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9章 百年屈辱,一朝而雪 作者:未知 王卻帶着一隊刀斧手堵截一隊遼騎,刀斧手們興高采烈的揮刀,然後有人在喊刀下留人。 “那可是上好的戰馬!” 一個將領帶着一隊弩手來了。 將領舉手,弩弓對準了衝來的遼騎,他獰笑道:“喊話招降,不降的全數弄死!” 有人用遼語喊了一陣子,那些騎兵漸漸減速。他們在左顧右盼。 等看到一個遼軍被步卒拉下馬來,隨後被亂刀分屍時,這些遼人都丟棄了長刀。 “看看!看看!” 將領衝着王卻挑眉道:“王軍主,這戰馬不就是咱們的了?” 王卻回身道:“你看看後面!” 將領回身,就看到了一大羣戰馬正在被收攏。 “都是咱們的了!” 將領歡喜的道:“回頭某也求求軍主,好歹把咱們也弄成騎兵。” 戰場上到處都是歡呼聲。 王真朝回來了,人未至,就聽到了他的笑聲。 “哈哈哈哈……沈龍圖,到處都是俘虜啊!” 他一陣大笑,然後問道:“敢問沈龍圖,爲何不把那個消息告訴下官等人?” 這個問題許多人都有,但此刻沈安率軍擊敗蕭衍雄,身上彷彿帶着光環,他們不敢問。 “告訴了你等……”沈安笑了笑,“告訴了你等,先前的廝殺時,你等就會畏懼,就會擔心……你等會擔心耶律休從幽州城裏衝出來,到時候咱們就是腹背受敵,不敗何爲? 臨戰最怕的就是一心二用,最怕的就是分心。一旦分心,勢必不能傾力而爲。” 衆人沉默,王真朝說道:“是了,若是得知身後隨時都有可能出現敵軍夾擊,下官怕也會心中牽掛。只是……您呢?” 衆人都看着沈安。 是啊! 沈安呢? 他佈下了這等圈套,是否一直在牽掛? 沈安在微笑,顯得格外的從容。 王真朝嘟囔道:“是了,若非意志堅定,也不會是名將。” 蕭衍雄在奔逃,身後的宋軍在緊追不捨。 而在後面,宋軍的步卒在收攏俘虜和戰利品。 一隊騎兵飛馳而來。 “沈龍圖有令,收集敵軍屍骸,全數運到河邊!” 有人歡喜的道:“這是要築京觀了!” 沈安歷來征伐都喜歡以築京觀爲收尾,在西北,在北方,在西南,都留下了赫赫威名。 將士們都歡喜不已,開始召喚大車,或是把繳獲的戰馬牽來,開始搬運屍骸。 沈安就站在河邊。 高粱河緩緩流淌,這條發源於幽州的河流見證了宋遼百年來的興衰,如今依舊存在。 “沈龍圖,屍骸運來了。” 楊都看着沈安的目光中多了崇拜之色。 “讓邙山軍指導一下。” 沈安希望這座京觀能矗立數百年。 身後不斷傳來了呼喊聲,那些俘虜也被叫去搬運屍骸。 嗚咽聲不斷傳來,楊都說道:“沈龍圖,那些遼軍在嚎哭。” 沈安點頭,“當年石敬瑭引狼入室,遼軍大破李氏,將李氏皇室和戰死將士的屍骸築京觀於汾河岸邊。後來遼軍破莫州,以我軍將士的屍骸築京觀……” 他回身看着那些嚎哭的遼軍,說道:“大宋嚎哭了百年,天道好還,也該遼人哭了。” 京觀漸漸高大,看着蔚爲壯觀。 一個堆屍骸的遼軍俘虜在上面失足滾了下來,再起來時竟然瘋了,撒腿就跑,狂呼亂叫。 楊都看着高大巍峨的京觀,不禁喃喃的道:“這便是殺氣啊!殺氣騰騰。” 一塊臨時弄出來的京觀石被運送了過來,幾個工匠等候在邊上,有人送上了毛筆。 沈安想了想,開始書寫。 他一邊書寫一邊說道:“有人說漢兒軟弱,這是無知。我等的祖輩從荒野上來,一路篳路藍縷走到了現在。這一路咱們遭遇了許多敵人,有天災,有外敵,但我們的祖先一路克服了這些艱難,讓漢兒之名響徹這片大地。 我們的祖先經歷過失敗,無數次的失敗,可每一次我們都能重新站起來,併成爲這塊土地的主人。” 周圍的將士們不禁站直了身體,目光炯炯。 “有人說,漢兒不尚武,那是大錯特錯,漢兒的武勇曾經讓周邊懾服。有人說,咱們該馬放南山,刀槍入庫,說這是先賢的話,可先賢的話更多的是激勵我等去積極進取! 無數先賢留下了不朽的思想,無數先輩用鮮血去踐行了這些思想,有人說該修生養息了,有人說大宋該過好自己的小日子,那麼就讓他們來看看。” 他把毛筆一扔,說道:“十世之仇,尤可報也!” 衆人靠近,就見京觀石上墨跡縱橫。 “天道好還,蓋中國有必伸之理。人心助順,雖匹夫無不報之仇。” 看到這裏時,衆人不禁熱血沸騰。 “治平六年,大宋范陽郡公、龍圖閣待制領軍於此,大破遼軍。” “百年屈辱,一朝而雪。敬告各方,十世之仇,尤可報也!” 王真朝握拳捶打着手心,滿臉漲紅的道:“好!好一個十世之仇,尤可報也!” 大宋被遼人欺壓了百年,如今一朝北伐成功,收復故土,這可不就是十世之仇,一朝得報嗎? 楊都閉上眼睛,“朝中有人反對北伐,該讓他們看看這話。” 許昌問道:“監軍,這話難道有什麼來歷?” 楊都說道:“這話乃是文宣王所言。” 呃! 許昌愕然,“文宣王是誰?” “不學無術!”楊都說道:“就是孔子。” “那豈不是說,孔子都是贊同收拾這些對頭的?” “你以爲呢!” 楊都歡喜的道:“咱們的祖宗可不是慈善人,惹到了咱們,那就不死不休。只是後人無用,這才讓外夷得意。今日一朝功成,這是何等的暢快啊!” “天道好還,蓋中國有必伸之理。人心助順,雖匹夫無不報之仇。” 無數將士在念着這段話,目光中漸漸多了些不同的東西。 這是驕傲和自豪! 沈安見到這些,心中不禁歡喜不已。 大宋要什麼來保護? 要的是認同。 要所有人認同這個大宋,並願意去保護它,建設它。 如此,這個大宋纔有可能長久昌盛。 想到這裏,沈安吩咐道:“留下人手押送俘虜回去,其餘人,跟着某回大營!” …… 幽州城頭,耶律休一直站在那裏。 “相公,沒聲音了。” 在半個時辰前,遠方廝殺的聲音消失了,耶律休急忙叫來了耳力最好的人,讓他們仔細傾聽。 “果真?” 耶律休側耳傾聽着。 春風拂面,送來了柔和的氣息,可卻沒有耶律休希望聽到的廝殺聲。 “停了?還是……結束了。” 耶律休在琢磨着。 謝賓說道:“相公,蕭相公領軍八萬,宋軍能出擊的也不過是七八萬,而且大多是步卒,所以他們贏不了!” 連蕭莫拙都贊同這個意見,“宋軍的騎兵再多也沒咱們的多,就算是打不過,蕭相公也能退出,隨後一路盯着宋軍,讓他們不得安寧。最後尋機攻擊。 從來都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當年的高粱河一戰,宋軍就是被我軍的援兵連續攻擊襲擾,最後崩潰。” 耶律休心中稍安。 “某以爲定然是勝了。” 謝賓想通了這些關竅,得意的道:“相公。蕭相公若是勝了,不會停歇,而是會馬不停蹄的往這邊而來。” 耶律休也想到了這種可能,“他會來偷襲富弼!” “對!” 謝賓和他相對一笑,一種喜悅在城頭上蔓延着。 “讓他們準備!” 耶律休激動的道:“只等蕭衍雄的大軍一到,就出城夾擊富弼。” 於是城中的大軍都聚集在城門後面。 耶律休說道:“告訴將士們,活捉了富弼,重賞!我會親自爲他去向陛下請功。” 蕭莫拙笑道:“若是能活捉了富弼,宋皇會氣吐血。” 宰輔被擒,這就是敗亡的徵兆。 謝賓歡喜的道:“到時候某也去羞辱他一番。” 命令下達,將士們都在暗自興奮。 而在城外的大營裏,富弼在備受煎熬。 他坐在帳篷裏書寫奏疏。 “……陛下看重,臣不勝惶恐,然此戰一敗,國中沸騰,臣懇請陛下忍耐,積蓄錢糧,以待西北戰馬養成,十年生聚,再戰幽州……” 他的身邊擺放着一柄長劍。 長刀自盡有些麻煩,長劍最好。 到了此刻,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而這份奏疏就是他的絕筆。 大宋無被俘的宰輔! 他在最後寫下了這麼一句話,然後擱筆,擡頭問道:“如何?” 外面有人說道:“相公,大營通往高粱河的通道依舊在我軍的手中,只是那些騎兵奉命遮斷幽州和戰場之間,如今連咱們的人都不許過去。” “先前還能傳遞消息,如今怎會這般謹慎?那就是……還沒敗?” 富弼起身,捂額道;“可消息呢?還是說兩軍在歇息。” 這等大戰會停停歇歇的打,當年的北伐就是如此,一次次的打,把疲憊的大宋將士們的士氣給打沒了。 “有人來了。” 外面在喊。 “是黑甲!” 外面的喊聲突然多了歡喜。 黑甲,那就是邙山軍,沈安的身邊人。 富弼忍不住衝出了帳篷,只覺得心跳如雷。 …… 第四更送上,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