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5章 誘惑(爲新盟主‘詩舞翩翩飛’賀,加更) 作者:未知 宮中的錢財大多來自於各地的貢獻,這是大宋財政的構架。 但到了現在,宮中的收入分爲兩塊,一塊是各地的貢獻,而另一塊就是皇室在暗香生意的分紅。 這些錢財都存放在了內藏庫,若需調用,只管去拿就是了。 以前的大宋被真宗皇帝禍害的夠嗆,原來還算是充盈的府庫漸漸空空蕩蕩的,全被他拿去祭天地,祭祖宗,祭鬼神去了。 先帝趙禎時,大宋財政開始糜爛,於是宰輔們就把目光投向了官家的小金庫。 官家,這裏災荒,這裏地震……沒錢啊! 趙禎是個心軟的,也是個沒主見的,於是頻頻打開自己的小金庫,任由朝中拿去花用。 這些年堪稱是花錢如流水啊! 趙曙想到這些,不禁有些唏噓。 到了他登基後,財政已經是……按照看守內藏庫的說法:如今的內藏庫連老鼠都不來了。 幸而大宋財政不斷在好轉,而暗香的分紅也給了他底氣,這才重新恢復了皇帝花錢的規模。 可現在內侍採買卻爆出了貪腐醜聞,崔浩開了一個頭,那些反對新政的官員們如獲至寶,紛紛發動彈劾。 這一股邪風吹的很是強勁吶! 王安石見趙曙不語,就繼續說道:“官家,宮中採買……恕臣直言,那些管事的哪裏知道外面的人心險惡,就算是不貪腐,可也容易被騙。 內藏庫是宮中的,這誰也不能動。” 這個性質一定要搞清楚,否則就有逼宮的嫌疑。 “可如何才能用好內藏庫的錢?臣以爲值得商榷。” 王安石微笑道:“若是交給錢莊,臣敢擔保,採買的價錢一定會下來,而且下來不少。” 嗯? 趙曙一怔,“此話怎講?” 他是窮怕了,但凡能節省的都想節省,但凡能開源的就想方設法去開源,爲此外面有人譏笑,說這位官家就是個商人。 商人就商人吧,回首看看後宮的妻兒和那些內侍宮女,許多人都指望他來養活,要臉就沒好日子過,這個道理他非常清楚。 所以王安石說能節省不少,他馬上就心動了。 王安石不禁暗自嘆息。 昨夜王雱就分析過了,說什麼仁慈都無法打動官家,唯一的辦法就是好處。 兒子太聰明瞭,讓某這個老子都黯然無光,很是惆悵啊! 他打起精神,“錢莊審查借貸就是和人打交道,幾次三番,任何人都難逃他們的盤查。這一點三司最是清楚。記得是前陣子吧,三司採買了一批大車,結果錢莊的人審覈時就發現了問題,一下就壓下去了兩成的價錢,三司的韓相……” 這是三司的醜事,此刻卻被王安石舉例說了出來。 三司最近的日子不好過,錢袋子被剝奪了之後,好似沒了精氣神,這不採買也出了問題,幸而錢莊審覈的時候發現了貓膩,這纔沒把臉丟到交趾去。 “是。”韓絳出班作證。 王安石知道自己這一下算是揭了韓絳的傷疤,但也顧不得了。 “陛下,兩成啊!” 王雱說過,這個官家的人生堪稱是跌宕起伏,也造就了他那敏感的性子,他最喜歡的就是錢。 而深層次的原因他也不知道,只有沈安知道。 ——官家缺乏安全感! 金錢和軍隊最能帶給人安全感。所以趙曙有掙錢的機會就不放過,這是新政的最大助力。而軍隊的每一次革新也離不開這位缺乏安全的帝王的支持。 他希望軍隊不斷強大,能保護這個大宋,保護他這位帝王。 這就是一切的起因和動機,要想有錢,要想軍隊強大,就必須革新大宋。 否則哪有爲了新政一路走到黑的帝王? 王安石悄然看了趙曙一眼,見他在沉思,右手五指在大腿上彈動着,心中就有些沒底。 趙曙突然擡頭,“讓唐仁來。” 這是心動了? 韓琦等人看着王安石,那歡喜之情擋都擋不住。 老王,若此事能成,你就是首功啊! 臣子最怕帝王什麼? 最怕帝王昏庸。 而昏庸的帝王都有個特點,那就是亂花錢。 真宗皇帝在後期就昏庸了,花錢如流水,讓人無可奈何。 大宋的窘境和這位帝王有着密切的關係,也可以這麼說,大宋的衰弱就是從真宗皇帝開始的。他的昏庸導致了一系列的問題,而趙禎和以後的皇帝察覺到了這些問題,隨後就開始革新…… 而革新的不斷失敗沉重打擊了這個持續往深淵滑落的大宋,更造成了朝野對立,直至不可救藥。 所以若是能把內藏庫的錢納入錢莊,讓錢莊去負責宮中的花銷,帝王想昏庸都難。 你想採買,可以,錢莊出手爲你採買。 你想玩花石綱,生辰綱……菊花綱,要亂花錢,在這等時候,除非朝堂上全是昏庸的官員,否則他們自然會和錢莊聯手,把這些花銷攔截住。 這便是一重約束,對帝王最大的約束。 稍後唐仁來了,趙曙問道;“若是由錢莊來掌控宮中的採買,你覺着能省多少?” 他說話的同時看向了陪同唐仁來的內侍。 那內侍微微搖頭,示意沒有人和唐仁溝通過此事。 趙曙微微一笑,心想你們想約束朕花銷可以,但得弄出好處,否則朕憑什麼花錢都不自在? 唐仁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頭,“陛下,三成!” 嘶…… 朝堂上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連宰輔們都驚住了。 “三成?” 韓琦覺得唐仁是喝多了,“你確定能低三成?” “能。”唐仁依舊是自信滿滿。 他不着痕跡的看了趙頊一眼,心中暗喜。 爲了這一天他們準備了許久,從提出這個謀劃,到尋找機會,他們不斷在完善着自思路。 現在時機到了。 “如何能?”趙曙冷笑道:“若是出了岔子,誰來擔責?” 唐仁毫不猶豫的道:“若是弄砸了,臣願意去填補。” “你?”趙曙本想呵斥,但一想到沈安那龐大的身家,心中微動,說道:“說說。” “是。”唐仁說道:“宮中採買在外面的商家看來就是一塊肥肉。每年各地的貢獻到了,宮中用不上的會發賣,從那時起,貪腐就如影隨形。” 朝中指定了地方每年向皇室提供貢品,這些貢品可能是茶葉,也可能是毛筆。 這些東西宮中自然花用不了那麼多,於是多餘的就在汴梁發賣,得了錢財存入內藏庫,這也是內藏庫錢財的最大來源。 “那些商賈和負責發賣的官員內侍相互勾結,壓低貨物價格,僅僅這一筆就讓陛下損失了不少。” 趙曙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不能發火。 “等宮中需要別的貨物時,他們依舊會和外面的商家勾結,以次充好只是尋常,還有那等虛擡價格的,裏外一算,每年因採買損失的錢財真不是個小數目。” “咳咳!”王安石乾咳一聲,提醒唐仁注意官家那張鐵青的臉。 “難道宮中就沒有一個好人?”趙曙本就是多疑的性子,被唐仁這麼一說,瞬間他就覺得自己的身邊全是一**賊。 陳忠珩莫名其妙的被他看了一眼,覺得那眼神冷冰冰的,好像還帶着殺氣。 “當然有。”唐仁說道:“可好人也經不住誘惑。一個人本是忠心耿耿,可當那些錢財、那些好處無人監督的時候,他能忍住不去貪腐,可這個忍耐能維持多久? 當每日都在經歷這些誘惑之時,一年,兩年……還是十年?” 唐仁說道:“能消磨意志的唯有歲月和誘惑,這是沈龍圖說的話,臣深以爲然。而能壓下這些弊端的唯有合理的制度,比如說錢莊……錢莊的採買過程由多方監察,誰也別想一手遮天,所以此次三司採買大車就在這種監察中被發現了問題。” 唐仁拱手退了回去。 趙曙在沉思。 “能消磨意志的唯有歲月和誘惑……”趙曙想到的是先帝。 韓琦同樣如此。 當年的趙禎是何等的迫不及待,何等的意氣風發。他召集了韓琦等人來書寫大宋的問題,隨後讓他們提出革新方案…… “陛下,若是臣每日都守着一堆金銀,沒人監察,一年兩年還行,時日長了,臣捫心自問,怕是會忍不住拿一些。若是沒人管,那就再多拿些。” 韓琦的坦率贏得了趙曙的好感,他頷首道:“沒有監察的誘惑……朕知道了。” “宮中的監察……陳忠珩。” 陳忠珩出班說道:“陛下,宮中的監察……那些人哪裏知道外面的行情?” 這個是含糊的說法,更深層次的就是內侍的貪婪。 內侍沒了傢伙事,能喜歡的東西也不多,錢財和權勢就是他們的摯愛。 所以當他們能有機會接觸錢財時,不弄鬼才是見鬼了。 趙曙淡淡的道:“也就是說,朕每日就見着那些人貪腐卻不知?” “臣萬死。” 陳忠珩覺着自己很冤枉,但還是得跪下請罪。 趙曙淡淡的道:“查!” “是。” 陳忠珩接下了這活。 但採買怎麼辦? 趙曙起身道:“正好宮中準備採買一批東西,錢莊試試。” “是!” 唐仁心中狂喜,他知道一旦宮中採買歸於錢莊的無數好處,其中最大的好處就是錢莊的地位提升了。 大宋的錢袋子名副其實! …… 感謝書友,‘詩舞翩翩飛’的盟主打賞。 第五更送上,大家晚安。 有月票的書友,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