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庫爾的契約（2）
在阿基坦首府波爾多南方的那個默默無聞的小鄉村裏，一排載貨的馬車正“咣噹咣噹”地行走在泥濘的山路上。護送馬車的是阿基坦的士兵，人數不多，但裝備齊全。馬車上的貨物堆成了一個小山包，上面蓋着麻布進行遮擋。搖搖晃晃中，有些麥粉灑從縫隙落在了地上，吸引了幾隻老鼠在後面尾隨。
阻擋在車隊前方的是一座不高的小山包，在黑夜裏顯得黑漆漆的。但是上山的山路上，卻每隔百米左右米就亮着一堆篝火。
“從哪裏來的！”
車隊在上山的路上被第一座哨卡給攔住了。與此同時，間隔着百米的第二座哨崗也有人開始朝着這邊眺望。站在第一座哨塔上的士兵搭起弓箭指着下方，而後面那座哨塔上的士兵則握起了火把，一旦發現情況有異常，他們就會立刻用火把點燃用來報信的烽火。
“物資。”走在車隊最前面的士兵把手朝着後面隨便一指，“喫的。”
“有文書沒有？”
“在這裏。”車隊裏的一個士兵跑上前，將一卷羊皮紙交了上去。在哨兵檢查文書的時候，那士兵若無其事地和他們搭話道：“你們有福了，這一次的物資裏有酒，甚至還有風乾肉。那香的，我都想偷喫一點了。”
確認完文書後，哨崗上的士兵一下子換上了一副笑臉：“嚯，公爵這次這麼大方，看來前方的戰事很順利啊？”
“那是。”車隊的士兵回答道，“聽說盎格利亞公爵領已經被完全佔領，聯軍已經打到西蘭去了。”
“這麼快？媽的，聽得我都想上前線打仗了。砍幾顆人頭拿點戰功，再搶幾個女人什麼的，不比守在這深山老林裏好！”
“你羨慕他們幹啥啊？這裏的差事不簡單的多？”站在哨塔上的士兵放下弓朝着下面搭話，“這座山可重要的很，前線打仗全靠它呢。放心吧，只要把這裏守住了，功勞少不了我們的！”
“那倒也是。”哨兵哈哈地笑了一聲，然後，他把身子一側，朝着車隊、也是朝着身後的其他哨崗喊道：“文書已經確認！是送糧食的運輸隊，放行！”
車隊再一次響了起來，“咣噹咣噹”地朝着山上走去。
就在半山腰左右的地方，出現了一大片軍營。由於已是深夜，士兵們大多都在睡覺，在外面活動的人並不多。在和軍營裏的人對接、清點完物資、又將東西一袋袋地搬運到倉庫裏後，夜更深了。運輸的車隊卻並沒有在此留宿，而是直接拐過頭，離開了這個小山包。
“他們也是夠辛苦的。”哨崗旁士兵看着運輸隊的尾巴感慨道，“這麼晚了，還得摸黑趕路。”
“誰讓這個軍營的存在是機密呢。”哨塔上的士兵嘆了口氣，“要是暴露了，被敵人進攻，我們可就有的受了。”
“應該是已經暴露了吧？之前不是還有一羣士兵襲擊了這裏嗎？我們的將軍現在還帶着箭傷呢。”
“那隻不過是誤打誤撞跑到這裏的海盜而已。”哨崗旁的士兵擡頭看了黑漆漆的山頂一眼，“畢竟，對外面，只是宣稱這是一座‘金礦’而已。”
大地微微抖了一下，從深山裏，傳來了一聲若有若無的、野獸的低吟。
誰也沒有料到，在倉庫裏，有兩個裝着“麪粉”的麻袋，忽向外伸出了一把匕首。匕首順着麻袋割下，然後，從裏面鑽出了兩個人來。
“咳、咳、咳，格拉海德，你想的什麼臭主意！我都快被悶死了！”
奧索爾猛烈地咳嗽着。從他的身上，簌簌地有面粉落下。
“總比你想的方法好！”格拉海德努力地拍着沾到衣服上的麪粉，“真照你說的挖地道到山上，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呢！”
——沒錯。這一支運輸隊，是奧索爾的僱傭兵假扮的。
不久前，格拉海德和奧索爾在這座村子裏吃了虧，狼狽地坐船逃離。在船上，他們兩個是越想越氣。不管是格拉海德還是奧索爾，都不是心甘情願喫這個虧的傢伙。在做出“這樣重兵把守，不可能只是一座金礦”的判斷後，他們決定中途折返，就算不能給這裏的駐軍造成什麼損失，至少也要把情況給打探明白。
大搖大擺地殺回去是不可能的。偷偷地潛入，在這樣嚴密的守備下也不現實。更何況在上一次襲擊後，敵人必然已經繃緊了神經。
最後還是格拉海德想出了方法——這麼龐大的駐軍，肯定需要大量的補給。既然襲擊駐軍不成，那麼，襲擊補給的車隊就好。
一開始，他們只是想打擊敵人的補給線，以尋找突破口。利用格拉海德培養出的弓箭手高超的射速，他們可以僞裝成比實際人數多上數倍的模樣。考慮到運輸補給的車隊可能也喝了那什麼藥水，格拉海德特地將伏擊地點選在了一片樹林，準備用火進行弓箭後的第二度打擊。
可沒想到，運輸補給的隊伍比他預料的要沒用，遭到了幾波箭雨的打擊、看到漫山遍野的虛假旗幟、聽到前後方全都起火的報告，立刻就集體投降了。
但凡有一個人跑出去報信，格拉海德他們都不可能像今天這樣僞裝成運輸隊，大搖大擺地進入營地。
這一次的目標只是探取情報，因此藏在麻袋裏的只有格拉海德和奧索爾兩人。離開的車隊則會在駛離一小段路後停下來和格拉海德的弓箭手匯合，隨時準備進攻、或者支援兩人撤退。
從麻袋裏爬出來的格拉海德，在一大堆疊起來的麻袋裏翻找着東西。
“話說，你剛剛有沒有聽到一個奇怪的吼聲？”他一邊翻找，一邊和奧索爾搭話。
“原來不只是我聽到了。”奧索爾也和格拉海德一樣在倉庫裏翻找着什麼，“確實是很奇怪的聲音，不像是狼、不像是野豬、也不像是熊，我從來沒聽過這樣的叫聲。”
“不會是龍吧？”
“你是還相信聖誕老人的小孩子嗎？”
“別這麼說，我可是親眼見過龍的。”
格拉海德找到了一個做了標記的袋子，從裏面拿出了兩把弓和幾個箭袋。他把其中的一把弓拿在自己的手上，另一把則丟給了奧索爾。
“要真的是龍就好了。”他自言自語道。
奧索爾白了他一眼：“你瘋了？”
“哪有。”格拉海德笑道，“和龍作戰，可是騎士的浪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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