:“你晚上住哪?” 吳徵搖頭,“下官心亂如麻……” 已經失去正常判斷能力了嗎? 沈安說道:“小種,你帶着他去安置下來。” 吳徵擡頭,“沈郡公,此事還請您出手相助。” 這年輕人很急躁啊! 沈安笑了笑,“去歇息吧。” 這事兒就是捅馬蜂窩,你這是想某連夜去捅戳官家的肺管子嗎? 趙曙若是知道了此事,定然會頭痛欲裂。 吳徵一路渾渾噩噩的跟着聞小種去客棧安置了下來,他躺在牀上,想着此事的艱難,就用被子蓋住頭,嗚咽起來。 哭了許久後,他爬起來,然後冷的發抖的坐在案几前。 “既然說要彈劾他,那就上奏疏吧!” 他開門尋了夥計,借來文房四寶。 燈火閃爍,他在奮筆疾書。 心中的憤怒此刻化爲文字,化爲刀槍,刺向了官場上的那些醜惡。 他洋洋灑灑的寫了數百字,突然擡頭,喃喃的道:“前面就上過奏疏,石沉大海,如今再寫了有何用?那些人一看是這等事,定然會丟了。” 在見到唐介和富弼的態度之後,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判斷錯了。 沒有人支持他的這個舉動,大夥兒都覺得他是個大麻煩。 那麼某寫了這些來做什麼? 他拿起這張紙,看着那淋漓的墨跡,突然奮力撕扯着。 喘息聲在房間內迴盪着,片片紙屑在飛舞。 “假的,都是假的!” 他揮舞着雙臂,痛苦不已。 “沈郡公也不肯支持某,他是大宋最膽大之人,他都不敢觸碰此事,此事難道不可爲嗎?” 吳徵擡頭,淚痕滿面。 “不,某還有一個辦法!” 他站起來,目光炯炯,“登聞鼓!” “某要讓天下人知曉此事,爲此不惜一死!” 登聞鼓不是大宋首創,但卻是被大宋發揚光大的。 在大宋,登聞鼓就是個神器。 最早登聞鼓是用於大事,你有大事可來敲擊。 但宋太祖時,一百姓突然去敲鼓,那時候百姓都畏懼和官府打交道,更不敢去敲擊據聞能被官家聽到的登聞鼓,所以此人引發了圍觀。 此人敲擊登聞鼓後,有官吏問他何事,這人說是自家養的豬走丟了…… 你竟然想請官家幫你找豬? 官吏們大抵是崩潰的,但太祖皇帝卻很是欣慰,說百姓竟然來請朕去幫他找豬,可見民間無冤屈。 此後登聞鼓就淪爲了一個奇葩的東西,百姓們見官家和氣,於是各種雞毛蒜皮的事兒都去敲鼓,一時間弄的登聞鼓院的官吏們苦不堪言。 而吳徵的倚仗就是有先例! 端拱初年,有人擊鼓投訴宰相李昉:“北方宿敵契丹人懷有縱馬南侵之念,李昉不修邊備,只知賦詩宴樂。”。 宋太宗把李昉罷爲右僕射。 這個是投訴宰輔不幹正事,一天只知道和人吹牛筆喝酒玩女人。 太宗皇帝出手了,這便是祖宗規矩。 吳徵重新寫了一份文書,上面的名字一長串。 韓琦、曾公亮、包拯…… 幾十個重臣的名字在上面沒閃光,反而是黯然失色。 他站在那裏,堅定的道:“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他心情激盪,再也無法入眠,於是就坐在那裏直至凌晨。 當外面傳來雞鳴時,吳徵出去洗漱,然後準備去宣德門。 登聞鼓院就在宣德門,他今日將會震動汴梁。 天色微明,他一邊走一邊啃着炊餅,路上還買了一碗熱湯喝了,渾身暖洋洋。 “這湯裏有辣醬呢!”小販信誓旦旦的道:“某的辣醬可是沈郡公親手教的,和沈家的辣醬味道一個樣!” 但凡提到喫,大夥兒就會想到沈安。 而沈家的辣醬名氣很大,連宮中都會不時要一些給貴人們享用。 邊上有食客坐着在喫湯餅,聞言就說道:“你這人就喜歡吹噓,那沈郡公文武全才,不是出征就是爲官家辦事,比宰輔們還忙,他老人家哪有空教你做辣醬?” 小販詞窮,然後辯駁道:“當年……” 那食客是個尖刻的,馬上就搶話道:“辣醬出來時,沈郡公已經被先帝重用,你去哪和他學的?” 小販徹底被擊潰。 這時食客對面的男子擡頭道:“他這個辣醬還不錯。” 食客不屑的道:“你可喫過沈郡公家的辣醬嗎?” 男子點頭,“喫過。” 食客嗤笑道:“你吹噓的本事倒是不小,可沈郡公交好的就那些人,大王,王雱,折克行,蘇軾……你是哪一個?” 男子呵呵笑道:“某哪個都不是。” “那你吹噓個什麼?” 食客頓時就找到了制高點。 “沈郡公?” 吳徵愕然發現那男子就是沈安。 天色微明,看着人都有些模糊,可仔細看還是認出來了。 沈安見到是他,就笑道:“正好一起喫吧。” 吳徵想說自己喫過了,可卻鬼使神差的又要了一碗湯餅。 那食客尷尬的拱手:“小人不知是您。” “無事。”沈安和氣的道:“大家隨便扯幾句,賠什麼罪?” 小販得意了,說道:“沈郡公都說某的辣醬不差,哈哈哈哈!” 吳徵坐在沈安的側面,問道:“您這是要去哪呢?” “尋你啊!” 辣醬放多了些,加上湯餅滾燙,沈安喫的額頭見汗。他抹了一把額頭,說道:“你趕緊喫,吃了隨某去封丘縣。” 瞬間淚水就模糊了吳徵的雙眼。 原來您沒有拋棄某。 而且您也沒有放棄那件事。 “你這是準備去哪?” 沈安見他兩手空空,還以爲這人是出來喫早飯的。 “某本準備去敲登聞鼓。” “愚蠢!”沈安毫不客氣的道:“那些官吏會表面笑嘻嘻的把你的奏疏接了去,然後石沉大海。” “那某就用力敲鼓。” “哎!”沈安嘆道:“會有人來制止你的,否則老是有人敲鼓,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吳徵傻眼了。 “那怎麼辦?” 年輕人啊! 沈安無視了吳徵比自己還大的事實,淡淡的道:“某想去看看那位馮知縣是如何的得意。” …… 第三更,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