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5章 讓你們全吐出來(爲新盟主‘絕望的飛刀’賀,加更) 作者:未知 趙頊失蹤了。 趙曙面色鐵青的把張八年罵了個狗血噴頭,旋即召見了沈安。 “他說是去什麼……調查,去百姓中,這是你的主意?” “是。”沈安沒想到趙頊竟然一去就是五天,信訊全無。 “皇城司的人丟失了他的蹤跡,你去查。” 趙曙冷冷的道:“邙山軍的斥候天下無雙,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春哥的確是個大殺器,可這個大殺器只能偵測敵軍的動向,對於友軍沒用。 沈安苦着臉出了宮,有內侍在等候,“夫人問大王的安危如何。” 所謂夫人就是趙頊的正妻向氏。 “無礙!” 沈安很篤定,內侍回去轉達了這話。 “沈龍圖說是無礙!” “那就好。”向氏鬆了一口氣,又拿起了一件半成品的手絹,笑道:“沈龍圖乃是我朝名將,他說無礙,想來大王定然無事。” 可名將也不好找人啊! 現在又沒有定位系統,更沒有尋人啓事。 沈安站在汴梁城城外,很是惆悵的道:“爲了安全着想,連懸賞都不能,怎麼找人?” 他一旦懸賞,說是找到大王者賞金多少,回頭趙曙和高滔滔就能把他生吞活剝了。 那是主動暴露目標,趙頊真的要危險了。 別懷疑那些反對新政的傢伙的決心,一旦有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滅了趙頊這個新政的狂熱支持者。 所以還是慢慢尋摸吧。 沈安冷靜了下來,“某讓他去城鎮調查,他說過三天必回,既然沒回來,要麼是遇險,要麼就是覺着找到了好東西……他的身邊有陳全帶着的幾個侍衛,除非是遇到有預謀的截殺,否則不會遇險。那麼……去,讓兄弟們順着打聽過去。” 邙山軍的鄉兵們換了便衣,沿着那條路線開始打探消息。 “大王曾經在這裏喫過飯,還問過掌櫃的生意和交稅之事。” 這是很偏僻的一家酒肆,裏面連羊肉都沒有,全是豬肉和雞鴨肉,而且那味道讓沈安連喫的慾望都沒有。 “大王吃了半隻雞,喝了一碗酒水。” 黝黑的桌子上全是污漬,很難想象養尊處優的趙頊能安然坐在這裏吃了半隻雞。 好事。 沈安出了酒肆,看着前方的那條小路,問道:“前方是什麼地方?” 掌櫃被帶來了,看着凶神惡煞的他,此刻老實的和一隻鵪鶉似的。 “貴人,前面就是材樹村。” “這名字太霸道了。” 材樹村的諧音很霸道,可一見卻很慘。 百餘戶人家散落在平原之上,還有條小河就在村邊。 村裏的屋子看着破破爛爛的,連村頭的一條癩皮狗都瘦的脫了形,一看就是妥妥的營養不良。 癩皮狗叫喚了一聲,黃春扔了一塊肉乾過去,癩皮狗衝過去一口咬起了肉乾。它轉身咀嚼,咽喉裏還發出了低嚎。 沈安下馬,吩咐道:“來幾個人就好了,其他的在外面等候。” 他帶着人進了村子,不用找,就循着聲音去了。 過了前方的屋子之後,右轉就就是一片空地,這裏大抵是村民們曬糧食的地方,很是平整。 一羣農人就蹲在那裏,而在前方,髒兮兮的趙頊站在石碾上,正在說話。 “……爲何不多養些雞?” “喂不起。”一個老農咳嗽一聲,吐了一口濃痰,搖頭嘆息,“年輕人,養雞不是趕出去就能喫飽了,你若是把雞趕出去覓食,不是餓死就是被蛇蟲給咬死。” 呃! 這個就是生活經驗了。 “養雞要餵食,自家都喫不飽,拿什麼餵它?只能養幾隻下蛋雞罷了。那雞蛋還能換錢。” “那爲何不多養些?賣蛋也好啊!”趙頊覺得這等事兒該支持。 “要繳稅。”老農不屑的道:“但凡賣東西都要繳稅,你不知道?” 趙頊纔將知道,所以很是糾結。 “那若是不交稅呢?” 他覺着自己觸摸到了些東西,很激動。 沈安也很激動,帶着人退到了邊上。 “若是不交稅,那咱們想養什麼就養什麼,自然不怕。”老農不耐煩了,起身道:“家裏說是沒活,可蹲在這裏沒事做也是浪費糧食,回家躺着去。” “就是,躺着餓的慢,出門餓的快。” “回家回家!” 趙頊趕緊說道:“這邊馬上發東西。” 老農又蹲了下去,咳嗽道:“發什麼?這次可不能再發那等幹餅子了,裏面有土,吃了拉不出屎來。” 操蛋啊! 沈安無語,他沒想到趙頊竟然是靠着這等招數來收集民意。 “就幹餅子,要不要?”陳全這幾天的變化也很大,首先是髒了,其次就是很絕望。 在這個村子裏他們待了兩天,趙頊說不要花錢太多,否則百姓不會講真話,於是他帶着人跑去最近的一個鎮子裏買了這種幹餅子來,連他們都是喫這個。 這幹餅子很便宜,可裏面竟然摻雜了許多東西,陳全發誓自己曾經喫到了乾草。 老子不是牛啊! 這樣的日子他一天都不願意再過下去了,可大王都喫,他能不喫嗎?那回頭高滔滔能親手撕了他。 農戶們得了幹餅子就小心翼翼的收在懷裏,然後彼此得意洋洋的對視,大抵是想說趙頊是個棒槌,莫名其妙的問些話,然後就給好處。 “某最後再問問,若是不收你們的商稅,那你們想做什麼?” “養雞養豬,什麼都養,還能種東西,值錢的都種。” “這樣嗎?”趙頊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沈安留下了五十餘人在附近蹲點,自己帶着人回去了。 回到家中後,沈安叫人去報信,“就說大王找到了,安全,明日應當就能回來。” 他派了人在外面就是準備攔截的,若是趙頊還想浪,就直接弄回來。 “郎君,來了不少人呢!都帶着厚禮。”莊老實悄無聲息的出現了,“竟然還有送金銀的。” 那麼好? 沈安眯眼道:“誰?” “都是商人。” “不收!”沈安冷笑道:“奢靡無度說的就是此輩,他們是在作死呢!” 莊老實去了門外,倨傲的道:“我家郎君說了,奢靡無度說的就是你等,這是作死!” 大宋不是大明。 大明中後期的商人真的有錢,兩淮一代的鹽商們恨不能用金箔來擦屁股,奢靡的連皇帝都比不上。 可那是大明,官商勾結的大明。 而這裏是大宋。 宰輔們正準備抓幾隻雞來殺殺,這些豪商們的鼻子尖,嗅到味道不對就慌了。 第二天趙頊就回來了,灰頭土臉的模樣。 他回去洗漱了一番,更衣沐浴後就被捉進了宮中。 高滔滔粉面含怒,見他好歹沒受傷,也沒少胳膊腿,這才怒道:“出門也不知道多帶些人,還有,爲何去了那麼久?也不怕我和官家擔心嗎?” 趙頊趕緊認錯,一番話沒把高滔滔勸好,反而把她說的眼淚汪汪的。 “想當初生你的時候……” 趙頊想原地爆炸,卻不敢。 女人唸叨起來的時候,那就像是洪水過境,誰攔誰倒黴。 “大王,官家召見。” 趙頊如蒙大赦,一溜煙就跑了。 一路到了前面,宰輔們也在,見他進來都板着臉。 韓琦皺眉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大王卻是孟浪了。” “是。”這個錯趙頊是要認的。 但反過來他就說了自己的發現,“陛下,商稅不能增!” “爲何?”趙曙知道他下去的目的,所以很是從容的道:“你下去查到了什麼,說說。” “臣在汴梁城中和城外查了許多地方,從商人到百姓都仔細詢問了,臣發現,大宋目下是富者愈富,貧者欲貧。爲何?因爲稅。” 趙頊無需看什麼笏板上的提示,胸有成竹的道:“臣在汴梁問過許多商人,他們都說生意難做,不少人說若非是沒有別的路子,定然丟了生意。” “嗯?”韓琦覺着這個有些誇張了,“爲何?大宋商稅年年增加,這說明商賈們掙錢了。” “韓相有所不知,商賈們是掙錢了,可大多是維繫生活罷了。” “那奢靡的是誰?”曾公亮最反感那等花錢如流水的人。 “是豪商!” 趙頊說道:“在大宋掙錢最多的就是他們,中下商人們卻只是維持罷了。他們心甘情願的繳納過稅和住稅,可商路就如同是虎狼之路,一路上各種苛捐雜稅讓他們苦不堪言。陛下,臣這裏有個表。” 雜學最喜歡用表格和圖形來說事,趙曙點頭,趙頊就從袖口裏摸出了一張表,說道:“臣在汴梁城中走訪了二十七個商人,他們來自於各地,生意也各自不同。他們把自家做生意的各種稅費都列了出來,臣算了一下,有一成五。” “一成五?”韓琦伸手,“臣冒昧。” 趙頊把表格遞了過去,韓琦接過來,幾個宰輔都聚在一起看。 表格很清晰,左邊是商人的貨物總價值,上面是繳納的稅費,一目瞭然的在最後平均了一下。 “一成五,這般高嗎?”趙曙被震住了。 “這只是汴梁,若是其它地方的商人,交的還多一些。” 趙頊看着他們,想起了他們高坐朝堂之上,一拍腦袋就想出了各種主意,不禁搖頭。 這樣不行啊! “膽大妄爲!”趙曙最後纔看到了這份表格,他也怒了。 “地方搜刮了苛捐雜稅,一是要政績好升官,二是私下鯨吞了,於是這些抱怨都歸於朝中,歸於陛下,好處卻被那些官吏給吞了。” 趙頊繼續說道:“臣下去到處看了看,以爲商稅不可增,反而該把那些苛捐雜稅都給廢除掉,誰再敢在地方設卡收錢,一律拿下。” 他殺氣騰騰的道:“非常時刻,要用非常手段,臣建議一律發配。” 趙曙捂額道:“果然是貪婪!” 韓琦問道:“那些豪商呢?” “豪商?”趙頊想起了那些豪商的豪奢,不禁就動了些心思,大抵是腹黑的那種,“每一個豪商的背後幾乎都有人,不是權貴就是官員,他們的貨物在各地運送,地方上的官吏哪裏敢攔截他們?甚至還有……” 他壓低了聲音,帶着傷感的道:“陛下,中下等商人老老實實地交稅卻依舊被苛捐雜稅壓榨,可那些豪商卻往往能偷逃商稅。所以他們的生意天然就能掙錢,爲何?少繳稅!” 趙曙難得看到兒子傷感的時候,心中不禁就怒了。 他更憤怒的是豪商們的貪婪,以及官商勾結。 “查!張八年呢?” 官家發怒了,趙頊低眉順眼的站在那裏,心中卻在大笑。 奢靡吧,得意吧,這下讓你們全數吐出來! …… 感謝書友‘絕望的飛刀’的盟主打賞,求個月票。 第五更送上,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