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3章 種大膽 作者:未知 朝州。 夏季的朝州多了些燥熱,讓種諤有些焦躁不安。 他在城頭上看着遠方,不時詢問斥候的消息。 種平靠在城頭上,皺眉道:“郎君,北伐大勝之後,兀剌海城的遼軍就縮了回去,如今遼人就顧着在上京道抓人當兵,哪裏還敢來咱們順州廝殺。” 在得到了北伐大勝的消息之後,種諤就大醉了一場,醒來後就開始琢磨着兀剌海城的事兒。 “他們不來,難道咱們就不能去嗎?“ 種諤的話讓種平不禁一驚,“郎君,不能擅自開戰吶!若是擅自開戰,御史定然會聞訊而來。” 自從沈安建言在每個府弄兩名御史來蹲點之後,各地的官吏都在發牢騷,說是日子越發的難過了。 這裏是西北的順州,比較偏僻。原先種諤覺得朝中不會安排御史來,誰知道…… “有人來了!” 就在種平憂心忡忡的時候,御史來了。 兩名御史看着灰頭土臉的,臉給西北的太陽曬得發紅,一見面就說道:“我等來此是巡查,還請種知城行個方便。” 種諤惱怒的道:“方便!方便!” 這兩個御史大概見多了地方官員的牢騷,所以也不以爲忤,跟着下去安置。 等他們走後,種諤苦笑道;“沈國公建言弄了御史下來,讓我等的日子越發的難過了,哎!某就等他某日到地方爲官,到時候看看他頭不頭疼。” 種平看了他一眼,“郎君,沈國公就算是要下來地方爲官,身上可是掛着燕國公的爵位,一般的御史哪裏敢刁難他? 再說了,如今的御史中丞是王安石,王安石家的大衙內和沈國公乃是至交,那些御史下來難道就敢不給沈國公的面子?回頭那王雱……據聞此人尖刻狠辣,誰敢不給面子?” 種諤怒道:“那合着這事兒就是限制了我等,他沈安卻是能置身事外了?” 種平難得見到他這等惱怒的時候,不禁莞爾道:“是啊!這便是能者無所不能,連御史都不怕。” “某憋屈啊!” 種諤咬牙切齒的道:“遼人在上京道圍堵那些部族,這是我等難得的機會,若是能借機拿下兀剌海城如何?” 種平淡淡的道:“拿下了也是罪,不得令開戰,有功也是過。” 種諤冷笑道:“可某的謀劃送到了京城,樞密院那個老東西竟然說某這是異想天開,還責令某老實些。” 種平無奈的道:“郎君,那文彥博可是德高望重……” “可他不知兵,做個屁的樞密使!”種諤咆哮道:“某當時就想着沈國公能去做了這個樞密使最好。他若是做了樞密使,我等哪裏還會這般憋悶?少說西京道都打下來了。” 種平知道自家郎君的脾氣發作了,就擺擺手,驅散了周圍的軍士,然後勸道:“那沈國公雖然才幹足以擔任樞密使,可卻太年輕了些,郎君,此事想都別想。” 他見種諤依舊不平,就說道:“還有,文彥博好歹是樞密使,您下次可不能再說什麼老東西了,否則被傳到了汴梁,說不得會被處置。” “某怕個屁!”種諤現在越發的粗俗了,張口閉口就是粗話,“他文彥博做這個樞密使就是尸位素餐!某就是不服!” 種平察言觀色,知道這位郎君是想開疆拓土,然後也能去樞密院做個副使什麼的。 武人的最高夢想就是狄青那種,做個樞密副使也行。 可樞密院有文彥博在,種諤那等激進的謀劃都被打了回來,讓他無可奈何。 “斥候回來了。” 一隊斥候出現了,隨後被帶上了城頭。 “知州,某等幸不辱命,一把火燒掉了兀剌海城的糧倉。” 斥候們看着吃了大苦頭,其中一個竟然是遼人的裝扮。 斥候們把遼人裝扮的男子拉出來,“知城,此次虧了蕭一一。就是他潛入了進去,隨後點火燒了糧倉。” 蕭一一就是個遼人,大宋收復西夏時,這貨在逃回遼國的途中被擒獲,隨後吐實,乃是遼人派駐在西夏的密諜。最後皇城司的人用了沈安的手段,讓他寫了一本耶律洪基的外傳,此人就死心塌地的變成了遼奸。 這等手段種諤自然是不屑的,覺得太陰險了些,當時還和皇城司的密諜嗆了幾句。等得知是沈安的手段後,種諤就搖身一變,讚美這手段利國利民…… 種平還記得當時那密諜目瞪口呆的模樣,如今想來依舊讓人發噱。 孤傲的種諤啊! 竟然也會有這等讓人爆笑的時候。 後來種諤就用手段把蕭一一留在了順州,不斷利用他去打探消息。這次更是利用蕭一一去一把火燒掉了兀剌海城遼軍的糧倉。 機會來了啊! 可這是擅自開戰,而且御史還在城中。 種平低聲道:“郎君,見好就收吧。” 燒掉了糧倉也算是一件功勞,報上去聊勝於無。 種諤不置可否的道:“某再看看。” 種平覺得危險,但卻不好再勸。 種諤的性子就是這樣,一旦下了決斷,身邊人沒法阻止。 兩名御史隨即就開始了巡查。 巡查主要是查賬冊,以及四處探訪消息。 一天忙碌下來,兩個御史覺得累的慌,就喝茶歇息。 “今日城中的軍士少了些。” “嗯!說是要出城操練,這位種知州果然是勤勉。” 第二天早上,兩個御史準備去尋種諤說話,在州衙外面卻被攔住了。 “知州除外操練了,還沒回來。” 那就等等吧。 兩天之後,兩名御史發現不對勁了。 “就算是去操練,也不能操練那麼久吧?否則遼軍來襲怎麼應對?” 呃! 攔住他們的官員愣住了,兩名御史心中一冷,問道:“種諤何在?若是隱瞞,回頭一併彈劾!” 那官員只是不說話,御史喝道:“再不說,某今日就就彈劾你!” 這等巡查御史沒有處置官員的權利,但他們的彈劾威力卻不小。一旦確定了彈劾之事爲真,無人能倖免,也就是說,誰求情都不管用。 這是豎立巡查御史威信的手段,如今看來很是管用。 那官員低頭道:“知州帶着騎兵去了……去了兀剌海城。” 啊! 兩個御史仰頭望天。 “他去做什麼?” 一個御史絕望的問道。 “說是去偷襲兀剌海城。” 臥槽! 兩個御史傻眼了。 草擬妹的種諤! 你這是把咱們給坑了啊! 種諤私自出戰有罪,可他出兵時這兩個御史正好在順州,失察之罪是跑不掉了。 巡查御史們走遍天下,被坑的就這麼兩個。 開先例了啊! 兩個御史欲哭無淚,只得趕緊寫了奏疏送去。 隨後他們只能待在順州,順便祈禱種諤一切順利,否則他們也逃不脫罪責。 …… 種諤率領五千騎兵已經到了兀剌海城外圍。 大壩口山下,種諤在看着巖畫。 青黑色的堅硬岩石上,各種人畜畫的很是有趣,更有無數騎兵行軍的畫面,讓種諤不禁讚道:“果然有趣,回頭弄回家去。” 他在等待時機。 五千騎兵已經集結完畢。 蕭一一跟着斥候出發了。 他們將負責開門。 只要城門打開,種諤就敢說兀剌海城就是大宋的了。 夜色漸漸降臨,種諤帶着麾下緩緩而行,直逼兀剌海城。 城門處,蕭一一利用自己曾經的密諜身份,拿出了憑證,成功靠近城門裏的十餘看門人。 城頭有人,但那是斥候們的事兒,這十餘人才是他的任務。 種諤說了,只要奪取兀剌海城,他就是大功。 大功啊! 說不得能在汴梁定居。 想到那些大遼的權貴對大宋繁華的豔羨,蕭一一就心中火熱。 那些權貴還不如某呢! 他說在等候城外的同伴,守門的軍士也不管,只是說了,要開城門得有軍令。 “只是隔着城門說幾句話罷了。”蕭一一解開包袱,拿出了一大塊肉乾,“那人去了順州打探消息,回頭就得去上京道辦事,密諜……真不是人乾的。” 軍士們笑了笑,卻盯住了肉乾。 失去了南京道之後,遼人的日子就越發的難過了,他們的日子同樣如此,所以見到肉乾都心動了。 “呵呵!某一人也不好意思,一起吧。” 密諜切了一半的肉乾,然後不捨的收起了另一半。 軍士們嘿嘿笑着,然後一起享用了肉乾。晚些後,這裏歪七豎八的倒着十餘人,蕭一一學了兩聲鳥鳴,城頭一陣動靜,隨即十餘斥候下來了。 “給信號。” “給了。” “知城可回信號了?” “也回了。” 大家都覺得熱血沸騰,等外面有人靠近,發出鳥鳴時,他們就打開了城門。 城門緩緩打開,哪怕剛用油潤滑了一番,依舊發出了些聲音。 “誰?” 黑暗中有人在喝問。 “殺進去!” 種諤上馬,抽出長刀,喊道:“跟着某!” “萬勝!” 五千騎兵就這麼衝進了兀剌海城。 隨即城中一陣砍殺,當黎明降臨時,這裏已經變成了大宋的地方。 種諤目光灼熱的看着前方,“告訴汴梁,大宋從此和遼人的上京道……接壤了!” 和上京道接壤之後,大宋就能插手那些部族之爭,弄不好還能在背後捅遼人兩刀。 “萬勝!” 第一道陽光籠罩住了城頭,一夜未睡的宋軍將士們卻絲毫沒有倦意,都在歡呼雀躍着。 …… 求月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