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9章 糞車

作者:未知
沈安他們走了。 大晚上的,守城的軍士們看着他們消失在遠方,嘀咕道:“狩獵沒必要在夜裏吧?這裏過去也沒地方住。” 等到了天亮,宿醉醒來的鄭秋雨打着哈欠叫人準備行裝,他要和沈安去巡查。 “運使,沈龍圖昨夜就走了。” 小吏一邊給他端來了洗臉水,一邊看他的臉色。 昨夜鄭秋雨被沈安和曹佾圍攻,喝的賊膽大,酒到杯乾,結果就撲街了。 可沈安竟然撇下了鄭秋雨就跑,讓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是故意的。 “什麼?”鄭秋雨一愣,隨即笑道:“他去了何處?” 鄭秋雨已經喝斷片了,完全記不住昨夜的事。 小吏說道:“不知道,說是去狩獵,可哪有深夜去狩獵的?” 鄭秋雨一拍腦門,“去查,派人去查。” 他急匆匆的去了州衙,昨夜喝酒的官員們都在,大夥兒面面相覷。 “沈安跑了!”鄭秋雨惱火的道:“老夫斷定不會是巡查之事,昨夜他說了什麼?” 有官員說道:“昨夜沈龍圖說想出去狩獵。” “狩獵?”鄭秋雨冷笑道:“雄州這裏去哪狩獵?只有去了遼境那邊纔有些獸類。” 那些官員都點頭。 “可您昨夜連聲叫好,還說讓沈龍圖獵到了好東西,記得趕緊回來下廚整治了好下酒。” 呃! 老夫竟然這般嗎? 鄭秋雨有些懵。 “弄一碗粥來。” 他揉揉肚子,覺得腸胃不大舒服。 等喝了一碗粥之後,他不禁嘆道:“還是喫清淡些好。” 衆人一陣附和,這時去打探消息的回來了。 “運使,去追尋沈龍圖的兄弟一路順着痕跡到了界橋那邊。” 鄭秋雨頓時覺得胃裏在翻江倒海,“他們去了界橋?” “有兄弟冒險過橋,在橋對面看到了痕跡。” 時間趕趟的話,能及時發現馬蹄印。 “老夫……老夫說他昨夜爲何要這般拼酒,竟然是想灌醉老夫,可他去北方做什麼?” 衆人面面相覷。 有人說道,“上次邙山軍好像去過一次遼境。” 另一人說道:“巡查巡查,不就是查探遼人的動向嗎?” 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去遼境打探。 “幽州如今全是遼軍,他這個瘋子!瘋子!” 鄭秋雨怒了,“他若是被遼人發現……老夫打賭,耶律洪基願意用兩萬人馬來換取他沈安一人,他的鄉兵再厲害,可遼軍用人海就能淹沒了他們……到時候……” 他仰頭嘆道:“到時候他若是被活擒,耶律洪基會大喜過望,遼軍會士氣高漲。而官家會怒不可遏,老夫倒黴,你等也會跟着倒黴。 倒黴倒是沒什麼,可他若是被擒或是戰死在遼國境內,對軍中的士氣打擊太大,進而……” 他看了官員們一眼,“新政怕是有麻煩了。若是韓相等人得知他這般冒險,定然會把他困在汴梁,不許出城一步。如今木已成舟,老夫唯一的辦法就祈禱,祈禱他能逃回來。” “來人,紙筆。” 鄭秋雨寫了奏疏,隨後叫人快馬送去汴梁。 “注意隱祕,不可泄露……” 信使飛快去了,鄭秋雨看着官員們,突然微笑了一下。 大夥兒正在坐困愁城的憂鬱着,被這麼一笑,頓時有些受寵若驚。 “你等都知道了此事。”鄭秋雨笑眯眯的道:“你等都是大宋的棟樑,老夫自然不擔心你等泄密。” “是啊!” 衆人一陣附和,可有人卻覺得不大妙。 “不過最近你等很是辛勞,老夫每每想來總是不忍。”鄭秋雨突然獰笑道:“如此在沈安歸來之前,你等就在這裏好生休養。” “運使!” 衆人傻眼了,若是按照這個說法,他們得在這裏蹲多久? “好生養着吧。” 鄭秋雨大步出去,隨後有軍士在封門。 “每日三餐有人送,茅房纔將挑的大糞,你等只管拉……” 有軍士在外面面無表情的念着。 “可是棉被呢?牀呢?” 州衙前面是辦公的地方,沒牀。後面是知州的地盤,有牀,可也就是幾張而已,他們這些人怎麼睡? 鄭秋雨沒心情管這個,他站在州衙的外面,苦笑道:“沈安啊沈安,老夫自詡膽大,可和你相比卻遠遠不如。只是你莫要被擒纔好。若是絕境之下,寧可自盡,也不可丟了大宋的臉面。” …… 十天之後。 曹佾的神經已經要崩潰了。 這一路他們遇險無數,每每在最危險的時候躲過了遼軍的巡查。 剛開始時,那種驚險刺激讓他覺得人生如此纔有意義。 可刺激太多之後,他覺得自己虛了。 “前方就是幽州城,遼人的南京城。” 沈安站在小土包上,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用那種文藝青年的姿態說道:“數十年前,太宗皇帝兵敗在此,今日我等當憑弔之。” 說着他就閉了一下眼睛,曹佾問道:“你這就算是憑弔了?” “是啊!”沈安很隨便的道;“難道還得要燒香?” 前方皇城司的魏明和楊琪來了,同行的還有一個遼人。 “見過沈龍圖。” 遼人一口字正腔圓的汴梁話,卻是密諜。 “這是賀寶。”楊琪簡單介紹了一下,“南京城中遼人查的嚴,爲了讓他能潛伏下來,皇城司耗費了三個兄弟。” 沈安點頭,知道皇城司是使用自殺式的方式讓這位賀寶消除了嫌疑。 賀寶看着很憨厚,身上有股子說不出來的味道,很難聞。 “小人在城中是拉糞車的。” 沈安眨巴了一下眼睛,“難道讓咱們進糞車裏……被拉進城去?” 賀寶點頭,“沒人會查驗糞車,最是穩妥不過了。” 沈安看了曹佾一眼,“老曹,你的機會來了。” “放屁!”曹佾罵道:“某寧可戰死在這裏,也不肯在糞車裏蹲着。” 想想糞車裏的東西,沈安乾嘔了一下,曹佾更是不堪,直接轉身開噴。 賀寶詫異的道:“您誤會了,小人家裏有新的糞車,只需在外面塗抹些糞便就是了,裏面乾乾淨淨的。” 呃! 曹佾回頭,眼淚汪汪的道:“安北,饒命啊!” 沈安看了黃春一眼,黃春正色道:“郎君,城門那裏沒辦法,出城不用,可進城要查驗身份。” “自從大宋北伐的呼聲越來越高後,城門口查驗就嚴格了許多,否則也無需用三個兄弟的死來讓小人成功潛伏下來。” 賀寶低下頭,沈安深吸一口氣,“好!” 於是在第二天的午後,賀寶拉着糞車出來了。 “城外有豪強的地,跟着大宋弄什麼糞肥,這不每日都要小人拉了出來,就直接倒在田邊的坑裏,臭烘烘的。” 糞車看着外表骯髒,可打開一看,裏面全新。 沈安交代道:“老曹要進去,春哥也要進去,寶玉和李寶玖,這樣就是五個人,聞小種。” 聞小種點頭,“小人誓死保護郎君。” 他心中默唸道:某不會讓小娘子失去兄長。 “出發!” 糞車一路回程。 守城的軍士見到賀寶就避開了,甚至都不想看一眼。 人就是這麼的古怪,上面喫着美食,覺得是無上享受。下面每日拉撒,卻把那些美食的殘渣認爲是人間最污穢的東西。 幾趟之後,六人被成功的運進了城中。 到了地方後,沈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然後召集人議事。 “幽州城就是遼軍對大宋的第一道防線,弄清楚兵力部署,弄清楚城防,這是咱們的首要目的。” 聞小種送來了大餅,沈安接過,繼續說道:“其次就是給遼人提個醒,讓他們知道某來過這裏。” 曹佾擺手拒絕了大餅,他現在沒有一點胃口,然後問道:“怎麼提醒?” “放一把火。” “這個簡單。”曹佾心中一鬆,覺得沈安難得不作死,心情不禁大好。 他們在賀寶的住所蹲了兩天,第三天開始出去查探情況。 遼國也有幾個京城,可最大的還是南京幽州。 幽州城中依舊保持着前唐的習慣:坊。 坊你可以理解成爲大型小區,小區有圍牆和大門,有保安看守。白天你可以自由出入,等到了時辰,坊門關閉,你就得回家去蹲着。 這種管理模式簡單粗暴有效,堪稱是治安的終極手段。 但沈安覺得很好笑,“前唐用的坊,到了大宋坊牆被拆了,如此汴梁變成了不夜城。遼人什麼都學,就是這個依舊維持原狀,可見骨子裏依舊是在防着那些漢兒。” 這裏是歸厚坊,沈安六人很鬆散的在遊蕩。 前方就是子城,也就是南京的皇城所在。 “你想做什麼?”曹佾見沈安盯着皇城看,脊背就有些發寒。 “沒事,就看個稀奇。” 沈安看了幾眼,隨後離開了這裏。 幽州城中有數十萬百姓,其中漢人不少。 七人找了地方蹲着,就像是等着尋活幹的閒漢。 賀寶低着頭,“城中的漢兒不少,最早的時候遼人殺漢兒不償命。後來蕭太后上臺就改了,並且任由漢兒穿着自己的衣裳……再後來,幽燕之地的漢兒都心向了遼人,許多都穿着胡服。” 所謂胡服,就是遼人的衣裳。 而這也是漢兒和異族最大的區別。 一旦改了衣裳,就從情感上漸漸疏遠了故國。 “遼人說自己不異於中華。” 這是曹佾的話,這廝在看女人。 “果然和汴梁差不多,只是長得差了些意思。” 這個紈絝! 沈安低聲道:“信不信某把你打暈了丟在宮門外面,再喊一嗓子這是大宋曹國舅.” 曹佾悻悻的道:“某隻是看看罷了。” “看個屁!”沈安衝着一個女人笑了笑,標準的那種偶像微笑,很矜持的那種。 呸! 那女人呸了他一口,然後得意的走了。 “晦氣!” 沈安看看自己一身的粗布衣裳,不禁想起了那些穿越前輩們哪怕是衣衫襤褸,依舊能讓美女們傾心的事兒。 哥難道不帥嗎? 他摸摸臉上,淡淡的道:“城中兵力大致摸清楚了,騎兵估摸着兩萬餘到三萬多。步卒兩萬不到。這是最值錢的消息。” 曹佾說道:“關鍵是城牆,到時候攻打幽州城,定然是要用火器。哪邊的城牆薄弱得找到,否則這等雄城,某擔心火器也無用。” 沈安點頭,“放心,某有準備。” 大夥兒在城中晃盪了幾天,沈安畫了草圖,最後尋到了薄弱點。 “通天門右側這裏……” 他指着草圖,目光炯炯的道:“這裏的城牆薄弱,若是用火器傾力攻打的話,機會很大。” 曹佾仔細看着,“當年的北伐敗就敗在了沒打下幽州城,否則有了幽州城在手,太宗皇帝再差也能收復幽燕,呃……” 這話不對啊! 皇城司的三人低頭,聞小種在外面。 沈安面無表情的伸手。 “什麼意思?” 曹佾覺得自己被蘇軾給帶壞了,嘴巴差了把門的。 沈安說道:“給錢封口,否則你就想辦法殺了我等滅口吧。” 這是玩笑,也是告誡。 沈安這話是告誡賀寶三人忘記此事。 楊琪擡頭道:“沈龍圖放心,我等知道怎麼做。” …… 求月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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