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5章 此事朕羞於出口 作者:未知 汴梁很熱。 趙曙有些焦躁。 “遼人在北方襲擾的越發的厲害了,耶律洪基這是想做什麼?南下?” 韓琦不在,曾公亮就是帶頭大哥,可他對軍事的造詣實在是一言難盡,文彥博作爲樞密使出班說道:“陛下,北方大宋有堅城,最近不是還運了些那個什麼火炮過去?臣以爲耶律洪基若是南下,定然會碰的頭破血流。” “是了,朕卻忘記了這個。”趙曙的心中一鬆,笑道:“火炮的威力卻是不小,那次他們用了羊羣作爲對比,一炮出去,那場景,讓朕也心中一顫。遼人若是來攻城,遇到了火炮,怕也只能飲恨城下。” 富弼乾咳一聲,這是暗示曾公亮出班來壓住文彥博。 文彥博作爲舊黨的頭領出現在朝堂之上,天然就是政事堂的對頭。 “是啊!只是如今兗州的蝗災讓朕心神不寧,否則……” 趙曙的眼中多了厲色,“朕覺着耶律洪基在看着汴梁,在看着朕。” 這是一種直覺。 “他在等着朕出擊。”趙曙冷笑道:“北伐北伐,大宋這幾年說了不少,可卻只是說罷了。” 官家這是不滿了? 曾公亮勸道:“陛下,北伐重大,要準備無數輜重,以及調集精銳禁軍北上……” 汴梁的精銳禁軍北上,官家在汴梁怕是會有些不安。 所以太宗皇帝當年執意要親征北伐,一方面是覺着自己用兵如神,天下無人能敵,另一方面卻是忌憚把如此龐大的大軍交給將領統御。 “陛下,還得要讓人去北邊視察一番,看看遼人的動靜。”文彥博主動請纓,“臣願往。” 去一趟北方回來,這資歷又多了些,威望也多了些。 等威望到了一定程度時,再進政事堂也不是難事。 趙曙看了他一眼,說道:“文卿是老臣,如此也好。” 文彥博大喜,趕緊出班道:“臣定然查清了遼人的跡象回報。” 趙曙點頭,曾公亮心中懊惱,知道自己犯了錯。 剛纔他就該主動請纓,哪怕不能去,可不是還有富弼在頂着嗎。 只要打斷了文彥博的請纓,這事兒就算是成功了。 只是這般攪和有些跋扈的意思。 咦! 他突然想起了韓琦。 韓琦的各種手段看似蠻橫,可此刻想起來,何嘗不是爲了維持朝局的穩定。 是了,難怪先帝和當今官家都容忍他,定然是看出了他跋扈後面的深意。 老夫還是差了韓琦不少啊! 這一刻曾公亮心中有些沮喪。 隨後宰輔們各自散去,出了大殿時,曾公亮看到了張八年急匆匆的過來,就閃在一邊,看着這個密諜頭子進了大殿。 “何事?”趙曙在看地圖。 地圖上,北方的地盤看着很大,比大宋的大多了。 “朕真想全數給弄回來!” 趙曙擡頭,張八年說道:“官家,兗州的消息,蝗災已經被壓住了。” “好!” 趙曙疲憊的眼中多了興奮之色,起身道:“韓琦和沈安是如何弄的?鴨子之後他們又弄了什麼?” 韓琦和沈安下去時,皇城司的人就混在了隨行的隊伍裏,一直在彙總消息。 “韓相和沈安商議,以四百六十文的價錢收蝗蟲幹。” 趙曙頷首不語。現在大宋有錢了,能用錢去解決問題,這就不是問題。 “隨後兗州各地的百姓就紛紛開始滅殺蝗蟲,連當地官吏都加入了進去。” 趙曙嘆息一聲,“回頭又有人要彈劾了。” 官吏竟然不務正業,去捕捉蝗蟲,這事兒說出去真心的丟人。 可大宋的官吏待遇真的是一言難盡。 那些說大宋養士百年,待遇特別誘惑的,基本上以偏概全。 大宋官員的收入是從中層開始攀升,而中層以下,日子真的不好過,否則以後的包綬也不會窮困潦倒的死在赴任的路上。 所以那些官吏去捕捉蝗蟲,趙曙心中惱火,卻沒法發作,就是因爲知道這個。 “後來兗州以外……” “等等,讓羣臣來。”趙曙深吸一口氣,“昨日彈劾韓琦和沈安的不少,有人說他們弄的京東路混亂不堪,正好,一併讓他們聽聽。” …… “後來兗州以外的百姓聞訊蜂擁而來,韓相坐鎮地方,沈龍圖帶着人四處查看,阻止了多處械鬥……” 呂誨把眼珠子都瞪圓了。 還能械鬥? 這是蝗災啊! 怎麼地方百姓像是在狂歡一樣呢? 趙曙含笑道:“他們北上時,沈安就問能否多用些錢,朕許了。” 這個大宋有慣例,但凡能用錢解決的事,那都不是事。以前有改編災民爲廂軍,以及用歲幣去換來和平。 羣臣一陣恭喜。 趙曙的神色漸漸平淡。 “蝗災被壓制住了,各處都有捐助,其中仙源縣……那家捐了十二萬貫。” 哦…… 殿內全是驚呼,然後就是得意驕傲。 那家就是牌位般的存在,他家能這般大氣,大家不禁都覺着與有榮焉。 趙曙看着這一幕,心中轉動着些莫名其妙的念頭。 “十二萬貫之多,陛下,當嘉獎。” 呂誨一臉正色,心中卻暗自得意。 那家雖然從不對朝政表態,但天然就是舊黨的支持者,這十二萬貫扔出來,那就是舊黨的一次重大勝利。 舊黨的官員們看着意氣風發,趙曙看在眼裏,突然說道:“此事朕也羞於出口……” 官家羞於出口,那麼陳忠珩自然就是背鍋的,他出來說道:“沈安和那家人中的某個郎君在仙源相遇,那人主動邀請沈安飲酒……” 這貨莫不是瘋了? 呂誨覺得那家人真的是太輕敵了。 沈安那廝不是好鳥啊!你竟然主動請他喝酒,這和主動請瘟神上門沒啥區別。 包拯乾咳一聲,說道:“沈安此次也算是造福一方,那家人感激之下,請喝酒也是有的。” 老包越發的不要臉了。 衆人都知道,那家人蹲在家裏就是牌位,本身有些自尊自大,外加對外界的情況知道的不是很詳細,所以把沈安當做是一隻小白兔了。 “席間沈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那人慷慨解囊,答應捐十二萬貫。” 就那麼簡單? 沈安動之以情……他不是更喜歡用打斷別人的腿來威脅人嗎? 至於曉之以理,大夥兒都知道道理,可讓自家把家底全部捐出去,沒幾個願意。 那家人真是我輩楷模啊! 那官家爲何說是羞於出口呢? 衆人不解。 趙曙突然覺得有些頭痛,就擺手道:“散了吧。” 衆人出了大殿,有人說道:“那沈果果帶着一衆小娘子就捐了不少,這事吧,那家人興許是想不甘於人後。” 衆人一陣讚美,都覺得祖師爺的後人真是了得。 等到了下午時,京城就多了幾個陌生人。 他們徑直去了幾位舊黨大佬家裏,等待大佬下衙。 呂誨下衙後,一路緩緩回家。 汴梁繁華,越繁華,就越讓人不捨富貴。 “這就是富貴啊!” 呂誨說的富貴不是錢財,而是這份繁華景象。 到家後,家人說了來人的情況,呂誨皺眉道:“捐了十二萬貫,太多了些,他家這是不準備過日子了?” 此刻的那家人只是剛有些起色,比不得到了大明時的煊赫,十二萬貫,怕是傷筋動骨了。 一路到了書房,呂誨叫人去請了那人來。 一見面呂誨就覺得不對勁。 這怎麼有些悲憤的意思呢? 來人行禮,然後悲憤的道:“呂知雜,我家郎君被那沈安被哄騙了。” 呂誨心中一個咯噔,然後竟然生出了些幸災樂禍的念頭來。 你竟然把沈安那頭大蟲當做是無害的白兔,不被哄騙才見鬼了。 “說清楚。” 那人說道:“我家郎君請了沈安飲酒,一直是好言相勸,讓他知道大勢之所在,也願意爲他牽線,和那些人握手言和。可那沈安……” 呃! 竟然去勸沈安和新政的反對派和解? 那人……那人莫不是個棒槌? 呂誨不覺得這事兒有什麼可同情的,相反還有些樂呵。 他看看門外,真想現在就來個歌舞助興啊! 那人繼續說道:“可那沈安竟然用騙術哄騙了我家郎君,我家郎君喝多了些,就簽下了借貸的文書,還是什麼九出十三歸……共計十二萬貫。” 真是夠猛啊! 呂誨有些好奇的問道:“他是如何騙了你家郎君?” 十二萬貫,這可不是小數目,沈安是怎麼騙到手的? 那人擡頭,“他和我家郎君關撲,用三個碗倒置,把一個豆泡放到其中一個碗裏,隨後三個碗不斷的挪動,最後讓我家郎君猜豆泡在哪個碗裏。” 這個很有趣啊! 大宋人對於賭博總是有着非同一般的熱情,呂誨叫人弄了三個碗來,只是沒豆泡,就用一枚石彈子代替。 “可是這樣?” “不,是三個碗轉來轉去,一直是一排。”來人開始快速移動三個碗。 “那就是這樣?” 三個碗在案几上不斷的移動着。 “對。” 呂誨揭開一個碗,“就在這裏。” 果然,石彈子就在下面。 “你家郎君……十二萬貫,誰弄碗?他們賭注多少?”呂誨真心的很好奇。究竟是多大的賭注,才讓那人輸了十二萬貫。 來人一臉的憋屈,“是沈安弄碗,一千貫一次。” “那麼……就算是去掉了什麼九出十三歸,你家郎君竟然輸了差不多一百次?” “是啊!” 呂誨仰天嘆息。 這種孩子都能贏的玩法,你竟然能輸? 竟然也能輸那麼多? …… 月初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