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我們是你的親人
武陽市新華家園座落於大橋以西，是市建後的一處新小區。李一凡和室友們一起下了車，望着那一排排林立的大樓，心裏一陣感慨。張子涵說她的家裏條件並不好，但看着她家住的小區，卻比李某人在鄉下壘在豬圈旁邊的平房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了。
“幹嘛的？”一個穿着制服的門衛看見這一行人，過來問了一聲。張子涵拿出了鑰匙點開了防盜欄，說道：“我是住在這裏的居民，這些都是我的同學，來家裏作客的。”門衛點了點頭，讓大家進了小區。李一凡暗自嘀咕，心說一個小區居然管理這麼嚴，搞得像公安局一樣。
進了四區的一棟大樓前，李一凡跟着大家走進了電梯裏。電梯的壁板上貼着許多小廣告，李一凡赫然發現了王家灣摸摸唱的廣告，忍不住望了魯大海一眼。但魯大海居然一本正經的牽着張子涵的手，讓李一凡的心裏有些不爽。正在他仔細的看着有關摸摸唱的信息時，程思思忍不住捶了他一下：“都什麼時候了，還看！”
“我這不是太壓抑了，舒緩一下自己的神經嗎。”李一凡咳嗽了一聲，跟着程思思一起出了電梯。說實在的，李一凡並沒有撒謊，因爲拜了把子的妹妹家出了這麼大的變故，李一凡的在這段時間下降了許多。有時他也不明白自己居然是這麼一個重感情的人，或許是室友們相處得太好，讓他有了家人的感覺。
跟着張子涵走到了走廊的盡頭，張子涵按了按門鈴，說道：“媽，我回來了！”不多時門被打開，一個憔悴的婦女有些激動的望着她，隨後一把將張子涵摟在了懷裏。李一凡的心裏有些驚訝，因爲上次看見張伯母的時候她可是一個壯碩的中年婦女，可如今人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了，頭髮也幾乎白了一半。
“孩子，你爸被人坑了……咱們今後可怎麼辦啊……”梁小花忍不住哭了起來，用手不停地摸着張子涵的臉。張子涵的眼睛也紅了，但還是勉強笑了笑：“媽，只要咱們人沒事就好。我……”她說着臉色微微一變，因爲梁小花在抱着她的時候感覺到了什麼異常。
壞了……李一凡和程思思對望了一眼，知道張伯母發現了兒子身上的“異常”。
“這是怎麼回事？”梁小花用手摸着張子涵的胸部，又把手伸進了她的褲檔裏摸了一把，蒼白的臉色頓時青了起來。隨後她擡起了手，忍不住一巴掌扇在了張子涵的臉上：“你這個畜生！老孃早知道你就是這個命！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伯母，您不要激動……”魯大海見張子涵捱了打，連忙過去攔在了她的前面。梁小花擡頭望了魯大海一眼，說道：“你是誰？”魯大海說道：“我是小涵的同學，叫魯大海，以前見過面。上次揹她的那個人就是我……”
“……”梁小花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因爲她清楚的記得上次背自己兒子的是個粗大個兒。不過家境遭遇了這麼大的變故，梁小花的腦子有些亂，看了另外兩個同學一眼，這才知道他們是送兒子回來的同學。
“伯母，我叫李一凡，是小涵的同學。”李一凡也連忙自我介紹。程思思也禮貌地說道：“我是小涵的朋友，叫程思思。上次在學校和伯母見過一面，實在是很失禮，這次一起送小涵回來，是想一起拜會一下伯母，請伯母不要見外。”
“哦，快進來坐吧。”梁小花嘆了口氣，有同學們在，她也不好大肆叫嚷什麼事情。而且現在她也沒這個精力了。幾人跟着臉上通紅的張子涵一起進了屋裏，發現張家的裝修還算是不錯的，如果沒有遭受這個變故，相信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隨便坐吧，我……我現在沒有力氣招待大家了。”梁小花有些疲倦的坐了下來，回頭看着縮頭縮腦的張子涵一眼。“還不快給同學們倒杯水，傻站着幹什麼？”張子涵“哦”了一聲，連忙向廚房跑去了。魯大海正從懷裏掏出圍巾要送給梁小花，見張子涵捱了訓，也丟下圍巾跑了過去。
“哦，伯母，這是大海送您的圍巾。”程思思連忙拿起圍巾放在了她的手上。“大海可喜歡小涵了，聽說張家出了大事，願意和她一起扛！您不知道，要不是在大海兄弟在，小涵怕是真的會挺不住的……”
“這孩子，居然這樣說？”梁小花對魯大海的第二印象遠比第一印象要好得多，因爲人的外表的確能夠決定很多的事情。側頭望了一眼正在廚房裏幫忙的魯大海，梁小花似乎記起了自己說過的話。唉，也可憐小涵這孩子了，好在有魯大海這麼好的男朋友，雖然是同性戀，可就是結了婚的正常夫妻出了事，也難遇上能夠一起扛事的人。
更何況他們現在還沒結婚？梁小花看着魯大海帶着憨厚的笑容幫着張子涵一起把水端到了客廳，心裏突然有一種感嘆：這孩子的人品真的錯啊，如果小涵天生是個閨女那該有多好？梁小花懷疑張子涵是不是像心理醫生說的那樣，揹着家人做了變性手術，結果還把魯大海這麼好的小夥子給坑了。
“小魯，伯母和你說句話。”
“嗯，我聽着呢。”魯大海連忙坐直了身子。
“小涵的情況比較特別，人長得雖然……算是挺漂亮的吧，可她這樣的女孩子可能會有缺點。你的人挺不錯的，長得俊，人品也沒得說，我們張家不想虧了你。再說了，張家現在出了這麼大事，想必你多少也知道了一點，你要是要了小涵，伯母覺得對不住你。”
“伯母，說起來您可能不相信，其實小涵她……”李一凡正想告訴梁小花張子涵變身的祕密，沒想到程思思一把擰住了他的大腿。程思思的父母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話，程思思當然知道張伯母在想些什麼。家長的面子，孩子的裏子，這些都是程思思瞭解的，所以她並沒有打算插嘴別人的“家務事”。
變身這種事情，只有親自經歷過纔會相信，不然肯定會發生很糾結的事情。張伯母認爲兒子變性了，那就是變性了，不過意外的是本來是想好好教訓她的，但現在因爲有魯大海這樣一個人在，又在張家發生了大事的情況下出現，這就在一定程度上讓她接受了兒子變性的事實。
等以後她真正接受了張子涵這個“女兒”，再告訴她變身的事情，她不僅不會糾結，還會爲此而高興的，不過那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想到了這一點，程思思連忙向魯大海使了使眼色，給了他勇往直前的支持。
“伯母，您這是說啥話呢！”魯大海連忙把身子往前靠了靠，說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我喜歡小涵是真心實意的，難道因爲她有缺點就會不喜歡她嗎？我既然喜歡小涵，那以後就是她和伯父伯母的親人了，難道家裏出了事我就不認這門親了？我魯大海不是那種畜生！小涵我是要定了，您要是不嫌棄，就……”
“唉，好孩子，別激動……”梁小花的眼睛都溼了，但精神突然好了許多。在家裏遭到了這麼大的變故之後，居然有了這樣一個“女婿”，這讓梁小花幾乎崩潰的精神又重新堅定了起來。現在，任何一個人最需要的就是精神上的支持，哪怕這個女婿以後沒有能力還債，但對這樣的人又有什麼可以否定呢？
“媽，其實我們的關係沒有他說的那樣好啦，這個魯大海人真的不怎麼樣……”張子涵雖然也很感激魯大海，但還是不太能接受一個男人。沒想到梁小花猛然喝了一聲：“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兒，你給我一邊呆着去！大海這種人你還看不上，你想老孃大耳刮子抽你嗎？”
李一凡和程思思對望了一眼，發現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果然是最容易被攻破心理防線的。魯大海憨人自有憨人福，居然繞過了張子涵到了敵後根據地，先拿下了丈母孃。看着張伯母的情緒好了很多，程思思也準備想辦法勸導一下她了。不過一百五十萬元的債程思思可沒有辦法幫忙，她的爸爸可不是貪官。
“伯母，小涵和我們關係非常好，事情都對我們說了。我們幾家雖然幫不上大忙，可學一定是會讓小涵上下去的。”程思思先穩定了孩子的前途，因爲對家長來說子女纔是最重要的，“我託一個朋友打聽了一下深圳那邊的情況，她說破產的事情好像並不是十分嚴重，大概只有一百多萬的資金，而且只是滯納並不是沒有了。不知道伯父什麼時候能夠回來，我覺得您和他商量一下，應該還有解決問題的辦法。”
“唉，公司的情況沒有人比我們自己更清楚了。老張這次是被人坑了，廠子全部被查封，而且還欠了一個姓陸的人一百八十多萬的債。”梁小花見程思思說要照顧自己的兒子——女兒，壓力頓時又輕了一點。“我們現在是一點錢都沒有了，銀行裏，家裏都被我拿了個底朝天，而且那姓陸的有文件在手上，白紙黑字的要我們還錢。這要不是他爸拖着，人家可能已經找上門來了。”
“伯母，我的家裏還有一處舊房子，如果您和小涵能喫點苦，我可以讓我爸把房子借給你們住。”程思思想了想，四下裏望了一眼。“恕我說句不禮貌的話，小涵家裏這個情況，再住在這裏就有些奢侈了。畢竟無債纔是一身輕，如果能夠把房子先賣掉還上債款，以後再慢慢把滯納金要回來也是可以的。我知道這是伯父和您離異後留下的房子，但畢竟夫妻一場，您爲了小涵的將來也應該考慮一下才對。”
“這……”梁小花用手抹了抹臉。這一點她其實也想到過，但對現代都市人來說，房子可就是一家人的命，如果沒了房子，那張子涵以後可就沒有根了。
程思思坐到了梁小花的身邊，說道：“您放心，我家雖然不濟，但也不差一套房子住。況且小涵和大海都是我拜了把子的兄妹，段然不會在乎這一套房子的。您信不過我的人品，難道還信不過大海的人品？以後我程思思有一口飯喫，就不會讓小涵餓着！而且他們以後能夠有什麼前途，我們也不能太悲觀了，不如先把眼前的事情打理好，我們才能輕輕鬆鬆的過日子不是嗎？”
梁小花望了張子涵一眼，見她好像沒有什麼意見。算了，這套房子本來就是準備留給“兒子”結婚的，現在“她”都準備嫁人了，還留着幹什麼？梁小花對張子涵的變性在潛意識裏又認可了一點，畢竟對現在的張子涵來說，房子沒有以前那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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