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風雪歸人,眼中怒火

作者:愛狸
日子一天天過去。

  一場場令人心思鬱悶的連綿細雨過後,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

  就在這寒氣聚累之中,年關將近,終於第一場雪也來了。

  暮色蒼茫,山村孤寂,寒風肆虐,呼嘯四野。

  大雪紛紛揚揚而落。

  天丁震怒,掀翻銀海,散亂珠箔。六出奇花飛滾滾,平填了、山中丘壑。皓虎顛狂,素麟猖獗,掣斷真珠索。玉龍酣戰,鱗甲滿天飄落。

  “好大的一場雪啊!”

  大雪被冷風從窗口灌入房中。

  在窗櫺上一撞,化作一片雪沙。

  師徒幾人烤着火,興致盎然的看着外面的暮色大雪。

  任婷婷臉蛋被凍得紅撲撲的,卻仍然興沖沖的趴在窗戶上伸手向外接雪,也不管寒風順着脖領子直往肚子上鑽。

  雪花打的滿臉都是,長長的睫毛上掛着濛濛的一層冰霜。

  靠近窗子的地上掉落了一層雪花,卻又因爲房間中溫暖,很快又變得溼漉漉一片。

  九叔見徒弟們高興,便也不催促他們關窗,任由他們去賞雪。

  “瑞雪兆豐年啊,師父,明年一定是個豐收年。”

  文才開心的說着吉祥話。

  九叔咧着嘴也想樂呵一番,可終究樂不起來。

  還是有些掃興的嘆了口氣。

  “嗨……是好事,是壞事?讓人高興?還是讓人愁?”

  秋生笑道:“師父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明明只是箇中年人,還是得道的真修,本該年輕,看着卻比五六十的人還老,就是因爲整天太愁苦了。”

  秋生不明白九叔的心,林煜卻懂。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啊……”

  林煜沒由來的嘆了一句。

  九叔很是欣慰的點了點頭。

  倒也讓任婷婷愣了一下,略一琢磨,越想越不是滋味兒,一時之間也高興不起來了。

  是啊。

  說是瑞雪兆豐年。

  如今一場豪雪,明年該是一場豐收年。

  百姓們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呢?

  若是不高興,恐怕未必,真是不下雪,愁也要讓人愁死,只怕明年旱災和蝗災都要一起來。

  那時候還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呢。

  要是高興,這樣大的一場雪,這樣冷的一場天氣,又有多少人要凍斃在這場風雪之中……

  如今這方天下,一年到頭衣不蔽體者不知凡幾,無片瓦安身者也不知有多少。

  明年可能迎來一個豐收,固然讓人喜悅。

  可今年的冬天能不能挨的過去還屬於兩說。

  真是讓人兩難。

  要說九叔,真難修出一個逍遙自在心。

  一顆心都墜在紅塵俗世之中,永遠受着羈絆。

  有的時候就會陷入不該有的煩惱。

  這種事情你去想他又有什麼用呢?

  不如放寬了心,好好享受一番北風吹胸,天地雲闊,大雪漫漫。

  感受着自然之變化,天地之偉力。

  可九叔就是忍不住去想,這也是無可奈何。

  大雪籠罩了附近的數十座山頭。

  時不時的積雪便將那山上的枯枝壓斷,啪的一聲掉下地。

  百姓家的柴門中拴着的黃狗也在這北風呼嘯聲中狂吠。

  汪汪的幾聲不讓北風專美於前。

  就在這漫天飛雪之中,也有一個失意彷徨的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趕着路。

  關山雖勝路難堪,才上徵鞍又解驂。

  十丈黃塵千尺雪,可知俱不似江南。

  這雖說是北國風光,可用在此處也頗爲應景。

  黃塵不在地上,不在天上,而在心中。

  千鶴道長帶着一個斗笠,連個蓑衣也不披,只穿着一身單薄的大袍,提着一把法劍,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山裏走着。

  只因爲積雪蓋住了道路,看不清地上坎坷。

  積雪映照着天地一白。

  照着千鶴那一張嚴肅的臉也爲之一白。

  只見他眉頭緊鎖,眼中愁苦困惑,擡頭望向前路,飛雪雖擋不住他得到高人的法眼,卻也仍然讓他茫茫不知前路在何……

  山路的溼滑,擋不住他的腳步。

  直到入了夜,纔在犬吠聲中,繞過了任家鎮,來到了鎮子邊緣的義莊外。

  伸手敲響了門。

  “嘭嘭!”

  “誰啊?這就來。”

  秋生在裏面答應了一聲。

  連忙從牀上爬起來,隨手扯過一個棉襖披在身上。

  嘴裏還嘟嘟囔囔的。

  “哪裏來的傻大膽,這樣大的雪,這麼冷,這麼黑的天,半夜來敲義莊的門,真是……”

  吱呀門一響。

  一個身穿單薄道袍,面色嚴肅,眉頭緊鎖的中年道人就站在風雪之中。

  秋生並不認得他。

  但只看見他的臉上的嚴肅和愁苦,瞬間就覺得十分熟悉。

  根本就是和師父一個味兒。

  “道長,深夜到這裏來是有什麼事嗎?是不是要借宿?趕緊進來喝杯熱茶吧。”

  秋生的語氣也客氣了起來。

  千鶴道長拱了拱手,勉強扯出一點僵硬的笑容。

  “額……你不認得我,我是林九的師弟,茅山千鶴。”

  秋生恍然大悟。

  “哦,原來是千鶴師叔,我是師父的三徒弟秋生,快請進來。”

  “難怪天這麼冷,師叔還穿這麼少,果然和師父一樣,不是法力高深的得道真修。”

  千鶴笑了笑,謙虛着。

  “我這點本事比起來師兄還差的遠呢。”

  “師父,師兄,師妹,有客人來了,千鶴師叔來了。”

  秋生衝着裏面吆喝一聲。

  房間裏立刻的響動大了起來。

  一陣嘈雜的聲音過後,兩個人剛剛走到房門口。

  九叔他們就已經迎到了門口。

  到了許久未見的千鶴師弟,九叔也一掃今日因天氣不佳而引來的臉上陰霾。

  “師弟,好久沒收到你的消息了,終於又見到你了,快點進來,先喝兩杯熱茶。”

  “千鶴師叔,你終於平安回來了。”

  林煜衝着師叔打着招呼。

  見到一羣熱情的親人,千鶴心中的一些冷氣也暫時消散。

  嚴肅的臉龐也掛上了一些溫和的笑容。

  “是好久沒見了,讓你們擔心了。”

  剛要邁步往裏面走,好像又想起了什麼。

  有些慚愧的略微低頭衝着林煜說道。

  “我……我事情沒辦成,辜負了大家的期望,讓你們失望了。”

  這倒是讓九叔和林煜感到有些訝異。

  兩個人臉色一變。

  知道千鶴這一次外出所經歷的事情一定不小。

  而且看起來似乎是備受打擊。

  連忙先讓千鶴道長坐下。

  衆人圍在火爐邊先給千鶴道長倒了杯茶。

  然後纔開口問道:“師叔這話是怎麼說?事情沒有辦成?明明已經辦成了呀。”

  文才任婷婷他們也知道千鶴道長的北上目的。

  也都跟着一起附和。

  “是啊,是啊,兩三個月前就聽見任老爺說起來報紙上的消息了。”

  “那些倭寇的陰謀都已經在報紙上被公之於衆了,師叔怎麼說沒有做成呢?”

  面對衆人的話,千鶴的臉上蒙上了一層灰暗,愈發的羞愧。

  “我……我信錯了人,做錯了事……雖然倭寇的陰謀已經被公之於衆,可那……可那並不是我的功勞……”

  林煜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連忙安慰千鶴道長。

  “那倭寇的陰謀也只有咱們這些人知道,如今已經被公之於衆,自然是從師叔這裏將消息傳出去的,怎麼算也得算師叔一份功勞。”

  “到底發生什麼事?師叔你不要鑽牛角尖兒,給我們細細的講一講吧。”

  千鶴道長又飲了一杯茶,平復了一下心情。

  纔在一聲長嘆之中,慢慢的道來。

  “那時候,我剛剛到了徐州,常瑞元正在和馬璋瑞會談,半路上,半路上出手幫了一些愛國學生,結果就惹到了他們頭上。”

  “幸好我提前表明了身份,他們便也沒有再過多的追究,對我也頗多禮遇,只是一直沒有和我正式見面,就好像把我遺忘了一樣……”

  “哪怕是我多次讓人傳話,說有害國巨大的陰謀需要告訴常瑞元,他也始終沒有見我,只是讓手下人說他很忙……”

  “後來我才知道,當時的他確實很忙,正忙着和別人爭權奪利,正忙着和別人爭奪分割北伐的果實。”

  “可是,還沒見到他,我讓人從中間傳話,也傳出了問題。”

  “消息不知怎麼的就泄露了出去,就有人知道我來了這裏,估計暗中安插着倭寇的間諜。”

  “也許是被倭寇察覺到了蛛絲馬跡,很快我就開始遭遇暗殺。”

  千鶴淡淡的說着,火爐中的火焰在他的瞳孔中跳躍着。

  衆人都能從那淡淡的話語之中,感受到氣氛的波譎雲詭,殺機四伏。

  “多虧了我謹慎,又有小煜給了好些護身的符籙,接連刺殺之中,連續斃殺了倭寇十七個好手,才讓他們暫時偃旗息鼓。”

  “似乎也正因爲這,更加展示了我的能力,那常瑞元也好像察覺到了這其中真有文章可做,便終於安排了我們見面。”

  千鶴道長伸手抄起了火鉗。

  隨手撥弄着眼前火爐中的火炭。

  彷彿映襯着他心中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燒。

  整張臉也在火焰的烘烤下變得有些通紅。

  當時去的時候帶有多大的希望見面的時候帶有多大的驚喜,後來就有多麼失望和痛心。

  “剛一見面,我就要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可他卻在那裏打着太極,根本不和我聊正事。”

  “反而一直和我套着近乎,不停的旁敲側擊着我的本事和我的來歷,套着咱們茅山的底細,打聽着咱們茅山衆人的態度。”

  “我也不是傻子,也就打着哈哈糊弄了過去,還以爲他會生氣,沒想到當時的他表現的還算大度,不光不生氣,反而對我也是頗多優待。”

  “我本來以爲真遇到了一個禮賢下士的人,便終於強行開口,讓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

  “他聽我我說出了那倭寇的陰謀也是吃了一驚,當時也表現出了許多的憤怒。”

  “當時的他義憤填膺的向我表示,一定要將這陰謀公之於衆,拼盡全力也要阻止他們,絕不能讓倭寇的陰謀得逞!”

  “這樣的表態令我大喜過望,我還連忙追問他什麼時候能夠直接通報全國。”

  “他卻說此事事關重大,需要縝密部署,從長計議,要打倭寇一個措手不及。我見他言之鑿鑿便相信了他,以爲他是一個愛國者。”

  “在那裏住了一段時間,還幫他做了一些事。”

  “只是等來等去,始終等不到他緊密的部署做完的那一天,一次次的去追問,卻又一次次的被他搪塞。”

  “讓我一天天坐立難安,心急如焚,只怕是每晚一天便有倭寇在暗中壞了咱們一處風水。”

  “我不明白他每天忙來忙去到底在忙些什麼?明明見他還有時間去逛一逛梁園,登一登芒山,看一看漢時梁王故地!”

  “我見他百般搪塞,便對他起了疑心,出外細細查探,卻讓我發現了驚心動魄的一幕!”

  千鶴道長將火鉗往火爐裏一插。

  一塊火炭直接被他戳的粉碎,火花四濺,怒火升騰!

  兩眼之中似有血淚。

  “他們……他們這些爭權奪利的雜種!小人!居然在大肆的捕殺和他們一起北伐的同仁!”

  “我救下了幾個人,又和他手下的衛兵起了衝突,又衝到他的官邸去逼問他。”

  “當時的他,確實顯得有些瘋狂,又有些蒼老,顯然也是在面臨着極大的壓力,我還以爲他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當我問他爲什麼殺害自己人的時候,他卻說那是王填海的人乾的惡事,和他並不相干。”

  “我問他到底什麼時候能將倭寇的陰謀公佈天下?他卻說那王填海與外人勾結正在進行賣國求榮之事,他已經沒有力量再與他抗衡,必須要向外求援。”

  “只有重新戰勝王填海,他纔有足夠的力量去阻止倭寇的陰謀!否則按照王填海賣國的德行,一定會往他身上潑髒水,幫着那些倭寇說話。”

  “這灘水一旦攪渾了,反而讓那些倭寇有了可乘之機。所以不做還則罷了,要做就得做絕!一定要打倭寇一個措手不及!”

  “我問他到底該怎麼做?他說國父在海外留了一支非常強大的力量,可以作爲外援,有了他們就能定鼎江山,撥亂反正……”

  “那後來呢?你們成功了吧?”

  秋生好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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