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空立法者（5）
——法蘭西島伯爵永遠忘不了自己第一次看到咎瓦尤斯時的情景。
那是在一個邊境小鄉村、在一個老舊陰溼的堡壘。那時，他的父親早已去世，他們家治理的領地僅剩下一個荒蕪的男爵領。以貴族的標準而言，生活多少有些窘迫。
那一天，城堡裏不知爲何來了許許多多的親戚。他隨母親去地窖取酒來招待他們。在發着黴味的漆黑的地窖中，他在母親的指揮下挪開了好幾筒酒，最後從一個看起來向老鼠洞一樣的洞穴裏掏出了一個匣子。
而這個匣子裏裝着的，就是咎瓦尤斯。
初次見到咎瓦尤斯的他，爲其精緻和奢華而感到瞠目結舌——這絕不應該是一個被放在邊境小男爵地窖裏的東西，哪怕是亞琛、或是巴黎的宮廷，要容納它，都顯得有些狹小。
他的母親一反常態地用嚴肅地表情看着他，用雙手將那把劍交到了他的手上。
“握住它，加洛林——如果你可以做到。”
他看到，母親那藍白石般美麗的瞳孔，就像是被風掠過的湖面，微微顫抖。
他聽話地將手按了上去，並從母親的手中接過了它。咎瓦尤斯的握把非常舒適，靠近了看，還能看到許多細小而精美的雕紋。令他驚訝的是，這把劍明明是由黃金製造，但被握到他手上時，劍身的內側卻發出了隱隱的微光，讓劍看起來像是一顆美麗的琥珀。
但她的母親卻失望地搖了搖頭，說了一句：“果然還是不夠”後，就把劍重新收回到了匣子裏。
在重新把劍藏回原處時，她的肩膀在不住地發抖。
“這是什麼？”他詢問自己的母親。
母親回過頭，眼眶不知爲何已經變得有些發紅。
“這是咎瓦尤斯，我們的先祖卡爾.加洛林的一把佩劍。”她顫聲說道，“但是，記住，對我們而言——這就是一切。”
就在那天晚上，在親族的逼迫下，他爬上了自己親生母親的牀。
——對加洛林而言，咎瓦尤斯就是一切。
懷念着昔日的權力，寄希望於傳說中的力量，一代代的加洛林，爲此而生，爲此而死。
唯一令他們驕傲的，就是咎瓦尤斯只屬於他們一族。讓他們重回巔峯的力量就躺在其中，等待着子孫後代來採取。即便生活再過窘迫，他們也相信，終有一天，家族會在咎瓦尤斯的力量下重回繁榮昌盛。
——他們毫不懷疑地相信着這一點。
可是，就在今天、就在此刻，法蘭西島伯爵被咎瓦尤斯的力量給震飛了。
他的身體在地上連滾了好幾下，起來時，他的右手已經血流如注。從咎瓦尤斯劍身上發出的光芒就如剜刀一樣，將他試圖觸碰劍身而伸出的手臂刮的遍體鱗傷！
“哥哥……瑪麗……早就已經試過了。”
瑪麗爬了起來、含着淚水走到了他的面前。她將自己右臂的袖子緩緩向上捲起，那原本如玉石般溫潤的手臂，如今卻像是剛從絞肉機中拿出來一樣，傷痕累累、觸目驚心。
“被克羅狄斯使用後，咎瓦尤斯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了。任何試圖靠近它的人，都會被它割傷。”
法蘭西島伯爵驚魂未定地盯着前方的咎瓦尤斯。那股熾熱的光芒仍未消散，使得劍身就如太陽般刺目。令人驚駭的力量源源不斷地從劍身中滾出，比在瑪麗手中時更要龐大十倍、百倍。
他確實聽說過，發揮出真正力量的咎瓦尤斯，會抗拒除主人之外的任何人的靠近。
但是，他是加洛林！整個家族之中，除了瑪麗，就沒有人比他的血統還要純正！咎瓦尤斯，又怎會抗拒他？
他無法接受這一點，再度朝着咎瓦尤斯伸出了手！
刺目的光芒大作，每一束光芒都如利刃般剜着他的軀體；不斷從咎瓦尤斯身上奔涌而出的魔力，就如海潮般要將他的身體推開。
他咬着牙齒堅持着，將手一寸、一寸地朝着咎瓦尤斯靠近！
十釐米！他右手的皮膚已如碎片般剝落！
五釐米！他的手已皮開肉綻，現出骨骼！
三釐米！如同刀具刮磨骨頭的恐怖聲音順着骨架傳遍了每一束神經，令人精神幾欲崩潰！
法蘭西島伯爵強忍住了這一切，誓要將咎瓦尤斯重新握回手中！
巨大的轟鳴聲。
從咎瓦尤斯的劍身上溢出的魔力引發了強烈的爆炸，將法蘭西島伯爵的身體強行給推了出去。在巨大的推力下，他的身體輕的就像是一張紙。
可是他仍不服輸。他是加洛林！咎瓦尤斯是他們家族的聖器，理當被他握於手中！
他咆哮着、再一次爬了起來！
於是，他看到：咎瓦尤斯在無人操縱的情況下飛了起來，那劍尖自上而下地指向了他。
他的腦袋“嗡”地響了一下：
——聖劍之下，即爲正義；聖劍所指，即爲惡鬼。
這纔是咎瓦尤斯的真正力量。發揮出這份力量的人不是他、不是瑪麗、而是克羅狄斯。
瑪麗撲了上來，哭着抱住了他的身體。
“哥哥，不要再試了，不然，你會被咎瓦尤斯殺掉的。”
……沒錯，會被殺掉。咎瓦尤斯的劍尖正冰冷地指着地上的他，一旦再有任何不軌之舉，它就會從空中落下。
雖然早就已經從克羅狄斯口中瞭解了咎瓦尤斯的真相，可還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體會到——這把劍，並不屬於加洛林。
克羅狄斯只輕輕地一揮，就切碎了他們家族傳承了幾代人的夢。
可是……
可是！！！！
這樣的話，那他的母親、他的父親、他的祖先、他的祖父，他們一族幾輩人的犧牲、幾輩人的努力，又算是什麼？？？
從凡爾賽宮入口的方向傳來了鼎沸的人聲。這意味着，被咎瓦尤斯控制的巴黎市民，已經找到了這裏。
“哥哥，你還是聽我的，趕緊離開這裏吧。”
瑪麗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輕輕地響了起來：
“放心吧，瑪麗已經和克羅狄斯談好了，只要乖乖聽他的話，一切都會沒事的。”
法蘭西島伯爵忽地咆哮了起來，他一把推開瑪麗，用左手握着劍，朝着喧鬧聲傳來的方向疾奔而去！
“瑞典王！這羣人交給我！你去處理咎瓦尤斯！”
“我？”
正在達斯特的保護下節節後退的艾拉喫驚地回過了頭。
“你實際上是七丘帝國的王族，沒錯吧？”
他大吼着，揮着劍衝入了涌來的人羣之中。他矮小的身體眨眼之間就被吞沒，僅留下那句話，在凡爾賽宮的上空迴響：，
“咎瓦尤斯的核心，其實就是來自你們七丘帝國的朗基努斯之槍啊！”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